“關(guān)心？”

    “是……關(guān)心……”盡管知道自己的話很虛偽，他還是艱難抿唇，“怎么說咱們也算老同學(xué)吧?！?/br>
    話音落下，徐書原眉心微微皺起片刻，然后才嘲諷一般地笑了：“嗯，老同學(xué)。”

    付嘉啞口無言。

    那樣沉默的幾秒鐘里，徐書原顯得有些不耐煩，抬腕看了眼表。

    “所以到底是怎么弄的？”付嘉指了下自己的右耳。

    “個人隱私，不方便告訴你?！?/br>
    “你不用這么防備，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畢竟我……我欠你的?！?/br>
    在他越來越低的音量中，徐書原臉色越來越差，最后沉冷地說：“好意心領(lǐng)了，不過不敢勞駕?！?/br>
    付嘉側(cè)開臉，再沒有心情直視那樣冰冷的目光。他在心里質(zhì)問，徐書原，你一定要這么說話嗎？都過去四年了，你還想要我怎么樣呢？那不過是一個玩笑。

    可是雙手卻攥得緊緊的，用盡全力擠出笑容：“那好吧，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鳖D了一小會兒，又盡量輕松地說，“喔，對了，忘了告訴你，這次回來我暫時不走了，打算在臨江找份工作安頓下來?！?/br>
    徐書原停頓三秒，似乎毫不在意，無可無不可地敷衍：“怎么不在國外高就？”

    “國外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好啊。再說我爸媽年紀(jì)也大了，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能留在身邊，享享天倫之樂?！?/br>
    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眼前的人從小被遺棄，連親生父母的面都沒有見過，剛才那些話他聽了會怎么想？可抬起眼眸，看到的卻是一張神情鎮(zhèn)定無波無瀾的臉，仿佛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對待。

    “對不起書原，對不起，我……”

    “對不起什么？”

    付嘉的心一陣灼痛，幾乎是脫口而出：“對不起，我不該提起父母的事，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剛剛一下子忘了所以——”

    “行了！”

    徐書原開口打斷，深深地擰著眉，“付嘉，你說夠了沒有。”

    “書原——”

    他還想解釋，可是抬頭撞上書原的目光，剩下的突然就斷在喉嚨里，再也講不出了。

    那道目光里有失望，有冷漠，甚至還有厭惡。

    于是他閉緊了嘴巴。

    “好吧，隨你怎么想?！?/br>
    這樣的徐書原讓他覺得很陌生，沒有辦法招架。從前的書原連重話都不舍得對他講一句，最生氣頂多就是不理他，出校兼職，再晚也會抽空對他報平安。

    四年將一切都改變了，彩色變成黑白，回憶變得模糊。

    “我還有事，失陪?！?/br>
    徐書原轉(zhuǎn)身離開，朝大廳的旋轉(zhuǎn)門走去。付嘉還在原地站著，目送他高大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直到消失在中午明亮的陽光里。

    回到家付嘉仍在想，自己這次回來究竟是對還是錯。

    推開二樓臥室的門，他覺得沒什么精神，毛衣也沒有脫就躺到床上休息了，后來聽到敲門聲才醒。

    是爸爸，來問上午的事。

    “你劉叔叔說沒跟你見上面，這又是鬧哪一出，怎么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了？”

    跟長輩約好又臨時爽約，按理說是很沒禮貌的表現(xiàn)，他父親的口氣卻并不嚴(yán)厲，反而有些輕描淡寫。

    他盤腿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才答非所問：“爸，你認(rèn)不認(rèn)識什么權(quán)威的醫(yī)生？”

    “問這個干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付嘉停頓了一兩秒，“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右耳現(xiàn)在聽不見了，我想幫他找個大夫問一問，看看還有沒有轉(zhuǎn)機(jī)?！?/br>
    當(dāng)爸爸的這才松了口氣：“這個簡單，一通電話的事?！?/br>
    付嘉馬上強(qiáng)調(diào)：“爸，他可沒有錢啊?！?/br>
    “沒錢治什么病?！?/br>
    “你不是從小教育我要助人為樂嗎？現(xiàn)在需要幫助的人就近在眼前，難不成叫我見死不救啊……”

    他爸眼一瞟：“就會訛?zāi)惆??！?/br>
    他笑而不語。

    一通電話找到某耳鼻喉科的專家。對方建議把病人帶去接受面診和檢查，還特意說不用掛號，去之前提前知會一聲便可。

    可是應(yīng)該怎么聯(lián)系徐書原呢？

    匆匆一面，付嘉也沒機(jī)會問他的新號碼。即使聯(lián)系上了，他肯接受嗎，自己的好意……

    把出國前的舊手機(jī)充上電開機(jī)，許許多多的營銷短信就紛至沓來。翻到很下面，那個熟悉的名字才映入眼簾。

    說來也許別人覺得難以置信，長達(dá)半年的時間里他跟徐書原一直透過手機(jī)聯(lián)絡(luò)。

    解題，解悶，他付錢給徐書原。書原是個呆子，又窮又沒有骨氣，為了每個月那三千塊錢，寧愿忍受自己無時無刻的sao擾與戲弄。

    起初也沒想過有后來，后來書原提出見面，他找了一大堆借口搪塞拖延。

    “你怎么老想著見我啊徐書原，是不是擔(dān)心我是個丑八怪，配不上你？”

    “不是?！睍谧?。

    “不是什么不是，我看你就是?！备都蔚勾蛞话遥€從網(wǎng)上隨便找了張照片發(fā)過去，“喏，滿足你，膚淺的人?！?/br>
    “這是你？”書原問他。

    “我漂亮嗎？”

    “嗯。”

    “嘖嘖，那你喜歡漂亮的嗎？”

    回音久久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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