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她說道:“等我先嘗嘗這道菜。”

    這兩日根本沒吃好，一聞到這醋味，忽然就有了食欲，祝陳愿還貼心地給她拿了一碟芥辣汁。

    南靜言夾起一筷子還是燙的聚八仙就往嘴里吃，料太多，她第一口連是什么東西都沒有嘗出來，囫圇吞棗就咽了下去。

    后頭就夾得秀氣了一點，這下慢慢品嘗，嚼到了筍絲，很有脆勁，配上生醋味道也不顯得奇怪。蝦米很新鮮，帶著一點點的咸味，雞絲最容易吸汁，醋味全在里頭。

    鹿角菜吃起來爽脆咸甜，咬起來比筍的聲音都要大，糟姜一點都不辣，也沒有嗆人的味道，配上羊肚一起嚼，真的是韌勁中又滿是姜香氣。

    羊舌她特意蘸了一面的芥辣汁，進(jìn)嘴辣得她都快哭了，嚼完后大口呼著氣，喝了一口水，辣意稍稍減退。

    這下子她暫時也不想動筷子了，有點大舌頭地湊進(jìn)去跟祝陳愿說:“這兩日我都待在宅子里頭，根本不敢出來?！?/br>
    “咋了，你得罪人了？”

    祝陳愿正吃著呢，嘴里含糊不清地問她。

    “呃，算是吧?！?/br>
    一想到當(dāng)時那個場面，南靜言難得想找個地縫將自己給埋進(jìn)去。

    臉上冒起熱氣，還是硬著頭皮接著跟祝陳愿說起那件自己都羞以啟齒的事情，“那天，不是看完社戲回去，我左右也是睡不著，然后就晃到了，那個江漁的酒館里頭?！?/br>
    她說到這，猛地將頭埋到自己的手肘里頭，實在是不太說得下去。

    “你好歹先讓我聽完吶，你，你不會是做了什么對不起人家的事吧！！”

    祝陳愿想到話本上頭寫的什么酒醉后發(fā)生的事情，突然聲音變得震驚，眼神也開始不對勁起來，然后她突然想起，南靜言不是千杯不醉嗎？

    難不成是江漁？

    “如果是呢，該怎么辦？”

    南靜言悶悶的聲音傳出來，驚得祝陳愿的口水都要噴出來，連忙繞到她旁邊，跟她擠在一張凳子上。

    “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么呀，你不是不會醉的嗎？”

    她都想直接上手搖晃南靜言了，為什么不一口氣把話說完。

    “就是，嗯，他店里不是有賣燒酒，那天我就、、醉了，然后腦子不清醒…，就…扒下了……人家的衣服，還”

    說到后頭，南靜言的聲音越來越輕，說話吞吞吐吐的，一句話心虛地都說不完整。

    “還給人家怎么了？！”

    “還……親了，他一口”

    就因為這事，南靜言這幾天完全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別的雜七雜八的，她都不敢想，自己為什么會醉到干出這種事來。

    可她深夜閉上眼睛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震驚，居然沒有別的感受，連一絲的反感都沒有，好像，還生出了一點竊喜。

    南靜言懊惱地用頭磕著桌子，她難不成真的出現(xiàn)了什么毛病。

    “那江漁呢，他就什么話都沒有說？”

    事已至此，祝陳愿驚訝到感覺腦子里頭塞了一團(tuán)棉花，暈乎乎的時候還不忘繼續(xù)發(fā)問。

    她能說江漁比她眼睛瞪得還大嗎，臉紅了一大片，緊緊拽住自己的衣服，就那樣死死咬著嘴唇，拿眼角不停地偷瞄她，

    當(dāng)時酒館里頭靜得沒有人一個人喘氣。

    只有一臉懵的南靜言和從臉紅到脖子的江漁，兩個人在燭光里對望。

    那時，南靜言的腦子里頭只有一句話，喝酒誤事?。?！

    作者有話說：

    哈哈哈哈哈，我在寫什么狗血的劇情，快要笑死了。

    還有之后南靜言成婚了，我們女主可能還在曖昧期，文中不會具體描寫配角的戀愛過程，只會飛速過去，專注主角。

    食兔rou令子缺唇，食雀rou令子盲，食鴨子令子倒生，食鱉rou令子項短，食螃蟹令人橫生，食驢rou令子過月?！纬缎l(wèi)生家寶產(chǎn)科備要》

    里頭催生禮等參考至《過一場風(fēng)雅的宋朝生活》

    第36章 琉璃肺

    南靜言支支吾吾地回答, 她少有這么慌亂的時候，“當(dāng)時就定在那里了，什么也沒有聽見。”

    就記得江漁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找了個地方坐下, 用袖口捂住自己的臉，在那里喝酒, 表情完全看不清。

    “不過現(xiàn)在想想, 好像聽到他說, 自己行走江湖那么多年, 居然會栽在我的手上。”

    祝陳愿聽了這一番話，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行走江湖的人, 尤其還是劍客, 能在一個醉醺醺的人撲過來時毫無反應(yīng)？尤其還是個女子。

    而且，回想起那時她們兩個半夜去喝酒時，江漁根本不賣酒給兩個人，怎么這次南靜言單獨去, 就賣給她酒了呢？

    原本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搞得暈乎乎的腦子, 又開始清明起來。

    她托著自己的下巴，手指不停摩挲, 轉(zhuǎn)頭又問了南靜言一句，“你就前兩日去了一次他的酒館？”

    “倒也不是, 你也知道, 我那段時間總是日日都睡不好, 又不想天天來打擾你, 隔三差五就會到酒館里頭去喝一杯?！?/br>
    南靜言索性破罐子破摔, 將話一股腦全說出來, “因為我不管何時過去，他都會講在江湖上的趣事，跟說書一樣，有時候沒事做的話，一天都會待在那里?！?/br>
    “所以，你們兩個是兩情相悅？”

    祝陳愿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個想法還是出于她冥冥之中的感覺。

    惹得南靜言聞言忍不住大聲地咳嗽起來，怎么可能？

    哪個人兩情相悅被親后是這個反應(yīng)的，打住，南靜言趕緊拋開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

    “什么兩情相悅，你可別說這種促狹話了。我現(xiàn)在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你說要不我提點東西上門給人賠禮道歉去?！?/br>
    南靜言垮著臉，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fā)，目露無措地詢問祝陳愿。

    逃避了兩天，總該給人家一個交代吧。

    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

    祝陳愿回想起以前南靜言提起那些男的，只有厭惡，哪里像現(xiàn)在這般，居然還會面露嬌羞。

    她自己雖然還未成婚，可在市井中，男女之間的感情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

    學(xué)到的頭一條，就是別瞎摻和瞎出主意。

    而且關(guān)鍵是她想幫忙也不知道怎么幫啊，這事她沒經(jīng)驗吶。

    “要不，去問問江漁到底是怎么想的？”

    祝陳愿的話音剛落，隔壁就有了動靜，她悄悄打開窗戶，對面閣樓的窗戶被打開，抱著劍的江漁出現(xiàn)在窗前。

    這耳朵可真夠靈的。

    驚得南靜言趕緊縮到旁邊的墻上去。

    “我能就和她兩個人隔著這里把話說清楚嗎？”

    聽完江漁的請求，祝陳愿了然，她終究還是礙事了，眼神詢問南靜言，得到她的點頭，端著那盤還沒有吃完的聚八仙下樓。

    邊走邊在想，以后聽人說事，還是得先吃完飯再說，她看著冷掉的菜，又舍不得扔掉。

    坐在樓下也無事可做，干脆重新燒鍋將菜給熱了一遍，等她慢條斯理地吃完，南靜言才邁著時而沉重時而輕快的腳步下來。

    “說完了？”

    祝陳愿收拾東西，轉(zhuǎn)過頭問她，南靜言走過來靠在她肩上，目光朝向外頭，有些呆滯地說，“他說真要賠禮道歉的話，就幫他在酒館白干一個月?！?/br>
    喃喃自語，“你說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祝陳愿在樓下時，仔仔細(xì)細(xì)想過江漁這個人，雖然時常都是沒有表情的多，但人還挺熱忱的，有時經(jīng)常會來他這里買雙份的飯菜，一份給來店里的小乞丐吃。

    從沒見過他拔出過那把劍，又或是靠著力氣欺壓旁人。

    而南靜言從前被束縛慣了，一朝掙脫捆綁，就向往自由，哪怕想有個家，也是期望有人能跟她一起四處游蕩。

    她想想，其實江漁還是適合南靜言的。

    “以后別大晚上的喝酒了，白干一個月就一個月唄，這樣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免得又干出點什么事來?！?/br>
    祝陳愿也是替她cao心，前幾天那么難過，眼見著要好了，又搞出點這檔子事情來。

    “嗯?！?/br>
    南靜言應(yīng)聲，抓抓自己本就凌亂的頭發(fā)，不想再糾結(jié)自己干的事情，索性也到了這份上，于事無補(bǔ)。

    她從口袋里摸出一只玉雕的木樨花頭簪。

    是早早請工匠做的，之前又拿去大相國寺開光，拿回來后，總是忘記給祝陳愿。

    “我這幾天也是真想通了，總覺得次次找你，都說些不好的事情。讓你也跟著不好受，以后不會了。諾，這個我給你戴上?！?/br>
    南靜言雖然對祝陳愿除了充滿感激以外，還有愧疚，總覺得自己有哪里不開心時，就會找她訴說，可誰愿意總是聽這些遭污事呢。

    她將頭簪插在了祝陳愿的發(fā)間，伸手?jǐn)堊∽ｊ愒傅募绨?，默默靠在一起，兩個人什么話也不需要說。

    隔日還未天明，祝陳愿先到的國子監(jiān)，米師傅帶著她和夏小葉一起去太學(xué)。

    路上米師傅寬慰她，“小娘子不必?fù)?dān)憂，太學(xué)的幾個師傅人雖各有各的毛病，但并不喜歡為難人，到時我也幫著你打下手。”

    祝陳愿倒并不擔(dān)憂，不過是來太學(xué)做頓飯而已，她更在乎的是今日太學(xué)考試，能不能去觀看。

    “聽聞今日太學(xué)舉辦上舍試，是在室內(nèi)考經(jīng)義這些？”

    米師傅點頭后，又搖頭，他在國子監(jiān)混久了，自是有點人脈，何況這事也瞞不住，他悄聲說道:“本來上舍試都是九月辦的，只有今年提前了。皆因官家看太學(xué)私試程文不滿，將祭酒和司業(yè)降官一級，又讓禮部的過來舉辦上舍試和公試，且今年又多了一項，叫什么論策，就記得老龐說得抽簽，在一炷香內(nèi)，回答問題且應(yīng)對，真是想想都嚇人?！?/br>
    他摸摸自己的手臂，因官家這一雷霆手段，所以不止太學(xué)，連國子監(jiān)近來日子都不太好過。

    祝陳愿了解后，不自覺點頭，讀書果真沒那么容易。

    與國子監(jiān)的布局不相同，太學(xué)的更加大，七繞八繞才走到靠東邊墻的神廚里頭，廚房是國子監(jiān)的兩個那么大。

    幾人一進(jìn)去，正在七嘴八舌說話的人全都停了下來，烏壓壓的一片人，齊刷刷地看過來，還是有些讓人心驚的。

    為首的掌廚師傅，是一個胖墩墩的，臉上rou多，笑起來跟彌勒佛一樣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嘴上客氣地說道:“這就是祝娘子吧，國子監(jiān)最近燒的菜，我都有去嘗過，味道比起蒸餅饅頭來，可好了不少呢。饞得我們這里的學(xué)子都跟廚案說，讓我們也跟國子監(jiān)一般?？扇硕啵钦孀霾坏?，可今日不是有禮部官員要來，這才想請小娘子你過來燒一桌筵席，二十幾人吃就行。”

    “米師傅已經(jīng)都說過了，你老不必客氣?！?/br>
    祝陳愿和龐師傅寒暄了幾句后，忽略掉投到她身上的視線，帶著夏小葉走到給她專門準(zhǔn)備的灶臺邊上，處理配菜。

    準(zhǔn)備做的大部分菜肴都是之前做過的，夏小葉基本上能夠處理，她又添了幾道新菜，分別是琉璃肺、假沙鱔和逡巡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