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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參見太子”的聲音,傅景推門而入,一眼對上喜榻上那雙淚眼汪汪的眼。 狹眉冷對,閃過一抹驚訝。 玉兒聽見門外的聲音就抬起了頭。 她長時(shí)間地候著,看著那金絲黑靴上搭著暗色衣擺跨過門,佇立在屋內(nèi)。 記憶中的人臉映入眼簾。 那一眼,玉兒仿若看到了希望,流轉(zhuǎn)的淚光滿是喜悅。 太子殿下來了! 他終于來了! 像久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露,雨后的天空出現(xiàn)彩虹,玉兒眼中欣喜異常。她再一次落了淚,可只有這一次是喜悅的。 傅景換了一身玄色織金常服。 他生得實(shí)在好看,即使眉頭緊蹙,也讓人覺得神明爽俊,郎艷獨(dú)絕。 只不過臉上神情實(shí)在冷淡,雙眸如淵,深不見底,里面潛藏著太多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卻又能瞬間讓人明白其冷戾威壓,令人不敢直視。 玉兒不小心直視進(jìn)去,看見了他眼中那抹轉(zhuǎn)瞬即逝的疑惑。 趙嬤嬤慌忙間想要行禮。 “滾出去!”傅景聲音微怒。 他目不斜視,直視著床上的人,目光冷冽。 明明與之前似乎沒兩樣,可所有人都嚇得一哆嗦。 傅景忽然釋放的周身氣壓極冷極強(qiáng),料峭的春寒都比不過他此時(shí)的冷意,而他卻依然只是面不改色,神情冷淡。 傅景何人,不過一眼,就已經(jīng)明白了怎么回事。 蕭家背著他,換人了! 眸光深處,低壓著怒氣。 晚一步踏入房間的王福聞聲警鈴大作。 傅景從不輕易動(dòng)怒,更不會(huì)輕易讓人察覺到他動(dòng)怒。 這是怎么了? 抬頭望去,直接一個(gè)匍匐下跪,卻不曉得說什么。 他怎么會(huì)料到蕭家竟如此膽大妄為,敢偷換了人來? 這得是有多少個(gè)腦袋??! 想起之前傅景的吩咐,王福連忙膽顫地示意屋內(nèi)的趙嬤嬤,一起退出去,順便把門掩上。 趙嬤嬤忙著將鳳冠放在梳妝臺上,就急急奔了出來。 王福斜覷了趙嬤嬤一眼,一臉真是被害死了的樣子! 太子何等身份,怎么會(huì)容忍這等屈辱? 趙嬤嬤哪顧得了王福的神色,就盼著里頭玉兒能按她教的做,爭取活下來。 屋內(nèi),傅景背手而立,冷冰冰地盯著玉兒。 燭火明亮,清晰地照在兩人身上。 玉兒頭上的鳳冠已掉,黑綢般的長發(fā)梳著簡單的發(fā)髻,如流水一樣傾斜在腰間,身上的嫁衣襯得她肌膚如雪,也熱烈似火般的灼人眼。 玉兒的容貌,本就是穿什么都好看的,而今日更是絕美絕倫。 只不過傅景實(shí)在沒有閑心來欣賞她的美貌。 水霧般的眉眼中,喜悅已經(jīng)褪去,只剩下潛藏心底的局促不安。 殿下原來真的是太子殿下! 她要怎么辦? 傅景面無表情地盯著玉兒,一刻都不放過,似乎要將她盯穿一樣。 玉兒幾乎立馬就要怕得溢出眼淚,眼角掛淚。 傅景的眼神太深太沉,壓得她喘不過氣。 可不過瞬間,她就緊緊抓住身下的紅色嫁衣,低了低頭。 一張小圓臉上滿是委屈,她不能哭。 趙嬤嬤說過,她得討好太子殿下,讓太子喜歡她,她們才有活路。 所以,就算殿下討厭她,她也必須讓殿下喜歡她! 玉兒抬起頭,眼中熱淚打轉(zhuǎn),鼓著眼睛,已經(jīng)溢出的眼淚打濕睫毛。 床幔微微晃動(dòng),她漸漸鼓起勇氣站了起來。 精致華貴的嫁衣拖過木質(zhì)地面,繡鞋挪過一步一步。 玉兒努力讓自己不哭,卻不知自己臉上已有淚痕。 俏臉沾淚,眼角生紅,在片片燭光反射之下,如落敗的桃花,叫人生憐。 傅景見她動(dòng)作,心神微動(dòng),收回凌厲視線。 他不喜女子哭泣,更不喜玉兒哭泣。 可今日之事,實(shí)在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傅景含著冷冽氣勢,眉頭微壓,轉(zhuǎn)身低氣壓地坐在一旁的圓凳上。 看不見面容的傅景讓玉兒愣了下,也讓她松了一口氣。 她沒忘記趙嬤嬤的話,大著膽子靠近傅景。 等走到傅景身邊,玉兒眼中淚光收斂,與平常幾乎無異,只是多了絲害怕。 她向來煩惱忘得快,會(huì)找理由讓自己開心。 這么一會(huì)兒,她就只記得讓太子喜歡,她就能活下去,她就能去見嬤嬤。 她眼角發(fā)紅,呆呆地看著傅景,在傅景身旁一動(dòng)不動(dòng),好像在思考什么疑難問題。 傅景側(cè)臉猶如刀削,長睫半垂,鼻若懸膽,薄唇緊抿,整張臉都滿是寒意。 玉兒目光落在傅景腰身的白玉鑲金腰帶,“自己是要蹲著抱嗎?” 趙嬤嬤說,抱的時(shí)候最好可以躺在太子懷里。 這樣蹲著抱,好像躺不到殿下懷里。 玉兒無助抬頭,瞟到了桌上的糕點(diǎn),咽了咽口水,又收回視線,她得先讓太子喜歡,才能吃東西。 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時(shí)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紅蠟又添了一層新淚。 傅景見她打望自己周圍打望個(gè)不停,即使安分下來了,也只是呆著不動(dòng)。 挑眉看向她,看她哭過的臉頰上還透著委屈,一雙眼也還是腫著,忽然就不那么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