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寢美人 第17節(jié)
虞枝枝慌忙叫道:“趙公公!趙公公快來啊,殿下要死了!” 昏睡中的齊琰對外界并不是一無所知,夢中,他聽見有個不知死活的女郎沖著他耳朵喊,他要死了。 雖然動彈不得,夢中的齊琰還是能冷笑的。 若有人準(zhǔn)備赴死,齊琰很愿意成全她。 第16章 落日與朝霞。 趙吉利不知候在哪里,幾乎是虞枝枝剛喊出聲,他就飛快跑了進(jìn)來。 趙吉利進(jìn)來后,也和虞枝枝一樣給他試了試鼻息,摸了摸額頭,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丹紅的藥丸,塞進(jìn)了齊琰的嘴中。 虞枝枝看著趙吉利動作流暢,他喂齊琰喝下水后,好像就要離開。 虞枝枝叫住了他:“趙公公?!?/br> 趙吉利看她。 虞枝枝猶豫問道:“就這樣就行了嗎?” 趙吉利嘆了一口氣,說:“老毛病了。” 虞枝枝問道:“趙公公的藥丸,可以給我看看嗎?” 趙吉利想了想,將瓷瓶掏出來遞給虞枝枝。 虞枝枝往手心倒了一粒,她用手指捻了捻,在指腹留下了些粉末,她將藥丸倒回瓶中,將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嘗了嘗。 她將藥瓶遞還給趙吉利,皺著眉說道:“殿下服用七寒散日久,這藥毒留在體內(nèi),用這藥丸只能暫時壓制,不能解毒。” 她問:“殿下還在服用七寒散嗎?” 趙吉利支支吾吾,虞枝枝心下了然。 她又問道:“我上次送給殿下的藥呢,殿下沒有服用?” 齊琰收到虞枝枝的藥后,并沒有服用,有一次冒雪垂釣,他將藥瓶拴在魚鉤上扔進(jìn)了湖里,也不知道這藥對魚兒們是否有害。 這些自然是不能對虞枝枝說的,趙吉利只是打哈哈:“這我就不知曉了?!?/br> 虞枝枝憂愁地嘆了一口氣:“是扔了吧?若沒有扔,現(xiàn)在可能還有些作用?!?/br> 趙吉利看著虞枝枝沮喪地站起來,禮貌地向他告退,然后走出了門口。 趙吉利扭頭對蹲在窗子上的蒼青自作聰明地說道:“虞娘子是喜歡上殿下了。” 蒼青不解:“哪里看出來的?” 趙吉利說:“上次就看出來了,她擔(dān)心殿下的藥毒,還給殿下送藥?!?/br> 蒼青大驚失色:“送了藥就是喜歡?” 他想起來,他曾經(jīng)看在小素鬧蛾簪的份上,為小素送過一回藥。 他苦惱地?cái)Q起眉毛:“怪不得小素這樣奇怪,不行,我要和她說清楚一些。” 蒼青跳出了窗外,趙吉利來不及阻止。 蒼青離開太康殿,來到一處破敗宮殿,他知道,小素就住在這里。 他在外面大喊:“小素?!?/br> 小素在內(nèi)殿,她正在服侍一個蒼白的婦人喝藥,聽見外面蒼青的喊叫,她愣了一下,有些膽怯地看著面前的婦人,口中喃喃說:“母妃,外面那人是我的新朋友?!?/br> 婦人笑道:“既然是素君的朋友,請進(jìn)來吧?!?/br> 不知為何,小素莫名有些心虛:“不、不用了,他是個野孩子,沒有規(guī)矩,怕會惹母妃生氣?!?/br> 小素乖巧告退,小跑著走出大殿??斓介T口的時候,小素的腳步緩慢下來,她記起來,她在和蒼青鬧別扭。 小素扭扭捏捏走出來,繃著臉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蒼青說:“我過來,是為了對你說一句話?!?/br> 小素仰頭:“我聽著呢?!?/br> 蒼青低頭看著小素的面容,明明就是個清麗的小丫頭,比不得虞氏那般艷光四射,卻不知為什么,就讓人想不住地看。 蒼青看著看著,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子,他目光躲閃了一下。 小素本就比蒼青要懂事一些,看見蒼青莫名紅著臉,她心口一跳,小臂上細(xì)細(xì)密密地起了一身疙瘩。 蒼青說:“我過來就是為了對你說,我給你帶藥,并不是說我喜歡你。” 小素幾乎要被他的話嚇得跳起來,她臉頰緋紅:“你在說什么!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你不害臊!” 蒼青被她一數(shù)落,頓時像是做錯了事一般惶惶無措起來,他以為他觸到了什么禁忌,他時常不理解人與人之間交談的禁忌,以至于犯過許多錯,他以為這次也是一樣。 蒼青有些不安起來:“我說錯了什么嗎?” 小素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走了。 蒼青沮喪地在小素住的宮殿門口蹲了許久,像一只可憐的小狗。 . 虞枝枝回到西偏殿,翻出了上次方岐帶給她的藥材。 想到齊琰病的要死的模樣,虞枝枝覺得他有些可憐,如果她不救的話,她害怕齊琰會真的死。 雖然齊琰性格惡劣,但看在這么多天相處的份上,她想要他好好活著。 虞枝枝坐在案前,提筆細(xì)細(xì)寫下了方子,她斟酌著配好了藥,用紙包好,去了東廚。 藥材粗糲,為了更好發(fā)揮,虞枝枝向黃叟借了石磨,花了一個上午磨藥。 中途薛良玉走過來看她。 薛良玉得知虞枝枝是為了給齊琰治病,她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等五殿下醒來,看見你為他做了這么多,他定然會感動,于你今后的計(jì)劃,也大有裨益?!?/br> 虞枝枝一愣,但沒有說什么。 薛良玉沉吟半晌,又說道:“古人割rou救親,雖說未免愚昧,但終究贏得人心,你不如趁這個機(jī)會……” 虞枝枝連連搖頭:“你也說了愚昧,既然不能治病,那還割rou做什么,好疼的。” 這下輪到薛良玉發(fā)愣,她勉強(qiáng)說道:“當(dāng)然不是為了治病,只是為了賺取五殿下的心?!?/br> 虞枝枝皺著眉,似乎在思索,薛良玉見狀,讓她獨(dú)自思索,悄然離開。 一個時辰后,虞枝枝可憐兮兮,滿手是血地找到薛良玉:“薛jiejie,你那里有繃帶嗎?” . 虞枝枝磨完藥后又煮藥,耗費(fèi)了大半天,不知不覺她一上午加上中午滴水不沾,她沒有感到饑餓,熬完了藥,就急匆匆地來到了齊琰的寢殿。 齊琰依舊在安靜地睡著,寢殿里沒有別人,趙吉利不知去了哪里。 虞枝枝走到床邊,費(fèi)力扶起齊琰,準(zhǔn)備喂他吃藥。 趙吉利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虞娘子,我來吧。” 他伸手扶住齊琰,接過虞枝枝的藥碗,看著黑黢黢的藥湯,顯得有些猶豫。 虞枝枝正色道:“趙公公,難道是信不過我嗎?如果我的湯藥對殿下有害,此番過后,死的唯我一人而已,如果趙公公延誤了時機(jī),到時候趙公公也難逃干系。” 趙吉利哭笑不得:“虞娘子說的哪兒的話,我哪里是這等擔(dān)不住事的小人,也罷!” 趙吉利服侍著齊琰喝下了湯藥,虞枝枝終于松了一口氣。 虞枝枝幫著趙吉利將齊琰扶著睡下,正要起身,卻被攥住了手。 她立刻眼淚汪汪。 趙吉利往下一看,看到虞枝枝被握著的那只手纏著繃帶,他問道:“虞娘子,你的手?” 虞枝枝垂著眼睛說:“熬藥的時候傷著了?!?/br> 趙吉利一驚:“難道是效仿古人之法……” 他話沒有說完,床榻上的齊琰動了動,將虞枝枝拽得更緊,虞枝枝忍著痛,吸氣小聲道:“殿下?” 齊琰沒有絲毫反應(yīng),虞枝枝想要抽開她的手,但越動,齊琰握得越緊。 虞枝枝從小嬌氣,受不了疼,于是也不敢再亂動。趙吉利寬慰了她幾句,還為她搬來蒲團(tuán),好讓她坐得舒坦,她于是伏在床榻上,又餓又困,漸漸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暮色四合,室內(nèi)一片昏暗,她腰酸背痛,撐著床榻站了起來,愣愣地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她抬頭,看見齊琰安靜地看著她,昏暗的天色掩住了他的表情,虞枝枝看不出來齊琰是喜是怒。 她警覺地躬下身來:“殿下醒了,奴婢去找趙公公?!?/br> 齊琰叫住她:“你怎么會在這里?” 虞枝枝答道:“昨夜殿下讓奴婢留宿?!?/br> 齊琰說:“不是問你這個,那今日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你怎么還在這里?” 虞枝枝遲緩地感覺到僵坐一天的酸痛,她說:“殿下拽著奴婢的手,奴婢走不開?!?/br> “拽著你?”齊琰擰眉,似在回憶什么,他的神色在虞枝枝看來有些莫名其妙,他有些怔忪的樣子,面色柔和起來。 但下一瞬間,他豎起眉毛:“孤在夢中拽著的是你?” 虞枝枝:…… 還好趙吉利及時地跑了過來:“哎呀,殿下,你醒了?!?/br> 他頓時眼淚漣漣:“虞娘子為了殿下忙前忙后,費(fèi)心磨藥,煮藥,弄了快一天,果然妙手回春,救回了殿下。也許是因?yàn)橛菽镒右黄\心感動上蒼,割rou做藥引,我自愧不如……” 齊琰皺眉:“割rou?” 他低頭看見虞枝枝手上的繃帶,虞枝枝張口想要說話:“這個、不是……” 趙吉利說道:“奴婢在外頭碰見了薛娘子,若不是薛娘子告知,奴婢也不曉得的。虞娘子也不邀功,只問薛娘子要了繃帶,奴婢這才知道的……” 虞枝枝著急忙慌想要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但是無論齊琰還是趙吉利都沒有在意她的話。 齊琰似笑非笑:“割rou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