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寢美人 第22節(jié)
北宮。 齊琢手上把玩著宮人為他尋來的風干的木桃,然后他將這木桃丟進匣子里。 合上匣子,他道:“送去西內(nèi)給虞氏?!?/br> 他身邊的宦官捧著匣子笑道:“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虞氏定會受寵若驚。” 宦官將匣子捧了出去,在廊道上碰見了幾個同僚,有一人覷了一眼匣子,說道:“是給那個并州女人的?” 捧匣子的宦官回答:“是給虞氏的?!?/br> 那人說:“還不是個并州女人?!?/br> 他臉上露出輕浮的笑,說道:“你說從前殿下身旁的那個女人……” 他話沒有說完,臉上的表情變成了驚恐,因為齊琢不知什么時候走了出來,他一刀砍下了多嘴宦官的一根手指。 斷手指的宦官一趔趄嚇得摔到在地,周圍噤若寒蟬,齊琢看著地上的斷指,對左右說道:“這個也用匣子裝起來,和那個匣子一起送到西內(nèi),讓虞氏選一個。” 捧著匣子的宦官頭皮發(fā)麻,不得不僵著臉應下。 他帶著兩個匣子,從北宮走到西內(nèi),來到太康殿西偏殿。 虞枝枝看著臉色發(fā)白的宦官,又瞧了一眼他端著的兩個匣子。 她凝重問道:“是代王殿下要你過來的?” 宦官點頭。 虞枝枝又問:“選一個?” 宦官說道:“殿下吩咐,要娘子可仔細些選。” 若選了木桃,那就要回報給齊琢她自己,若選了斷指,那就少不了血淋淋的后果。 虞枝枝看著宦官一臉不安,似乎竭力想要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但卻硬著頭皮沒有放。 虞枝枝猜出,這兩個匣子里的東西不是很好。她低頭想了片刻,她理了一下衣裙站了起來。 宦官不解:“娘子去哪里?” 虞枝枝一言不發(fā),走出西偏殿,小跑著上了臺階,太康殿正殿的大門緊閉。 虞枝枝咬了咬牙,走上前捏著拳頭用力敲了幾聲:“殿下、殿下你在里面嗎?” 久久沒有回應。 虞枝枝知道齊琰在里面,她已經(jīng)聽見了趙吉利小聲對齊琰說話,建議他開一下門。 但是齊琰不是善于聽從意見的人。 虞枝枝感到身后的太監(jiān)已經(jīng)走了過來,太監(jiān)含笑看她,似乎是在看笑話。 虞枝枝直往正殿走的時候,太監(jiān)心中狠狠驚了一下,他本以為趙王的兩個侍寢宮女是有名無實的,若虞氏得寵于趙王,他這趟就是往地府里走。 但是眼看虞枝枝敲不開趙王的門,太監(jiān)越看越樂。 虞枝枝余光中看清楚了太監(jiān)的神色,她又急又沮喪。 她和齊琰的關系純粹又簡單——齊琰不愛搭理她。 那夜她赤.條.條地站在齊琰面前,他都毫不動容,只共看了一張椿宮冊,算是難得的親密。 得想一個辦法,要么讓這太監(jiān)誤以為她和齊琰極親密,知難而退,要么逼出齊琰。 虞枝枝忽然有了主意,她桃花眸一下蓄了淚,砸了兩下門,泫然若泣道:“爹爹!” 第21章 不知吃醋。 “爹爹?!?/br> “好哥哥。” “饒奴一回。” 虞枝枝每多說一個字,齊琰的面色就更僵硬一分,在虞枝枝說出更丟臉的話之前,齊琰讓趙吉利打開了門。 厚重的朱門推開,齊琰看見哭得可憐的虞枝枝還有一臉驚愕的太監(jiān)。 齊琢派來的太監(jiān)感到小命難保。 他好見不小心聽見了趙王了不得的癖好,他頓時感到手中的匣子千斤重。 這虞氏不光侍奉了趙王,還……玩很開啊。 虞枝枝不小心觸到齊琰的目光,火燙似地馬上避開視線,垂下了頭。 趙吉利的表情很復雜,帶著驚詫和疑惑,他看了一眼虞枝枝,再看一眼虞枝枝身后的太監(jiān),將虞枝枝引了進去。 齊琰冷淡地看了虞枝枝許久,虞枝枝始終不抬頭,他轉過視線,掃了一眼她身后的太監(jiān):“何事?” 虞枝枝趕到頭頂在齊琰的視線下在發(fā)燒,她低著頭說:“這位公公帶來了代王殿下的兩個匣子,說要讓我選?!?/br> 她平復了下心情,仰著頭,依依看著齊琰:“奴婢是殿下的人,還請殿下做主?!?/br> 齊琰沉沉看了虞枝枝一眼,虞枝枝感到有點透不過氣。 但是齊琰收回了目光,簡簡單單地放過了她。 齊琰轉過去看宦官手里的匣子。 他走到宦官身旁,宦官頓時瑟瑟發(fā)抖起來。 齊琰先掀開了左邊的匣子,拾起匣子里的風干木桃,往趙吉利手里一扔,趙吉利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他又走了一步,掀開了右邊的匣子,血淋淋的斷指赫然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殿內(nèi)靜了一霎,虞枝枝幾乎感到渾身的血都在凝固。 但齊琰拾起那只手掌,同他拿起木桃沒有什么區(qū)別,他隨手一扔,右邊的蒼青接住了。 齊琰淡淡道:“虞氏是孤的寵婢,是孤的東西,你們未免太過膽大妄為。” 宦官聽見齊琰這樣平淡地說話,就已經(jīng)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然后他看見齊琰身旁的少年好奇地拿起那只手,要往嘴里放。 宦官撲通跪下地:“奴婢該死。” “滾出去。”齊琰皺眉。 宦官走出門,趙吉利白著臉一把將蒼青塞到嘴里的斷指扯了出來,呵斥道:“不能吃!” 蒼青嘟噥:“不吃就不吃?!?/br> 齊琰微笑看完他們吵鬧,然后他掃了一眼虞枝枝,發(fā)現(xiàn)她面色慘白,搖搖欲墜,看起來一副想吐的樣子。 齊琰蹙眉對蒼青說道:“臟乎乎的,趕緊拿走!” 蒼青明白齊琰愛潔的毛病,立刻帶著手掌和染血的匣子走了出去。 身后,趙吉利追上了他:“扔到一邊,別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殿內(nèi)沒有旁人了,齊琰的目光落在虞枝枝身上 虞枝枝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小步。 齊琰似笑非笑:“怎么不過來?孤的好女兒?” “殿下……”虞枝枝扭扭捏捏走了過來,“我說錯了話嗎?” 齊琰伸出手,一手捏著虞枝枝小巧下巴,見她神色懵懂帶著點羞赧,知道她其實只懂一點,色厲內(nèi)荏。 齊琰徐徐問道:“從哪里學的葷話?” 虞枝枝心虛小聲道:“那日的椿宮冊啊,殿下忘了?” 齊琰說道:“大庭廣眾之下也能說嗎?” 虞枝枝臉頰紅似霞云,她喃喃說道:“奴婢錯了,再不敢了,下回只在夜里說?!?/br> 齊琰沉默了一下。 虞枝枝說話的時候,眼眸含著春水一般,她發(fā)髻上斜插一支金釵,鑲嵌了一顆奪目的紅寶石,隨著她顫顫的動作一晃一晃。 齊琰發(fā)現(xiàn),其實虞枝枝更適合這樣艷麗張揚的釵飾,她本就生得妖艷。平日里清淡的模樣雖然是天然去雕飾,但她顯然更應當是個珠玉金銀堆出來的雍容美人。 紅寶石光芒璀璨,讓齊琰想起來那日在病榻之下,虞枝枝對他說著朝霞落日之類胡話的時候,她灼灼的目光。 齊琰垂下眼睛,說的卻是:“張貴妃賞你的簪子,你戴著跑到我這兒,是要炫耀?” 虞枝枝見齊琰不再說她亂說話的事,送了一口氣,她拔下了金釵,素白的手指在金釵光芒之下更加瑩潤,她不自覺地軟著聲音,聽起來有些撒嬌的意味:“殿下說什么呢,殿下難道饞我一根簪子?” 她小心翼翼:“殿下想要,奴婢也是愿意給的?!?/br> 齊琰淡淡瞥她一眼。 虞枝枝仰起臉,嬌怯怯說道:“張貴妃賞我的東西,我自然是要給殿下過目的,所以才戴著給殿下看看。” 齊琰說:“所以代王賞你東西,也非要在遞到我眼前。” 虞枝枝低頭,心虛地笑笑。 齊琰接過虞枝枝的簪子,放在陽光下端詳,他問:“張貴妃找你說了什么?” 虞枝枝小心說道:“問了殿下的病,讓我繡個什么經(jīng)文給她瞧,還有,讓我為她做事?” 齊琰:“你怎么說的?” 虞枝枝說:“我虛與委蛇,當然是答應著?!?/br> 齊琰嗤笑:“虛與委蛇?別抬舉了自己?!?/br> 虞枝枝委屈:“也不是什么好詞呀,我怎么就不配用了?!?/br> 齊琰盤問完了張貴妃的事,手指旋著虞枝枝的金釵,沒有說話。 虞枝枝有些沉不住氣,問道:“殿下沒有別的事要問嗎?” 齊琰回神:“嗯?” 虞枝枝道:“我從張貴妃那里出來的時候,看見殿下在垂釣,殿下那時候看到我了嗎?” 齊琰點頭:“看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