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寢美人 第64節(jié)
薔薇叢中生了露氣,蜘蛛爬上了花瓣,黝黑的肢節(jié)粘著露珠,細(xì)細(xì)聲響驚醒了夜。 齊琰睜開眼,緩緩坐起,枕下壓住一片衣料,他將這片衣料抽出。 一片藕色小衣,帶著薔薇的甜香。 齊琰將女郎不小心遺落此處的小衣咬住,讓熟悉甜香充斥口腔。 他喘了一口氣,惡狠狠道:“小騙子 虞氏…… ……枝枝。” 第46章 小虞念的爹爹們。 山中下了一場暴雨。 虞枝枝躲在幽靜禪房里,雙手捧著一盞熱茶,身上裹了一塊大毯子。 她方才淋了雨,現(xiàn)在冷得發(fā)抖。 虞枝枝咽下熱茶,聽張貴妃說話。 “……齊琰到了山腳,看到摔壞的馬車,里面沒有人,他似乎不太相信,說要殺了背叛他的人?!?/br> 虞枝枝抖了一下,她又吞下一口熱茶。 選擇在宮外死遁,是因為虞枝枝以為齊琰不會出來細(xì)究,沒想到他還是跑來了。 虞枝枝擔(dān)憂地問:“怎么辦呢?” 張貴妃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別著急,后來,洛京令到了,告訴他尸首已經(jīng)拖到義莊?!?/br> 虞枝枝微微睜大眼:“義莊?” 張貴妃告訴她:“還好早有準(zhǔn)備,在獄中找了死囚的尸首放在義莊。一聽說齊琰去了山腳,就安排人將尸首燒了。” 虞枝枝問道:“他難道去了義莊?” 張貴妃點頭,笑了一下:“還真是個刨根問底的人?!?/br> 虞枝枝沉默地盯著茶盞上冒出的熱氣,有些發(fā)怔。 張貴妃說道:“我將你的衣物都交給義莊的掌事,連同那日你為他求的護(hù)身符?!?/br> 虞枝枝第一天來到白馬寺,還為齊琰求了一道護(hù)身符。 她沒有想過要將這枚護(hù)身符送出去,因為她已經(jīng)決心和齊琰不再相見。 但那天她將一身衣物交給張貴妃的時候,忘了取下腰上系著的護(hù)身符。 張貴妃說:“齊琰看了一眼你的東西,將護(hù)身符扔了,去查探了焦尸?!?/br> 虞枝枝顧不上去想護(hù)身符,她提了一口氣:“然后呢?” 張貴妃猶豫著說道:“他說……死得好。” 張貴妃以為虞枝枝會有些傷心,但虞枝枝卻松懈地笑了一下。 她說:“還好?!?/br> 虞枝枝放下茶盞,認(rèn)真地說道:“他不在意,也算是兩不虧欠了?!?/br> 接著,她蹙了蹙眉,略帶憂愁地說:“千萬不要被他發(fā)現(xiàn)我還活著,他會追殺我的?!?/br> 張貴妃點點頭:“你放心。” 在張貴妃的安排下,虞枝枝順利脫身。 太后聽說馬車墜落死了一個宮女,念了幾聲阿彌陀佛,請白馬寺住持超度了亡魂,打聽到宮女并沒有親屬,這事也就這樣了結(jié)。 西內(nèi)一直很平靜,齊琰除了那日到山腳和義莊察看了尸首,再無其他動作。 張貴妃和虞枝枝都放下了心。 夜色中,虞枝枝來到一處偏遠(yuǎn)庭院。 虞枝枝披著暗色斗篷,帶著一頂帷帽,她緊張地敲響了大門。 里面的人很警覺:“誰?” 虞枝枝眸中很快沁出了水霧,她聲音輕輕:“姆媽,是我。” 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虞枝枝注意到門縫處燈光亮起,而后又被遮掩住,有人在透過門縫往外看。 良久,大門倏然敞開。 黃姆媽張開手臂將虞枝枝抱在懷里,隱約有哭腔:“女郎,你回來了。” 虞枝枝將臉埋在黃姆媽的懷里,心頭充盈著久違的暖意,她閉上眼睛:“姆媽,我回來了。” 黃姆媽的手摸著虞枝枝的頭,揉亂了她的發(fā)髻:“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黃姆媽松開虞枝枝,用袖子擦了擦淚,眼神慈愛又憐惜地打量著虞枝枝。 瘦了,高了,張開了。 良久,她嘆了一口氣:“去見見小郎君吧?!?/br> 虞枝枝眼中有深深的擔(dān)憂,她不安問道:“阿昭他……” 黃姆媽為了寬慰她笑了笑:“沒有醒過來,也沒有更壞,算是好事吧?!?/br> 黃姆媽舉著一盞油燈,引虞枝枝走進(jìn)屋內(nèi)。 油燈驅(qū)散了屋內(nèi)的黑暗,虞枝枝望向床榻,看見上面躺著一動不動的虞昭。 虞枝枝心情沉重,一步步走了過去。 虞昭安靜地躺著,他的面容和虞枝枝極為相似,有俊秀的女氣。 兩年來,虞昭就一直這樣靜靜地躺著。 黃姆媽為虞昭掖好衾蓋,說道:“方郎君時常會過來為小郎君扎針,方郎君說,會有醒來的一天的?!?/br> 虞枝枝跪坐在床榻邊,緊緊握著虞昭的手,怔怔落了淚。 黃姆媽拍了拍虞枝枝的肩,扶她起來,安慰她:“會好的。” 虞枝枝用帕子拭淚,也說道:“嗯,會好的?!?/br> 外面有輕輕的敲門聲,虞枝枝和黃姆媽對視一眼,都有些緊張。 黃姆媽這才分心問道:“女郎,你是怎么從宮里逃出來的?” 虞枝枝抿了抿唇:“說來話長……” 敲門聲更加急迫,虞枝枝看著黃姆媽,黃姆媽說道:“我去看看?!?/br> 黃姆媽依舊隔著門縫往外看,她轉(zhuǎn)頭看著虞枝枝,皺著眉搖了搖頭。 虞枝枝心頭一驚,她學(xué)著黃姆媽的樣子往門外望去。 不是她害怕的那個人。 是齊瑯正提著燈站在臺階上。 虞枝枝松緩地對著黃姆媽笑笑:“姆媽,別擔(dān)心,是認(rèn)識的人?!?/br> 她拉開門栓,問道:“殿下,你怎么過來了?” 齊瑯走進(jìn)門來,反手合上了門,他神色中帶著些急迫,他對虞枝枝說道:“這里不夠安全?!?/br> 黑夜中似乎有虞枝枝察覺不到的危險。 虞枝枝不解地望著他,她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為什么會危險。 難道齊琰終于抽空要來對付她了? 虞枝枝霍然緊張起來。 齊瑯帶著虞枝枝走進(jìn)馬車,黃姆媽追了過來,面帶不舍地望著馬車中的虞枝枝:“女郎……” 虞枝枝同樣依依難舍地看著黃姆媽,她轉(zhuǎn)過頭看了齊瑯一眼。 齊瑯將手搭在虞枝枝的肩上,似是為了讓她安心:“等你安全后,我會安排你的姆媽和弟弟過去?!?/br> 虞枝枝眼眸中染上了點點驚喜之色,齊瑯嘴角勾起輕微的弧度,他拍了拍虞枝枝的肩。 齊瑯走后不久,身披甲胄的兵卒敲響了黃姆媽的院門。 一番搜查之下,他們只在院中見到年過半百的老嫗和昏迷不醒的少年。 齊瑯將虞枝枝安頓好,幾日后,他果然如約將黃姆媽和虞昭帶了過來。 他們住在洛京郊外,隱蔽但并不是與世隔絕。 家里人少,還有臥病在床的虞昭,虞枝枝會幫著黃姆媽做一些家事。 黃姆媽發(fā)現(xiàn)后,總是讓板著臉?biāo)バ菹?,在虞枝枝的央求下,有時會勉為其難地讓她在廚房里幫忙。 虞枝枝的廚藝進(jìn)步飛快。 后來虞枝枝月份大了,黃姆媽的態(tài)度就堅決起來,決不讓她累著。 還好有方岐時不時會過來幫幫忙,做些劈柴、修屋頂?shù)氖隆?/br> 其實虞枝枝原本沒有想將方岐扯進(jìn)來的,她擔(dān)心日后事發(fā),若齊琰存心報復(fù),會牽扯到知情的方岐。 可是事情就是那樣湊巧,有一天,黃姆媽出去買菜,剛好碰見了方岐。 方岐追著黃姆媽,甩也甩不掉,追問黃姆媽為什么突然帶著虞昭消失,是不是遇見了什么麻煩。 黃姆媽只好告訴了他實情。 從那以后,方岐會經(jīng)常過來,給虞枝枝把脈,給虞昭扎針。 到了虞枝枝快要生產(chǎn)那幾天,方岐更是直接住在這里,唯恐意外發(fā)生。 在方岐的調(diào)理之下,虞枝枝的身體很好,生產(chǎn)也順利。 陽光正好的下午,虞枝枝躺在床上,看黃姆媽將襁褓中的嬰兒遞給虞枝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