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琰說：“我在等人。”

    焦子陽和蘭仲白兩人準(zhǔn)備離開，經(jīng)過齊琰這里的時(shí)候，焦子陽恭敬問道：“表兄，一起走吧？”

    齊琰掃了一眼他們二人：“我在等虞昭?！?/br>
    焦子陽和蘭仲白便拱手離開了。

    屋內(nèi)人走空了，齊琰在坐席上做得筆直。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書童走了進(jìn)來，看見齊琰還在有些驚奇：“師兄，你怎么還不去歇息？”

    齊琰這才發(fā)覺天已經(jīng)黑了，他問道：“虞昭還沒出來？”

    書童道：“他早就走了?！?/br>
    ……

    齊琰回到邸舍房中，卻也沒有看見虞枝枝，他坐下后聽見敲門聲，推開門一看，卻是趙吉利。

    趙吉利一眼看見滿面帶笑的齊琰，簡(jiǎn)直受寵若驚，然后他就看見齊琰垮下了臉。

    趙吉利一頭霧水。

    趙吉利沒有將齊琰的表情變化放在心上，他將懷里的東西托出來給齊琰看，齊琰這才注意到，趙吉利懷里抱著小貓。

    齊琰問道：“你把它帶來做什么？”

    趙吉利說：“奴婢將小枝枝帶過來給殿下解個(gè)悶。”

    齊琰說道：“閉嘴，畜生怎么能用這個(gè)名字？”

    小貓崽委屈地喵了一聲。

    趙吉利嘴角抽搐一下，過去一年，您這個(gè)名字可天天叫啊。

    趙吉利摸了摸小貓崽的頭，可憐這小東西就此失寵。

    趙吉利說：“殿下不如將小貓帶給虞娘子看看，讓虞娘子知道，殿下費(fèi)心喂活了虞娘子當(dāng)初收養(yǎng)的三花貓的小崽子。殿下如此珍重虞娘子的這番心意，一定要讓虞娘子知曉啊?！?/br>
    齊琰神色不自然地說道：“什么心意？你在胡說什么？”

    趙吉利低頭斂眉道：“殿下來白氏山，不就是為了挽回虞娘子嗎？”

    齊琰一怔，然后他擰起眉毛：“我是要……我是要報(bào)復(fù)她。她膽大妄為，膽敢欺騙我、背叛我，沒有人能夠欺騙我背叛我。”

    趙吉利一副“是是是、對(duì)對(duì)對(duì)”的表情，他說：“那殿下想好怎么報(bào)復(fù)虞娘子了嗎？”

    齊琰頹然地說：“還沒有。”

    小貓摸摸索索地扒拉齊琰的小腿，齊琰彎腰抱起小貓，凝眉道：“我該拿她如何是好？”

    趙吉利給不出有用的建議，他悄悄走了。

    齊琰抱著小貓，面色有些陰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齊琰一人抱著一貓，在黯淡的油燈下等待虞枝枝回來。

    像一個(gè)等待歸人的鰥夫。

    虞枝枝一夜都沒有回來。

    .

    白天，范華在高榻上講經(jīng)的時(shí)候，虞枝枝在小聲和蘭仲白焦子陽說話。

    虞枝枝的表情有些煩惱：“我……有些害怕言齊，我不想和他同屋。”

    蘭仲白和焦子陽對(duì)視一眼，神色有些奇怪。

    焦子陽還在糾結(jié)于“龍陽之好”，他卻不太敢問了，他于是說道：“不如到我屋里睡吧?！?/br>
    蘭仲白淡淡瞥他一眼：“你屋里還住著人，你打算把人趕走？”

    焦子陽這才記得他的同舍，他問道：“那虞弟怎么辦？”

    蘭仲白說：“和我住?！?/br>
    焦子陽瞪著他：“你也有同舍?！?/br>
    蘭仲白說：“他生了大病，今日要下山尋醫(yī)。”

    焦子陽一哽。

    虞枝枝急忙拒絕：“不不不，我下山去住?！?/br>
    蘭仲白和焦子陽齊齊出言攔她，蘭仲白問道：“下山？何必折騰，難道是嫌棄我們，還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蘭仲白的眼中的疑惑漸深，虞枝枝忙改口說：“沒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怕打擾了你們。”

    蘭仲白笑道：“這有什么打擾的，對(duì)了，你可以睡我的床，我的床要整潔一些，早上才換了新被褥?！?/br>
    虞枝枝勉強(qiáng)一笑，心里還在想要找個(gè)什么理由拒絕。

    范華講完經(jīng)，叫虞枝枝到他書齋說話。

    虞枝枝出來的時(shí)候，天已經(jīng)黑了，她抬頭一看，蘭仲白和焦子陽竟然在站在外面等她。

    焦子陽急匆匆過來，說道：“我表兄還在學(xué)堂等你，快跟我們走?！?/br>
    虞枝枝點(diǎn)頭，又看見盧文君走了出來。

    盧文君看見蘭仲白和焦子陽，她愣了一下，遠(yuǎn)遠(yuǎn)行了禮，走過來和虞枝枝咬著耳朵說話：“你要不要住在我屋里。”

    焦子陽和蘭仲白大驚失色：“不行！”

    他們兩人耳力極佳，夜晚很安靜，盧文君的悄悄話傳到了他們耳中。

    虞枝枝對(duì)著盧文君尷尬一笑，轉(zhuǎn)頭一望，蘭仲白皺著眉，略帶狐疑地看著她們兩人。

    虞枝枝不敢露出更多破綻，說道：“我和仲白兄一起住。”

    她眨了眨眼，暗示盧文君。

    盧文君明白過來，說道：“我說錯(cuò)了，我是說，我讓范公單獨(dú)留一間屋子給你住?！?/br>
    虞枝枝今夜終于可以安然入睡了。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蘭仲白扯過她，拉她到一邊去說話：“我聽說范師在打算為盧女郎召婿，如果你不想娶她，就要考慮考慮她的名聲。就算不是住一間，今夜盧女郎邀你住下，也頗為不妥?！?/br>
    虞枝枝猶豫半晌，終于對(duì)著盧文君搖了搖頭。

    虞枝枝跟著蘭仲白到了邸舍，走到蘭仲白的門口，她的腳步有些遲疑。

    蘭仲白本走在虞枝枝后頭，她停住腳步，蘭仲白一下靠她極近。

    蘭仲白問她：“怎么了？”

    他抬眼看虞枝枝，他看著虞枝枝近在咫尺的臉，她硬挺的眉邊沿處有些毛茸茸，看上去是被畫過，又不小心蹭到一些。

    虞昭為什么要畫眉？

    這行為太過女氣，蘭仲白細(xì)細(xì)一想，虞昭整個(gè)人也實(shí)在女氣，還處處透露著怪異。

    蘭仲白眉心一跳，忽然后退一步，差點(diǎn)跌倒。

    虞枝枝伸手要扶他，卻被蘭仲白躲過，虞枝枝問道：“仲白兄你怎么了？”

    蘭仲白猛地?fù)u搖頭，他轉(zhuǎn)身背對(duì)著虞枝枝說：“我還是去和子陽兄?jǐn)D一晚上?！?/br>
    雖然不知道蘭仲白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虞枝枝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氣，她點(diǎn)頭：“好啊，仲白兄早些休息。”

    蘭仲白躊躇說道：“你也是。”

    .

    一夜過去，齊琰推門而出，昨夜他顯然睡得不好，一臉青黑之色。

    他一出門，聽見有人在說話：“我昨天看見了虞昭，你們說，他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白氏山？他父親是整個(gè)大雍的罪人?！?/br>
    有人反駁：“聽說當(dāng)年那場(chǎng)大戰(zhàn)有可疑之處，連范師都說過，不要妄斷當(dāng)年是非，況且，若虞昭真的不堪，那蘭仲白和焦子陽怎會(huì)將他當(dāng)做好友？王三郎，你莫不是嫉妒虞昭吧？你之前信誓旦旦你會(huì)成為范師的入室弟子，現(xiàn)在卻還只是個(gè)記名弟子?！?/br>
    王三郎不服輸?shù)溃骸澳鞘怯菡炎约汉裰樒とダp上蘭仲白和焦子陽的?！?/br>
    對(duì)面人說：“不對(duì)吧，我聽說昨夜蘭仲白還和虞昭抵足而眠，這難道是厚著臉皮就能做到的嗎？”

    哐當(dāng)一聲，門被重重關(guān)上，面容俊秀的年輕男人走到吵鬧的人群中間，他握著腰間的環(huán)首刀，蒼白的臉上隱約有肅殺的寒光。

    他掃了王三郎一眼，王三郎莫名膽寒，快步走遠(yuǎn)了。

    留下一人怔怔站在那里，齊琰一字一頓問他：“抵足而眠？”

    第54章 所謂至交好友。

    早起,虞枝枝剛收拾好自己，就聽見哐哐的敲門聲。

    虞枝枝推門一看，焦子陽和蘭仲白在外面等她,焦子陽急躁說道：“方才我看見了表兄,他心情很差,正往這邊走來,虞弟，你快和我們走。”

    虞枝枝心下一凜，慌張點(diǎn)頭跟上。

    今日聽完范華講經(jīng),虞枝枝搶先一步對(duì)蘭仲白和焦子陽說：“今日下學(xué)早,我準(zhǔn)備下山，今夜就在山下家里歇息?！?/br>
    虞枝枝本以為會(huì)被蘭仲白好好詢問一番的,但這次蘭仲白心不在焉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虞枝枝感覺蘭仲白好像仔細(xì)看了一眼她的眉毛。

    虞枝枝走后,蘭仲白還在若有所思。

    焦子陽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表情痛苦地說：“仲白兄,你怎么了，自從虞昭來后，我覺得有很多人都不對(duì)勁起來,你望著虞昭的表情，讓我很害怕?！?/br>
    蘭仲白再好的修養(yǎng)也忍不住白了焦子陽一眼：“閉嘴,不要再扯什么龍陽之好了?！?/br>
    焦子陽摸了摸鼻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忽然說道：“仲白兄,你說虞昭的jiejie會(huì)長(zhǎng)得像虞昭嗎？不知是否婚配。”

    蘭仲白瞥他一眼：“你這是愛屋及烏,還是自己起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

    焦子陽悚然一驚，他瞠目結(jié)舌道：“你你你你在說什么？”

    .

    虞枝枝開始每日上下山，雖然辛苦,但避免和齊琰碰面，還是值得的。

    清早，虞枝枝躡手躡腳走出屋，沒想要吵醒黃姆媽，可黃姆媽還是起了，黃姆媽急急忙忙披著衣服叫她：“女郎，吃點(diǎn)湯餅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