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寢美人 第88節(jié)
他像是吊人胃口一般,故意停頓了一下。 黃姆媽急促問道:“如何?” 陌生人半天不說話。 “咳!”似是趙吉利咳嗽了一聲,似乎在催促他。 陌生人終于紆尊降貴繼續(xù)說:“需老夫每日施針三次,”他打了一個哈欠,“但老夫精力畢竟不足啊?!?/br> “虧你還是個懸壺濟(jì)世的醫(yī)師?!?/br> 虞枝枝這才聽出來齊琰也在外面。 齊琰說完話,這醫(yī)師說話的語氣終于沒那么討人嫌,他退讓一步:“不如將虞郎君送到我住的草廬,我就勉為其難,替他治上一治?!?/br> 外面聲音嘈雜起來,似乎是在商量如何動身。 虞枝枝聽了個大概,心中涌出難以置信的喜悅。如果她沒有猜錯,屋外和黃姆媽說話的人,正是她求過幾次,卻不得入門的杜神醫(yī)。 門外響起腳步聲,是黃姆媽端了藥走了過來,她進(jìn)來就發(fā)現(xiàn)虞枝枝醒了,連忙小步走了過來。 黃姆媽將虞枝枝扶起做好,問道:“女郎感覺如何?燒褪了嗎?” 她邊說著便探了探虞枝枝的額頭。 虞枝枝手肘撐在榻上,急忙問道:“外面說的是什么事?是阿昭的病有得治嗎?” 黃姆媽欣慰地嘆了一口氣:“是啊?!?/br> 虞枝枝好奇問道:“先前我們?nèi)グ菰L過杜神醫(yī),每日都去,每日都不見,怎么陡然間請動了他?” 黃姆媽說道:“是趙王殿下?!?/br> 今日黃姆媽說起齊琰倒沒有多少敵意。 虞枝枝道:“齊琰?”她緩緩思忖著說道,“是……杜神醫(yī)遭到脅迫嗎?” 黃姆媽搖頭:“也不算是,趙王殿下昨天在草廬外站了整整一天一夜,杜神醫(yī)大約被趙王殿下打動了。” 虞枝枝有些吃驚,她知道齊琰一向不屑于對這些人低頭的,他先前也明明說過杜神醫(yī)是沽名釣譽(yù)之輩,他看不上。 讓心高氣傲的齊琰低頭,虞枝枝想象不到原因。 虞枝枝越過黃姆媽,看向了窗外。 窗外梨樹上的梨花稀疏,泥地上落滿了碎玉般的花瓣,虞枝枝忽然問道:“昨天下了雨?” 黃姆媽說:“下了一場暴雨?!?/br> 虞枝枝咬著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齊琰走了進(jìn)來,他站在門口停住腳步,不知為什么有些躊躇。 齊琰問道:“好些了?” 虞枝枝看了一眼齊琰,又飛快低下眼睛:“好了?!?/br> 齊琰說:“那個杜神醫(yī)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救虞昭,現(xiàn)在我讓人準(zhǔn)備著馬車,事不宜遲,馬上就去?!?/br> 虞枝枝撐著要起身:“我去收拾……” 黃姆媽按住了她:“女郎只需好好休息?!?/br> 齊琰說:“放心,我?guī)е^去?!?/br> 黃姆媽卻說:“小郎君有我就行了?!?/br> 虞枝枝看著黃姆媽,黃姆媽越過齊琰,走到門外,說道:“你們好好說說話?!?/br> 還沒等兩人反應(yīng)過來,黃姆媽就合上了門。 虞枝枝一怔。 齊琰站在門邊,他停在那里有一會兒,終于抬起腳,腳步緩慢走了過來:“前夜是我莽撞了。” 齊琰開始承認(rèn)他的錯誤,這是第一回 ,虞枝枝感到稀奇。 齊琰說:“那時我很生氣……你……算了……” 說到這里,他顯然激動起來,話說了一半,面色頹唐起來,他說,算了。 虞枝枝一時有些心虛。 和齊琰之前,她和別人有了孩子,這對高傲的齊琰,是個很大的打擊吧。 她早就料想到齊琰知道這個消息會暴怒,前夜他的確有些失控,但一覺醒來,他就恢復(fù)正常了? 虞枝枝感到不可思議。 難道,他是想和她劃清界限,不再來往? 雖然心口有些酸澀,但虞枝枝勉強(qiáng)說道:“多謝殿下,往后我和虞念不會再打擾到殿下?!?/br> 齊琰眉心猛地一跳,他趨身按住虞枝枝,眼斂忽然紅了一圈。 “你不能這樣對我?!?/br> 虞枝枝吃了一驚:“殿、殿下……” 她幾乎感到齊琰要哭了。 齊琰將她摟在懷里:“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離不開你?!?/br> 虞枝枝整張臉埋入齊琰肩上的錦緞中,她仰著頭,覺得有些不太真實(shí)。 齊琰問她:“你心里,從未有過我嗎?” 虞枝枝猶豫片刻,輕輕說道:“有的?!?/br> 虞枝枝聽見齊琰悶悶地笑了,他說:“既如此,從前的事我不提,我們好好過日子,我養(yǎng)著虞念,待她如同親生。” 虞枝枝閉上眼睛:“好。” 齊琰的懷抱真的很舒服,虞枝枝貪念著他身上淡淡的旃檀香,幾乎昏昏欲睡。 但齊琰推開她站了起來。 他背對著虞枝枝,抬著下巴說道:“方才有沙子入眼,你不要瞎想。” 虞枝枝無語了一陣,溫柔說道:“是嗎?我沒注意到?!?/br> 齊琰緊繃的身子松泛了一些,片刻他,他又說:“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但一定不許有下次了!” 虞枝枝握住了齊琰的手:“余生我只要殿下一人?!?/br> 齊琰回握住虞枝枝。 虞枝枝說道:“前夜我病了,發(fā)了高燒,好像在夢里說了阿昭的事,殿下聽到了?” 齊琰沒有回答。 虞枝枝繼續(xù)說道:“聽說殿下昨天去求了杜神醫(yī),昨夜下了暴雨,殿下當(dāng)心著了風(fēng)寒?!?/br> 齊琰背對著她,干脆否認(rèn):“我體弱多病,當(dāng)然不會站一整天,我讓蒼青站的?!?/br> 虞枝枝愣怔,松開了手。 她聽見齊琰哼了一聲,快步離開了。 片刻后,趙吉利走了敲了門,虞枝枝讓他進(jìn)來,他環(huán)顧了一圈,問道:“虞娘子,殿下不在這里嗎?他去了哪里?” 虞枝枝說道:“他出去了,去向不知,我沒問?!?/br> 趙吉利急得不行,抱怨了兩句:“殿下已經(jīng)有兩宿沒合眼,昨天還在雨中站了一天一夜,再不休息休息,可是要病倒的,但殿下不聽人勸,若娘子見到了他,千萬勸他一句?!?/br> 虞枝枝直愣愣地看著半空,出了一會兒神,她問道:“昨天蒼青跟你們?nèi)チ藛???/br> 趙吉利不知虞枝枝為何要問起蒼青,說到蒼青他也一肚子話,他說:“娘子快別提了,蒼青那小子自從和素君公主解開心結(jié),簡直像變了一個人,整日在素君公主那里膩歪,他如今不是殿下的死士,反倒像是公主的死士。昨日素君公主偷偷出宮玩,他告了假去陪素君公主?!?/br> 虞枝枝回想著齊琰方才的反應(yīng),嘆口氣:“真是不坦率的人?!?/br> 自己淋了一天的雨,卻偏偏嘴硬不承認(rèn)。 虞枝枝對趙吉利說:“若我看見了殿下,我會囑咐他休息的?!?/br> 趙吉利忙說:“多謝娘子?!?/br> 趙吉利走后,齊琰去而后返,他走進(jìn)來,像是對方才自己的舉止表現(xiàn)很是懊惱,他說:“我方才說了‘離不開你’嗎?那是言過其實(shí),我……” 虞枝枝抱住了他的腰,將頭埋在他腹上:“我離不開你。” 齊琰怔住了,片刻后,他慎重問道:“你在對我表白?” 虞枝枝說:“是,我想要殿下看清楚我的心意,”她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殿下,不要胡思亂想,快歇息吧,趙吉利說你兩天沒合眼了?!?/br> 她松開手臂,仰頭去看齊琰,詫愕看到齊琰耳尖紅透。 齊琰結(jié)結(jié)巴巴說:“讓女郎先表白,這也不對……” “殿下將方才你說的‘我離不開你’當(dāng)做是表白,那殿下就先我一步了。” “那不是……好吧,就當(dāng)是吧。” 虞枝枝笑著掀開被褥一角,將齊琰往里拉:“過來小睡片刻?!?/br> 齊琰僵持了一下,終于對懷揣溫柔刀的虞枝枝投降。 他緊緊抱住虞枝枝,將頭埋入她的發(fā)間。 兩天沒合眼,他的確困倦,這一覺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 第66章 父女倆長得真像。…… 杜神醫(yī)的草廬那邊時不時傳來好消息,虞昭蘇醒有望。 與此同時,因?yàn)橛葜χο惹坝糜菡训纳矸菰诎资仙酱蝽懥嗣?,朝廷有意征辟他為郎?上任只是時間問題。 虞枝枝抽空去了白氏山一趟,得知范華已經(jīng)躍躍欲試,書信聯(lián)系了一眾士人,準(zhǔn)備著搞一場浩浩蕩蕩的輿論之爭。 虞枝枝問過齊琰,他和張貴妃這邊也做好了許多準(zhǔn)備。 所有人,都在等一個時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