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蓮人設不能掉(穿書) 第230節(jié)
他停在床榻前,手里端著一碗藥,就著窗外那最后一絲光緊張又害怕地打量著咸緒帝。 床榻上的咸緒帝雙目緊合,臉色慘白,嘴唇發(fā)青,在如此安靜的情形下都已然快聽不到他微弱的氣息。 小太監(jiān)咽了咽口水,手里已然有些哆嗦了,抿了抿唇,他放下手中湯碗,跪下來給咸緒帝磕了幾個頭,嘴里輕聲訥訥道:“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還望陛下到九泉之下莫要怪罪,奴才多給您磕幾個頭?!?/br> 說著,又梆梆地磕了幾個響頭。 磕到最后,小太監(jiān)腦袋都發(fā)昏了。 涼颼颼的狂風呼嘯著,吹動著門窗,發(fā)出“哐哐”的響聲,就像是被激怒一般,聲響大得驚人。 小太監(jiān)被這狂躁的寒風嚇了一跳,下意識順著窗戶朝外面望了一眼,見左右無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也不敢再耽擱時間,麻溜地站起身子,撈起那碗湯藥就朝咸緒帝走去。 咸緒帝似是察覺到了什么,眉頭緊緊皺起,可卻因病重乏力的原因,縱使神志還在,卻連眸子都睜不開,而下一刻,他便被人狠狠地掐著下巴。 小太監(jiān)雖然看著瘦弱,但力氣卻是絲毫不小,掐著咸緒帝的下巴,禁錮著他,便將湯藥拼命的往他嘴里灌。 狂風一聲聲呼嘯著,天上不知何時竟然開始打雷了,陣陣轟鳴的雷聲就像是要將天都劈出一道窟窿出來,閃電在天邊劃過,亮起的紫光照亮了殿內(nèi)這駭人的一幕。 “轟隆”一聲,又是一道驚雷炸響,震得窗戶都在顫抖。 苦澀發(fā)燙的藥順著口中被迫咽下,寂靜的殿內(nèi)只聽咸緒帝口中發(fā)出“唔唔”的響聲,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手腳并用,拼命地掙扎著,奈何因病重而力氣小的跟貓撓一般,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太監(jiān)著急也害怕,自然不敢停頓,將手里的這碗湯藥利索地盡數(shù)灌進咸緒帝口中,有一些撒掉的湯藥滴落在床榻上,快速暈開,只留下淡淡潮濕之意。 不過一會兒,咸緒帝便掙扎不動了。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終于睜開了雙眼,眸中帶著痛苦和不甘,嘴里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哀鳴,就像是一只被折斷脖頸的鳥,蒼白的面容上,眼睛瞪得老大,是死不瞑目。 眼看著暑日時節(jié)將近,竟還有絲絲的冷氣拼命從窗外拼命地往里鉆,似要冷到骨子里,冷得鉆心。 陰冷的房內(nèi)再無一絲生氣。床上的人躺在刺骨寒氣中,渾身爬滿了蚯蚓似的血管,一雙眼睛深陷,淺淡無色的瞳孔就這么瞪著,似有千般不甘萬般不愿梗塞其中,慘不忍睹。 * 御花園東側的某處冷宮內(nèi)。 那里,王公公早就等候在了此處。 小太監(jiān)喘著粗氣,大步走上前去,將空的藥碗獻寶一樣遞到王公公跟前,臉上帶著討好的笑,“王公公,事成了?!?/br> 王公公瞇了瞇眼,側目冷睨了他一眼,略顯干啞的聲音在冷清安靜的冷宮內(nèi)響起,“確定死了嗎?” 小太監(jiān)連忙點頭,“您放心,人一定是死了?!?/br> 王公公揮了揮拂塵,也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見狀,小太監(jiān)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干爹,那您答應過的要放奴才出宮,可還……” “算數(shù),一定算數(shù)。”王公公看著小太監(jiān),眸子中閃過一絲冷光,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輕聲說:“你放心,干爹還給你準備了一筆銀子,足夠你度過余生了?!?/br> 小太監(jiān)低著頭,聞言頓時笑開了花,跪下來就要給王公公磕頭,只是他身子剛彎下,身后便猛地竄出來幾個小太監(jiān),根本不等他反應,便將他摁倒在地,細長的絞繩緊緊地勒緊他的脖子! 窒息感由之而來,小太監(jiān)目疵欲裂,臉憋得通紅,拼命地想要掙扎,卻因手腳都被禁錮著而不得動彈,連嘴也被捂住,發(fā)不出一點聲響出來。 濃重的夜里,宮里狂風不止,天上是震耳欲聾的雷聲,此處又偏又黑,連盞火光都沒有。 人一會兒就沒了氣息。 王公公親眼看著人死了之后,這才輕描淡寫地拍了拍身上的浮塵,淡淡地說道:“不過這筆銀子是要等你死后燒給你?!?/br> “將人安置好,今晚就拖出宮埋了?!?/br> 王公公處理好了此事后,整理好服飾,乘著夜色離開冷宮,回了清和殿。 外面雖然狂風不止,雷電轟鳴,但清和殿內(nèi)依舊是傳杯弄盞,觥籌交錯,歌舞聲不斷。以芮閣老為首的一眾大臣們你來我往,把酒言歡,將冊立太子的喜悅推上了高潮。 來來往往的宮人端菜上酒,熱熱鬧鬧,除了唐老太傅等一些朝臣愁眉苦臉外,氣氛倒也還算其樂融融, 王公公從側門走進來,在這一派熱鬧歡快的場景中,并不起眼,但芮閣老和太后卻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瞇著眸子望著他。 王公公站在角落里,神色嚴肅,不動聲色地對著太后和芮閣老點了點頭。 緊懸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太后頓時舒了一口氣,原本緊繃著的蒼老面容此時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眼中有淚花閃過,她如釋重負地閉了閉眼,猛然坐下身來。 一旁的芮閣老只覺得心都要從嗓子眼里激動地跳出來了,此時無聲地咧開了嘴,緊緊地握著手里的酒盞,任由那盞上的雕刻刺痛著手掌心,眉眼之中更是帶著毫不掩飾的快意。 閃電在天邊劃過,將清和殿照的更加明亮。 正巧一旁周大人過來敬酒,芮閣老愉快地將盞中酒一飲而盡,卻因激動險些連酒盞都拿不穩(wěn)。 兩人皆是內(nèi)心翻涌澎湃,心跳的比殿內(nèi)響起的鼓聲都要激烈,為了不被他人發(fā)現(xiàn),兩人坐下身來,慢慢平復著內(nèi)心的暢快與激動。 沒過一會兒,便有宮人連滾帶爬地沖進了清和殿內(nèi)。 此時殿中心,舞娘正在跳著舞,婉轉悠揚的舞姿驚艷全場,宮人卻在這個時候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推翻了舞娘,隨著外面響徹的雷聲滿臉驚駭?shù)卦诘钪醒牍蛄讼聛怼?/br> “太后娘娘不好了,陛下、陛下駕崩了!” * 國鐘在這個漫漫長夜徹夜響起,沉悶厚重的聲音響徹了整個京城。 國喪期間,滿宮上下掛著白綢,靈堂之外喪幡隨風飄揚,在這沉悶的夏日顯得格外寂寥。 纖云密布,熹微的光影透過霧氣,絲絲縷縷地滲入雕花的木窗,殿內(nèi)還點著如豆的燈火,才是清晨,太和殿內(nèi)就人聲不斷。 坐于大殿正中的太后滿頭銀發(fā)映著微光,瘦弱的背挺得依舊很直,布滿皺紋的手在太陽xue打著轉,靜靜聽著底下幾位大臣的上奏,一邊翻看著眼前的折子,神情冷淡而微漠。 距離皇帝駕崩,也有十來個日子了。 只是,無論誰死了,日子還是一樣要過,國也依舊要治。 皇帝死后,國喪未辦,新帝未冊,大部分的實權都轉交到太后手中。先帝生前的許多手尾尚未處理,從前念著先帝未去,太后僅是輔政,這些積壓的要務也就先擱置了。如今先帝駕鶴,才真正又落到太后手中。 事務冗雜而繁重,她已經(jīng)兩日未合眼了。 周大人不時瞟著眼去瞧她,她面上卻是沒有半分疲色,可他還是忍不住斗膽開口去勸,“太后,您瞧您都在這坐了兩日,要不您還是先歇著吧,這些都已擱置了那么久,稍緩處理也不礙事?!?/br> 大殿內(nèi)又陷入了一時的沉寂,靜得只剩燭火的燃燒聲。 周大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神情有些難堪。 片刻后,太后才又翻一頁,眼瞼微抬,睨他一眼,“不礙事。哀家甫才真正將朝局握于股掌之中,且我黨根基未聞,正值這樣脆弱又關鍵的緊急關頭,怎可松懈?且不說馬上亮出些什么顏色,收攏多少人心,就此節(jié)骨眼上,哀家也萬萬不可有半步行差踏錯,決不能落人話柄?!?/br> 稍作停頓,她滄桑的烏眸深了深,寒光似箭,“走好這步,往后每步才能踏實?!?/br> 周大人被她的眼神震得一顫,低頭拱手受著,連連稱是。 她的模樣,讓他不禁想起昨日告老還鄉(xiāng)的吳大人。 吳大人并非是自愿致仕,而是被太后一句懿旨勸退了去??陬^上,她是承諾吳大人,保他衣錦還鄉(xiāng),后半輩子無憂。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大人記得她也是這樣陰惻惻的眼神。 可一轉頭,她就吩咐他,讓他找些人去吳大人回鄉(xiāng)的路上,處理得干凈些,做成意外??蓚€中蹊蹺,其實誰都心知肚明。 想到這里,周大人不免又頭皮一麻,背脊發(fā)涼。 吳大人一事不僅僅是殺雞儆猴,更是太后鏟除異己的開端。大權盡握,她眼里越發(fā)容不下沙子了。 “哀家吩咐的,都安排妥當了吧?!碧蠛仙险圩?,再度淡淡開口。 她聲音不大,語氣淡漠,卻有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周大人和另外幾位大人忙齊聲應道,“回太后,都已準備妥當?!?/br> 這高聲一言,在空曠的殿內(nèi)回蕩,激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幾人本來還有些惶悸不安的心都隨之振奮起來。 他們也恍然大悟。 難怪太后如今手掌大權,仍要這般謹慎,無論對內(nèi)還是對外,都一絲不茍,始終如一。 他們這才意識到——還差這最后一步,就差這最后一步! 雖然眼下權握手中,可這始終是治而不統(tǒng),待到屆時太子成了天子,那才是大業(yè)初成,那時的天下才真正是他們的掌中之物,那才是他們真正的勝利! 周大人等人摒心靜氣,那顆躁動的心更加蠢蠢欲動起來。 太后掌權,將朝政大小事盡數(shù)攬于手心,而隨著吳大人的告老還鄉(xiāng),唐老太傅等人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遲遲不冊立新君,就意味著朝局會被太后緊緊抓在手心,繼續(xù)壯大太后一黨的勢力。 唐老太傅決心不能在這么繼續(xù)下去。 朝堂之上,他聯(lián)合其他官員幾次請愿。 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隨著時間的推移,為了保持朝局穩(wěn)定,不論是太傅一黨還是中立的官員也都開始請愿上奏,迎二皇子登基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看著這一邊倒的局勢,唐老太傅心中松了一口氣,卻是沒想到,他這一舉動反而幫了太后。 隨著群臣呼聲越來越高,于初七那日,在朝堂之上,太后在群臣的注視下終于批準了群臣遞上來的奏折,冊立新君,由太子繼承大統(tǒng)。 三日后,禮部就將冊立新君的圣旨擬了下來。 這日天還未亮,濃夜暗沉,明月依舊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輝,文武百官卻早早已經(jīng)起身,穿戴整齊,準備上朝。 太和殿內(nèi)三聲鞭響之后,宮門打開,朝臣排列整齊,踏進了宮門。 太和殿金碧輝煌,寬敞明亮,正大光明的牌匾高高懸掛,晨曦的第一抹光照射進來,將大殿之上的龍椅照的金燦燦的發(fā)亮。 兩抹身影緩緩步入光明之中,日頭極大,眾臣極力瞇著眼,想去辨清走出的人。 兩人輪廓越來越清晰,終于亮相—— 看著被太后牽著走進來,穿著四爪蟒袍的太子,眾朝臣腦海中像是突然炸開一般,頓時都明白了什么,連忙跪倒了一片。 只見年幼的太子果然跪了下來,禮官上前,將早就擬好的圣旨緩緩展開,在眾朝臣面前朗聲宣讀起來。 這是一封冊立新君的圣旨,太后選擇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讓禮官宣讀給太子,可見其誠意。只待選定吉日冊封等級,便可繼承大統(tǒng)。 唐老太傅等人卻依舊不敢松上一口氣,因為他們知道,太后不會這么輕易的放權。 果然,下一刻,芮閣老便沉聲說道:“太子尚且年幼,為穩(wěn)固江山社稷,待太子登基之后還請?zhí)蟠购熉犝蛹肮谥笤倭硇芯駬?!?/br> 及冠之后? 如今太子才七歲,等太子及冠之后再放權,那時候太后一黨的勢力勢必會橫行,到時候局面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唐老太傅想過太后一黨不會放權,卻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恬不知恥,仗著一朝得勢得寸進尺,獅子大張口! 唐老太傅當即臉色鐵青的振聲反駁道:“不可!” 芮閣老瞇起了眸子,氣勢毫不輸他,“為何不可!如今太子如此年幼,如何能處理國事,若是出現(xiàn)了什么差錯,太傅您又有何顏面去見已故的先帝!” 唐老太傅脖子都紅了,竭力反駁道:“你我同為輔政大臣,何苦辛勞太后!” 芮閣老毫不退讓,“輔政大臣意在輔佐,真正處理國事的可并非我們這些臣子,太傅此言是否有了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