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頁
梁院判的目光卻停留在薛振的手上。 就在秦北淵說完“陛下應該心中很清楚”之后,梁院判清清楚楚地看見薛振的手指像是抽搐似的往里收了一下,看動作像是要握成拳頭。 他頓時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往龍床前沖,邊搭住薛振的脈搏邊連聲催促秦北淵,“秦相快繼續(xù)說??!說些更難聽的!” 秦北淵沉默片刻,接著道,“??偣苁侨チ碎L安巷,但陛下想必不會天真到以為長公主會因為您病重,就入宮來探望。她不想見您,這是數(shù)次都擺明了的態(tài)度?!?/br> 福林聽秦北淵的一句句覺得簡直都是捅在薛振的心窩上,不由得感同身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陛下要是與世長辭,就再也見不到長公主了?!鼻乇睖Y淡淡道,“不知道她會不會來送您一程?” 福林聽得膽戰(zhàn)心驚、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覺得下一刻聽見秦北淵話的人都要腦袋落地時,終于聽得梁院判一聲驚呼,“陛下!” 福林連忙抬頭去看,果然躺在床上昏迷不行將近兩個時辰的薛振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正怒視著秦北淵。 薛振明明已經(jīng)醒了過來,秦北淵卻還接著問道,“臣想長公主得知此事時,說不定還在心中覺得是陛下裝病,陛下覺得呢?” 薛振被福林扶著半坐起來,咳嗽兩聲,啞著喉嚨嘲諷道,“真病還是假病,皇姐都不會來看朕,兩者有什么區(qū)別?” ☆、第 104 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福林說薛振生病的緣故, 顧南衣晚上竟真夢見了薛振重病不起的蒼白模樣。 夢里的薛振已經(jīng)沒了動作和說話的力氣,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虛弱得除了胸膛一點起伏看起來全然是具尸體, 但一雙眼睛仍然緊緊地盯著顧南衣,像是有話要對她說。 顧南衣沒見薛振真的開口,卻覺得自己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他想說什么。 她靜靜地站在床前, 直到看見薛振慢慢地閉上眼睛失去氣息, 這個夢境才終于破滅。 顧南衣嘆息著睜開眼睛醒過來, 隨即便嗅到了外頭飄來的地瓜粥香氣,頓時精神一振,將多少顯得有些傷感的夢境拋到了腦后。 天底下醫(yī)術(shù)最精湛的人都在太醫(yī)院里,隨時為皇帝所調(diào)動, 若真是病到一整個太醫(yī)院傾巢之力都救不回來——譬如從前的她那樣——那便真的是救不回來了。 仔細想想, 她也沒有什么可cao心的,多余又無用——她一個外行, 還真能去給薛振治病不成? 顧南衣想著便悠哉地起身梳洗, 將頭發(fā)隨意束了下后出門去吃飯。 ——院中卻已經(jīng)很熱鬧了, 李承淮和李承景兄弟倆都坐著, 旁邊還有昨日鎩羽而歸的蘇嫵, 看起來氣還沒消,臉頰賭氣地鼓起老高。 “今天是什么日子?”顧南衣笑道,“一個個都起得忒早,總不是我忘了什么事?” “就算今天不是什么日子,我也能來呀, ”蘇嫵雙手捧著臉頰氣呼呼道,“昨兒的事我可還沒忘呢?!?/br> ——硬生生被秦朗掃地出門的恥辱,蘇嫵牢牢地記在了心中。 要不是顧忌著現(xiàn)在一旁的李承景還不知道顧南衣的身份,蘇嫵簡直坐不住又想去和秦朗算昨天的帳。 打不過歸打不過,口頭氣勢不能輸。 “二月二龍?zhí)ь^,”李承淮則正經(jīng)地答道,“今晚宮中還設了御宴。” 顧南衣恍然才記起來已經(jīng)入了二月,“那今日早朝便取消了?” 每年都有如此的慣例,龍?zhí)ь^這日要在宮中設宴,皇帝更要賞賜群臣,算是出了正月的第一個大日子。 因著晚上繁忙,一早的早朝便應景取消。 “正是?!崩畛谢袋c頭,又問,“聽說昨日??偣軄黹L安巷了兩趟?” 顧南衣緩步走到桌邊,聞言頷首道,“你消息倒靈通——情況如何了?” 她一句“情況如何”問得沒頭沒腦,李承淮卻立刻心領神會,“您無需擔心?!?/br> 李承淮這么說就是薛振身體沒什么大問題的意思,顧南衣漫不經(jīng)心地坐了下去,接過蘇嫵遞來的茶水,道,“沒鬧出大事來就好。” “我倒是可能知道昨夜那事的緣由?!崩畛谢闯烈髌?,道,“……往后會多替您注意的?!?/br> 李承景在旁終于吃完了一個來時路上買的包子,奇怪道,“怎么大哥和蘇嫵你們倆今天說話都奇奇怪怪的?” 蘇嫵白了李承景一眼,心道還不是因為“殿下”在你面前不能喊,又不能態(tài)度太平起平坐,說話自然怪里怪氣。 “對了,顧姑娘,”李承景絲毫不察氣氛的怪異,他興致勃勃地道,“你的字和我大哥看起來可真像!我給我大哥念信時,打開一看都嚇了一跳,以為我大哥瘋了自己給自己寫信玩兒呢?!?/br> “這倒巧了?!鳖櫮弦潞Φ?,“這么像?” 李承景連連點頭,“幾乎一模一樣了都,我當年啟蒙是大哥教我寫字,我也模仿不了這么相似!” 顧南衣笑著看了看李承淮的表情,見他仍是一股面帶微笑的模樣,便輕描淡寫地在李承景面前岔開了話題,問了些她不在汴京時的事。 李承景如逢甘霖,滔滔不絕地將這半個月間的瑣事倒了個干凈,直到秦朗帶著早飯出來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道,“真好,只有顧姑娘樂意這么耐心地聽說我這么多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