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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黛寧拉著歸夏躲了躲,支起耳朵去聽。 “……玩兒什么不好,偏來搶我東西,他一個四歲的娃娃,不是母親溺愛無度,怎會如此霸道?他前兒把玉寧的臉撓了,今兒又差點傷了我,母親連問都不問,伸手就打我……” 是謝婉寧啊,她怎么跑來這里哭? 陪著她的是奶娘高家的,她滿是愛憐的擦了擦謝婉寧的臉蛋,身子為她擋住風口,急切勸道:“我的好姑娘,外頭風大,這么哭臉上會起皮,紅彤彤的多難看?快別哭了??!太太也是一時著急,怕是沒看清才打了你一下,若瞧見是姑娘,那萬萬不會動手的?!?/br> “怎么不會?”謝婉寧急了,喊道,“謝石安才是她的眼珠子命根子,我這多余的,打兩下能怎么樣?” 高家的要勸她,謝婉寧又抽泣著道:“底下人都說,弟弟是謝家嫡支唯一的孫輩,以后整個家都是他的!母親不也沒反駁?上回外祖家來人,說要好好教我規(guī)矩,以后嫁出去了才能給石安當助力,母親也說有道理!我是什么?我什么也不是!” “這……這是哪個沒輕重的,亂嚼舌根!” “這才不是亂嚼舌根!這都是實話!你們老拿我跟大房的野丫頭比,我看我還不如她,起碼她就一根獨苗,大伯父大伯母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我呢?我也就表皮兒光亮,其實招人嫌……” 謝婉寧說著說著哭的更是上不來氣兒,高家的心疼不已,謝石安這孩子是皮了些,打小就是個霸王性子,曹氏看得緊不許他出去玩兒,他就總在屋子里欺負姐妹和小丫頭,一天到晚弄得人人不安。 若是欺負下人也就罷了,偏喜歡欺負親jiejie,曹氏又不肯秉公處置,也難怪謝婉寧委屈不平。 高家的是曹氏陪嫁,十分受信任,嫁人后和曹氏又幾乎同時懷孕分娩,便做了謝婉寧的奶娘,自己生的反丟給了婆婆養(yǎng)。 想著家里事,高家的腦海里忽然起了個念頭,她生的是一對兒龍鳳胎,但是因為做奶娘,自己的孩子反而喂的不足,小一點的兒子便一直有些體弱,婆婆也溺愛孫子,但是他卻不像謝石安那么霸道,對著個頭高些的jiejie唯唯諾諾的。 看她出神,謝婉寧問道:“高mama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她聲音不高,高家的卻嚇了一激靈,有些心虛道:“沒……沒什么,也就是想起我家里那兩個。” 謝婉寧想了一下,垂眸嘆氣:“我挺羨慕高家jiejie哥哥的,和和睦睦的,多好!” “我家那小子……若不是小時候發(fā)那場燒,身子跟不上,指不定現(xiàn)在也皮猴兒一樣了?!?/br> “高家哥哥現(xiàn)在好了嗎?” “比前兩年好,慢慢養(yǎng)過來了,小孩子長得快,夫人又給了好多好東西補著……”高家的慢慢停下話頭,半蹲下身子凝視著謝婉寧,這孩子是自己珍愛著養(yǎng)大的,在幾個孩子里情分最深,她又如此早慧,應該是明白的…… “婉姐兒,mama有個主意跟你說……” 謀定一切的兩人終于走了,謝黛寧拉著歸夏的手,這才發(fā)覺手心身上都是冷汗,相視一眼之后,謝黛寧道:“趕緊走!” 奔回院兒,正撞見阮清憶出來找人,看見兩人這慌張模樣,阮清憶一把攔下她們,問道:“這是怎么了?跑的一頭汗?” 謝黛寧用力握了握歸夏的手,只是搖頭不肯說,阮清憶沒辦法,只好吩咐下人熬點姜湯,又讓歸夏也去換了衣裳再回來。 等周圍沒了人,謝黛寧撲通通的心跳也漸漸平穩(wěn),阮清憶給她換上干爽的衣裳,屋里火盆暖烘烘的,她貪婪的看著母親忙碌,想把這一幕永遠的印刻在心里,再也不忘記! 她終于想起了,那個時候,自己傻乎乎的選擇把聽來的事情一股腦都告訴了阮清憶。 高家的跟謝婉寧說,大房的野丫頭常常在池子邊玩兒,謝石安不是總聽曹氏抱怨大房嗎,他心里可是憋了不少氣的,到時候一定偷跑到池子邊找她撒氣。 “……冬天水枯了,底下不過是些冰冷的泥漿,淹不死人的,跟我那小子一樣發(fā)個燒,泄泄火,到時候性子就軟下來了,什么都聽他jiejie的。 到時候奶娘在邊上看著,肯定不叫他出事。 咱們就把那塊石板弄松一點,做的像是他自己掉下去就行……” ◎最新評論: 【來了】 -完- 第108章 ◎醒了◎ 謝黛寧開始蹲守在池塘邊, 干枯的蘆葦,幾片殘荷,淤泥在月光下閃著藍幽幽的光澤。 除了這一小片地方, 謝府的高墻飛檐已化為齏粉, 沒有來路, 也沒有出口,只余下死寂,清楚的告知這一切都是幻夢。 這場幻夢是命運給予的補償, 讓謝黛寧把來不及說的話,說出口。 也是懲罰,讓她想起一切, 又無力改變分毫。 但是她絕不接受,她不能親眼目睹悲劇再次發(fā)生, 她一定要阻止, 哪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也一定要嘗試到底。 她赤手挖開冷硬的泥土,收集能找到的碎石, 池邊的石板一松動, 她就匍匐著把碎石泥土墊在石板下,弄得穩(wěn)穩(wěn)的,哪怕片刻之后它再次搖晃, 注定要吞噬什么才肯甘心。 謝黛寧不氣餒, 跪在地上,再一次重復著剛才的動作,指尖被磨破, 血痂結了落, 落了結也全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