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都是有風(fēng)險的，如果畏手畏腳、一味求穩(wěn)也賺不到錢，田馨沒直接答應(yīng)，拿出紙筆和林原分析了小商品每日銷售的種類、數(shù)量，還有他們目標(biāo)的客人有哪些，田馨用做數(shù)學(xué)題的思考方式，列了幾項出來。

    “做生意不是做題，你列這些有啥用？”

    田馨抬頭，認(rèn)真道：“二哥，我覺得有用，咱們把小商品具體的情況列出來，就能找出其中的規(guī)律，哪些物品最受歡迎，哪個年齡段，還有剩下的貨多久能賣完，都能大致估算出來?！?/br>
    “那你比劃半天，結(jié)果咋樣？”

    田馨鄭重的點(diǎn)頭：“二哥，你去進(jìn)貨吧，我感覺都能賣出去?！?/br>
    林原把紙收起來：“鼓搗半天和我的想法一樣，多此一舉，哥這次得離開幾天，茶水?dāng)傆袝r間你去看幾眼，崔明和紅星是靠譜，但咱家自己的生意，還得有人盯著。”

    茶水?dāng)偙戎耙?guī)模大了些，支著兩個篷子，田馨去得早，早上九點(diǎn)半，攤子前就有游客排隊買大碗茶喝。

    崔明跟田馨打招呼：“田馨，你來得正好，幫忙燒點(diǎn)水?！?/br>
    攤位生意忙，兩個人也有點(diǎn)支應(yīng)不開，紅星在一旁搖爆米花機(jī)，身邊守著好幾個小孩，眼巴巴望著他。

    忙過這一陣子后，時間到了十點(diǎn)半。

    崔明說：“早上來的游客多，從七點(diǎn)多就開始忙活，一般到了十一點(diǎn)，人就少了。”

    篷子那有小孩坐在小板凳上喝甜水碗，蜂蜜水清甜，小孩喝完還嚷嚷著要，父母沒辦法，又過來續(xù)一碗。

    氣球也受歡迎，帶小孩的都會買一個帶走。

    崔明說：“做這些天生意我明白一個道理?！?/br>
    田馨好奇，問：“什么道理？”

    崔明痛心疾首道：“小孩和女同志的錢，是最好賺的，那些小物件，他們最感興趣！”

    田馨笑道：“這不是好事嗎？人家花錢，咱們賺錢?！?/br>
    觀察小半天，茶水?dāng)偙忍镘吧洗芜^來還要紅火。

    紅星的爆米花出來兩大爐，他給田馨剩了半碗：“田馨姐，咱們還招人嗎？我和明哥每天快忙不過來了?！?/br>
    田馨點(diǎn)頭：“招吧，之前林原和我商量過，我倆都同意招人?！?/br>
    田馨轉(zhuǎn)頭問：“明哥，沒安排工作的知青有適合的人選嗎？我琢磨著還是想找沒就業(yè)的知青?！?/br>
    崔明：“我認(rèn)識好幾個，男同志女同志都有，有時間我打聽問問，咱們茶水?dāng)傆悬c(diǎn)小名氣，連我家鄰居都知道，給的工資也不少，招人不難?！?/br>
    之前，田馨和林原算過一筆賬，現(xiàn)在的茶水?dāng)偤吞镘爱?dāng)初一樣完全不同，每天的盈利高的驚人。

    旅游景點(diǎn)人來人往，天氣越來越暖和，出來活動散心的人也多，外行看熱鬧，一碗大碗茶三分錢，聽著是小利，利滾利，長年累月下來，加上爆米花和小商品，是很大一筆錢。

    茶水?dāng)傎嵉枚?，田馨和林原手上的現(xiàn)錢卻有限，這次林原出門，帶走了大部分的現(xiàn)金，上次買的蜂窩煤快見底，田馨預(yù)留出蜂窩煤的錢，燒茶水沒有煤可不成。

    找個天氣冷的日子，田馨讓崔明和紅星歇了半天，去鄉(xiāng)下拉了一板車蜂窩煤回來。

    崔明的動作也快，第二天，就給田馨找來了合適的人選。

    這次找的是位女同志，也是下鄉(xiāng)回城的知青，和崔明是同一條街的，從小就認(rèn)識，也算知根知底，叫鄧英。

    田馨這次主張招女同志，之前茶水?dāng)傉心腥?，是因為都是累活還得搬東西，得有體力才行。

    現(xiàn)在不一樣，這會兒添置了小商品，頭繩、氣球這類的物件，得女同志去吆喝賣才有效果，男同志不懂這些。

    人家客人問一句麻花辮搭哪個頭花好看，崔明這樣的老實(shí)性格就得傻眼。

    鄧英田馨見到了，是一位開朗的女同志，前兩年去了省城下面的村鎮(zhèn)下鄉(xiāng)，也是今年剛回的城。

    回城知青多，工作安排要等，大家都是這么個情況，得知茶水?dāng)傉腥?，鄧英也沒猶豫，說每個月二十五塊錢，她樂意來。

    田馨在一旁待了兩個鐘頭，開始有客人問頭花，鄧英還有些靦腆，半小時以后就熟練上手，還跟客人介紹說相比頭花，藍(lán)色發(fā)卡更適合她的發(fā)型，臨走前對方還買走了一包爆米花。

    茶水?dāng)傆腥齻€人一起忙活，比之前輕松不少，田馨從茶水?dāng)傠x開，順路去了朱大爺那。

    朱大爺?shù)膹U品收購如今也紅火，每天都能收來不少東西，他在這片扎根幾十年，周圍的鄰居都熟悉，大家有東西，也愿意賣給朱大爺，朱大爺價格公道，給的錢高。

    田馨養(yǎng)成習(xí)慣，隔段時間就來朱大爺這淘淘貨。

    紙殼、酒瓶、橘子皮、都能拿來換錢，普通的破爛朱大爺整理打包，再往上面送賺差價，稍微值錢的物件，他就清理消毒，擺在格子柜上，自由主顧上門來尋。

    這兩天最受歡迎的是課本書籍，其次是一些老家具。

    說起家具，朱大爺收了一個雕花首飾盒，像是老物件，有些年頭。

    朱大爺：“我是個大老粗，首飾盒我沒用處，田馨哪，你需要你拿走?！?/br>
    田馨把首飾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看雕工很是精致。

    “朱大爺，你留著吧，過幾年沒準(zhǔn)能賣上價，我看挺值錢?！?/br>
    朱大爺揮揮手：“就算它是古董，無非也是首飾盒，我吃喝不愁，手里還有錢，早就知足了，你帶回去吧，放點(diǎn)銀鐲子?！?/br>
    田馨哭笑不得，怎么還有非得送人首飾盒的。

    田馨只好收下：“朱大爺，如果這首飾盒值錢，以后賣了我給你分錢?！?/br>
    “等它能賣錢，沒準(zhǔn)我都成了墳堆，就是個首飾盒，你拿去隨便用?！?/br>
    田馨：“……”

    來朱大爺這收獲不小，田馨還買了一個小櫥柜，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田馨手里還有幾張票，是從黑市換來的，是省城家俱臨時的供應(yīng)票，過期不買就作廢了，田馨趕在過期前，去一趟百貨商店。

    搪瓷臉盆、腳盆、鐵皮暖壺，這幾樣都是田馨需要的，暖壺給趙桂芬在家里用，現(xiàn)在的暖壺用了好多年，保溫效果很差，熱水放進(jìn)去三個小時，就成了溫水。

    田馨的腳盆是臉盆替換下來的，盆底早就有了洞，補(bǔ)了又補(bǔ)，這次直接換新的。

    至于搪瓷臉盆，田馨打算送給大嫂，黃翠翠現(xiàn)在都沒有像樣的臉盆用。

    此外，田馨還買了一個保溫瓶，上學(xué)帶熱水保溫，之前田馨就琢磨買，苦于手里沒票買不到。

    保溫杯的款式田馨沒相中，大紅色的瓶身，上面繪著梅竹的圖案，顏色太亮。

    售貨員愛答不理道：“就這一款，還有兩個保溫杯，再不買就得斷貨?！?/br>
    田馨嘆口氣，沒得選，就它吧，保溫杯價格貴，四塊二一個，是首都貨。

    這些東西加一起，田馨裝滿了黃色的尼龍口袋，從三樓下來，拖著口袋有點(diǎn)不雅觀，田馨心里高興，在百貨商店，有票的是大爺，這次她豪放消費(fèi)了一回。

    在一樓的服裝柜臺，田馨見到了呂愛可。

    這位省城千金，和同齡的朋友一起逛街，周圍圍著兩個售貨員，在熱情的介紹。

    田馨拖著尼龍口袋，聽見呂愛可和朋友的對話。

    “愛可，你父母給你安排相親沒？”

    “我爸媽整天催，我不愿意，他們介紹的人又俗又不好看，我沒看上，”

    “你條件這么好，挑一點(diǎn)也正常，你們單位沒合適的？”

    呂愛可苦著臉，不耐煩道：“身邊同齡的男同志文縐縐的，捧著書背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我們單位就是圖個穩(wěn)定，沒前途?！?/br>
    田馨從呂愛可身邊路過，這是第三次見她。

    呂愛可比上次見消瘦許多，圓臉變成了尖下巴，依舊是頂著卷花頭，一臉的高傲。

    田馨慨嘆，同人不同命，人家在出生那一刻，就超過大部分人。

    關(guān)于書里這位蘇蔚冬的紅顏知己，田馨的心情復(fù)雜。

    蘇蔚冬會回省城，兩個人終究會遇到，她這位前妻，攢攢錢還給蘇蔚冬，早日把婚離掉，躲這二位遠(yuǎn)遠(yuǎn)的才是正途。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努力賺錢吧，田馨想。

    回到家，田馨把臉盆給黃翠翠送去，黃翠翠剛從飯館回來，滿身疲憊：“謝謝小妹，我學(xué)的慢，怕耽誤你?！?/br>
    黃翠翠低著頭，滿眼愧疚：“省城不好落腳，之前是我癡心妄想，圖多賺點(diǎn)錢。”

    田馨連忙說：“大嫂，你撇下孩子來幫我，我心里感激，做生意不易，當(dāng)初茶水?dāng)傄彩俏乙稽c(diǎn)點(diǎn)擺起來的，凡事都有個過程，你廚藝不錯，還有田爺爺在旁邊指點(diǎn)著，在咱們小飯館掌個勺沒問題，也別和田爺爺比，人家干了一輩子，廚藝咱們追不上，人得跟自己比，我請你過來不是當(dāng)廚神的，只要在后廚把菜炒好，客人挑不出毛病，事就成了。”

    田馨這一番話，點(diǎn)醒了黃翠翠。

    可不是嗎？

    她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跟田爺爺比啥，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就像蘑菇面，做個八分像，開店攬客也足夠，又不用去參加廚藝比賽爭第一。

    黃翠翠心里敞亮不少，這段時間她情緒低落，郁悶了許久，這會兒胸口也暢快：“小妹你說的對，是我鉆牛角尖，田爺爺?shù)氖炙囄覍W(xué)個六七分，好好幫你在飯館掌勺！我這次來，鐵蛋還念叨，問姑姑啥時候回去?！?/br>
    想起鐵蛋，田馨忍不住笑了：“鐵蛋這孩子挺聽話，你和大哥教得好，等飯館生意穩(wěn)了，把大哥也喊過來?！?/br>
    黃翠翠發(fā)愁：“你大哥滿心都是他的磚廠，不樂意來，我也管不住，隨他吧?！?/br>
    關(guān)于飯館的分成，大家也早就商議好，張羅盤飯館的主要是田馨，各項供應(yīng)也算田馨的關(guān)系拿下來的，田馨占五成，黃翠翠掌勺，換成廠里也算技術(shù)工，她占三成，至于林原，平常的雜事有他打理，占個兩成。

    田馨給大嫂分了成，黃翠翠的干勁更足了！

    這飯館是自家的生意，賺到錢她能分不少哩。

    田馨大致給黃翠翠估算過飯館的月收入，不是信口胡說，是根據(jù)田爺爺每月的收支算出來的，黃翠翠聽完，驚的半宿沒睡著。

    城里的錢這么好賺嗎？一個月賺的鈔票，在農(nóng)村一年都賺不來！

    本來，田爺爺要在省城留一個多月，可兒子發(fā)來電報，說兒媳婦懷孕了，需要老兩口過來照看，沒辦法，田爺爺田奶奶只能提前動身。

    好在田爺爺?shù)氖炙嚩喟雮鹘o了黃翠翠，在飯館時，做菜黃翠翠在旁邊跟著學(xué)，有時候還上手炒點(diǎn)簡單的，其他沒教的，田爺爺都整理在菜譜里，臨走前，給田馨留下的菜譜足足寫滿一個筆記本。

    這是田爺爺一生的心血，他沒藏私，傾心相教。

    田爺爺走后，飯館就沒了主心骨，一切得田馨他們來應(yīng)付了。

    田馨盤下店以后，人民飯館的人來鬧過兩次，田馨和林原都在，直接把人攆了出去，林原拿著棍子追出去幾百米，鬧了兩次，林原比對方還蠻橫，也就消停下來。

    壓力最大的還是黃翠翠，掌勺師傅是飯館的門面，以后人家顧客對飯館的評價好壞，都在她這。

    田馨給她分了成，黃翠翠也是這間飯館的老板之一，黃翠翠咬咬牙，這個掌勺師傅，她必須好好做。

    田爺爺早晚會走，這個擔(dān)子得她背著，城里不好待，要吃苦，來之前黃翠翠就有準(zhǔn)備。

    村里的同齡人，都在種地管孩子，每年拿著微薄的收入。

    林家有田馨這門親戚，比其他農(nóng)家院的人強(qiáng)太多，田馨在省城拉扯一把，她也跟著出來賺錢。

    迎客飯館的菜單分冬夏兩種，冬季的菜單菜式少，黃翠翠差不多都會。

    菜單上有兩三個復(fù)雜的菜式，黃翠翠只跟著苗爺爺見過一次，還沒上手做過，都是rou菜，豬rou太貴，黃翠翠也舍不得自己上手，做上一次至少半斤一斤的rou。

    黃翠翠沒當(dāng)回事，這么昂貴的rou菜，誰來私營的小飯館點(diǎn)？省城人是有錢，但也不至于敗家，說不準(zhǔn)菜單存了灰，也沒人點(diǎn)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