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他這么不要臉憑什么還可以這么好看! 時周挑眉不置可否。 離開基軍時,三連的人舍不得他,往他的包里偷偷塞了一堆東西,導致時周明明剛去基地時兩手空空,現(xiàn)在回了東西反而滿載而歸,憑空多了一個軍用三級包的物品。 他珍重地分門別類了放到空架子和空地之上。 其中一個人冷冷開了口:那是我放東西的地方。 其實按照宿舍的格局來看,唯一一處空處應該給初來乍到的時周。 時周頓住動作,不欲多做爭辯:好的。 倒是另一人看不慣這人的陰陽怪氣,悄悄拉了他的衣角示意他適可而止,但是也沒有多說別的了。 宿舍的氣氛降到冰點,似乎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有人率先推開門離開,有一就有二,三三兩兩走了個干凈。 房間內一時只剩下了時周,空空蕩蕩的,空氣里躁動因子迅速安靜下來。 時周慢吞吞擺上來到帝都時路上偶然買下的盆栽。 不是忍冬開花的季節(jié),它郁郁蔥蔥的深綠著,好像在冬眠。 他拖來椅子坐在窗臺前,寒風吹亂他變長了些的長發(fā),他也不在意。撐著手撥弄脈絡分明的葉片,百無聊賴的想著: 還真是熟悉的感覺。 熟悉的被孤立不被人喜歡的感覺。 第27章 戒指 時周起得早,去外面跑了幾圈回來沖了個澡,掐準時間趕往課堂。他的舍友和他專業(yè)不同,錯開時間,并不能經(jīng)常低頭抬頭見。 宿舍到教學樓,學校詩意地布置了一小塊長長的花廊,據(jù)說為了方便學生調整心情或者談個戀愛。 時周匆匆打量幾眼,埋頭前進,心中暫時對這些風花雪月不感興趣,只覺得疑惑。要是情侶糾纏得難舍難分,單身狗走在路上究竟是一種怎么樣的暴擊。 巧了,前方路上正好有兩個背影。 不過此事無關風與月。 時周認出其中有一位似乎是他的舍友,正背對著他氣憤抱怨,聊天的話題正是時周,不知聊到什么,他厭惡地大聲爆出一句: 少來惡心我,我煩著他呢。 走道狹窄,三人寬的位置只留了一個位置,時周只能面無表情經(jīng)過他們身邊。 倒是兩個人背后說小話被人發(fā)現(xiàn),手足無措好一陣,舍友曬黑的古銅色肌膚漲紅,過了一會兒嘴硬安慰自己:我說的又沒錯,這么多人討厭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時周的背影清瘦干凈,像冬日森林里一剖皚皚白雪,不知怎么旁邊的同伴生出了一絲不忍:唉算了吧,你少說兩句。 舍友見他反駁自己,梗著脖子反駁:我怎么了?他活該! 時周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聽見這一句聲毫無反應,當做空氣忽略去了。 上大課能容納一百人的大教室在他進來的一瞬間詭異地安靜下來一秒,又心懷鬼胎地恢復一點喧鬧,就是每個人的手上有意無意地戳著光腦飛快輸入著什么。 以時周為中心,前后左右默契地空出幾個座位,離他稍近的人要么背脊挺直目不斜視,要么坐立難安。 系統(tǒng)都沒有力氣生氣,甚至變成了委屈:【還不如回基軍呢?!?/br> 基軍比這里友好多了,首軍的學生軍事才能怎么樣它不知道,待人處事趨利避害的方法它算是大開眼界。 時周沒有回答,專心回復柯克和胡恩的信息。 基軍對信息交流的管控嚴格,兩個人顯然偷偷摸摸暗度陳倉了,時周不放心地叮囑他們下不為例,耐心把自己的見聞復述給他們。 當然是報喜不報憂。 算一算他來帝都全是憂,唯一的喜大概是接下來的課程,讀了那么多軍事書籍終于可以得到那些大拿的傳授,為了避免語氣太嚴肅,他特意在結尾多加了一句: 買了一盆忍冬,等你們到達帝都,花大概就開了。 這些對話沒有瞞著系統(tǒng),系統(tǒng)看到最后一句時,酸澀無比,窺視外界的顯示畫面悄悄對準了時周本人。 他嘴唇抿起,眉眼動人,好像什么風浪都不能折損他生活的認真。 大家熱烈地對時周進行議論完畢,終于舍得分一點心思給接下來的課堂。 這門課的老師是誰? 不知道誒,課表的系統(tǒng)里沒有寫,而且我問過學長學姐們,他們之前從來都沒有上過。 我們是試驗的小白鼠啊,生化什么的,聽起來就很難。 第一次出現(xiàn)的課程,全名就很復雜,大致是生化技術和機甲結合相關的內容。時周不清楚這個學校具體的情況,耳朵聽著他們的聊天,從包里拿出本子,翻出第一頁準備寫下名字。 他的一個小習慣,標著自己的名字大概算宣示主權了吧。 議論紛紛之際,教室里走進來一個人。 皮膚因為久未見光,有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眼鏡遮住他眼睛旁邊的小痣,白色襯衣穿在他身上并沒有少年特有的朝氣溫柔,反而一股子冷冰冰漠然的氣質。 本來安靜的教室忽然像被投入了一個深水炸彈,所有的學生張圓嘴巴,顯然都認出了來人。 安達博士? 安達博士! 討論聲迅速如同潮水一般擴散開來,小小地咕嚕嚕沸騰著: 安達博士來教我們!瘋了吧!我要發(fā)朋友圈! 你們女生就喜歡這種弱不禁風的類型。 這種類型怎么了?他發(fā)表文章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你泥巴坑里捏泥巴呢。 身邊人竊竊私語的議論席卷著教室,越來越喧囂,徹底爆發(fā)了。 安達沒有要制止的意圖,平淡地拋出一句: 我是安達,這門課今后將由我來教授。 他直接注視著時周的方向,這一區(qū)域的同學們不明所以,茫然地對視一眼正襟危坐,以為安達看的是他們。 時周沒有回應安達的視線,他歪頭向著窗外,無人發(fā)現(xiàn)玻璃外多了一個人。月白披風反射溫潤的光,怔怔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滿失而復得的狂喜。而玻璃的邊角露出一小塊玄色衣角,顯然還有一個人,別人不清楚,時周卻清楚那件衣服是他送的生日禮物。 時周驀然揚起一抹笑,像清晨山谷綻放的扶?;?,驚艷了一些人的眼睛。 一直以來有個傳說,聽說學校的前身都是墓地,只有學生的陽剛之氣才能鎮(zhèn)住陰氣。 他冷靜地回過頭,一筆一劃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思索覺得這句話挺有道理。 畢竟以現(xiàn)在的情況,不是他們死,就是他死。 ************ 憑心而論,安達上課的水平很高。 沒有裝喬拿著知識賣弄,深入淺出地解釋原本深奧的點,并且有機地和機甲相串聯(lián),令人受益匪淺。 帝國最頂級的精英教育教出來的人才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按照一般逆襲文的套路,哪怕站在你面前的是你恨之入骨的仇人,你也應該屏氣斂神,按捺住心中的恨,臥薪嘗膽地學習下去,放寬心態(tài)沉淀自己。 但時周尚且做不到這樣的涵養(yǎng),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無字天書加上惡心人的老師,他成功進入老僧入定的賢者模式。 他講任他講,我走我的神。 而煩躁的另一層來源在于時清坐在他的身邊。 他差點忘記了這個便宜弟弟同樣掛牌在這所軍校里了,似乎修的是指揮系,但是比較忙不常來。 時清獲得公爵位置的原因之一,得益于他軍事上的天賦頗受上層賞識,隱隱有提拔他之意。專門劃撥老師授課,早早放他上戰(zhàn)場立軍功,學校對他而言實則可有可無。 教室里的其他人通通在一心三用。 耳朵聽著安達的授課,余光里全是時周和時清的互動,手指在光腦上瘋狂輸入。 【臥槽臥槽臥槽,這學上的值了!今天究竟是什么瓜田啊,我現(xiàn)在就是只快樂亂竄的猹。】 【瓜田大豐收??!安達講的很好但是我更在乎那對兄弟到底在交流什么!】 【別的不提,三個顏霸齊聚一堂,我的心靈得到前所未有的洗禮啊?!?/br> 【時周能不能離時清遠一點,不要再吸時清的血了!時清為他收拾過多少次爛攤子了!】 哥哥都回到帝都了跟我一起回公爵府住吧。 時清壓低聲音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外人看來極為親密無間的姿態(tài)。 我住學校。時周冷淡道。 是嗎?時清今天轉了性,沒有多做糾纏,迅速岔開話題,哥哥之前落了一個戒指,還要嗎? 時周愣住。 他以為自己不小心弄丟了,沒想到原來落在公爵府里。 戒指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鑲嵌的紋路,里面藏著一小串系統(tǒng)的核心數(shù)據(jù)。 系統(tǒng)現(xiàn)在這么智障除了天生以外,還有一部分源于數(shù)據(jù)的缺失。當時時周被迷暈之前,當機立斷把戒指拋向附近的草叢希望保全系統(tǒng)的存在。后來他醒了,以他的意識為溫床的系統(tǒng)逐漸蘇醒,但始終缺失了那一段關鍵的數(shù)據(jù)。 警方交給我的。時清的聲音低落下來,似乎想到時周之前的那段時間的消失。 【要不要拿?我不想你跟他接觸了,不然我就這么智障下去吧!】系統(tǒng)充滿猶豫。 時周已經(jīng)做出了判斷:我過幾天去找你。 【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嗚,周周我發(fā)誓我一定會變聰明的!】系統(tǒng)哀嚎,覺得時周為了它犧牲太多。 時周才不信。 哥哥時清還想講話,剛剛開口。 好好聽課。 時周有點不耐煩了,扭過臉假裝認真聽課的模樣以躲避時清的談話,下意識拿著筆尖在空白的本子頁面上戳出了小黑點。 時清低低的笑聲響在耳邊。 當你上課走神時,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所有人用擔憂卻又慶幸不是自己的眼神看向你的周圍,你和他們面面相覷,一片茫然,不知道他們看的到底是誰,老師有沒有點你的名字。 時周一抬眼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腦袋跟探照燈似的轉向他所在之處,和前排脖子要扭斷的同學似乎對上了腦電波,小聲遲疑到:選C? 同學: 索性不是沖著他去的,是另外兩個人的對峙。 安達冰冷的聲音響起,像蛇一樣:時清同學,我的課堂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時清不懼對上安達的目光,雖然坐著氣勢卻絲毫不減。 博士容不下求知的心嗎?放心,我不來討你的嫌,只是聽說有哥哥在特地來瞧一瞧。倒是老師說你很久未去拜訪,頗為傷心呢。 短短幾句話,蘊藏著信息量爆炸的內容: 安達和時清不怎么對付,時清指責安達不尊師重道,時清和時周關系不錯 大家的腦袋拼命運轉進行著頭腦風暴。 他們雖然家中有權有勢,但不像這兩個人年紀輕輕就早早接觸權力的內部,尚未見識過里面的腥風血雨。 畢竟在外面,時清與安達不再糾纏,四目錯開的瞬間,他們看見彼此眼底傳出的信息: 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狼心狗肺的下流貨色。 時周根本懶得關注他們。 有病。 狗咬狗。 兩個狗東西。 課堂照舊,直到時間指向下課。 哥哥,我還會再來找你的。時清臨走前匆匆俯身,溫熱的氣息噴灑于時周的耳側,或者你來找我,我會更高興的。 時周冷漠地推開:臟。 不熟,別靠我太近。 時清如沐春風的笑空白了一秒鐘,眼神陰鷙,一動不動盯住時周的側臉。 誰臟? 不過很快他迅速恢復晴天白云的和煦:我走了,哥哥。 時周懶懶掀了下眼皮示意自己知道了。 同學們依依不舍恨不得黏在凳子上,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裝作包里有什么絕世寶藏一樣恨不得把頭塞進包里。 當然了,耳朵和眼睛必須留在外面。 不過當事人走得毫不留戀,使得他們扼腕嘆息。 一個人不會有獨角戲。 時周特意等失望的同學們走光,最后一個離開教室。 邊走路邊回復柯克和胡恩咋咋呼呼的信息,憑著腦海中自動繪制生成的地圖往宿舍走。 一步兩步。 同樣的,也有人一步兩步地跟隨著他。 時周嘆了一口氣,扭頭轉身,停在原地。 逆光處有人風姿如玉,一步一步向他走來,顯露出溫潤的輪廓。 好久不見,蘭斯。 時周竟然有閑情默默在心里打了個招呼。 時周剛來校園就發(fā)現(xiàn)了這條人跡罕至的樓道,雖然繞了一大圈遠路但可以尋得清靜。 時至黃昏,人跡罕至,也可以確定幾乎不會有人經(jīng)過,他們的談話將無人知曉。 很符合蘭斯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 蘭斯是一個謹慎又妥帖的人。 該怎么去形容呢? 書里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描繪過蘭斯為了心中的白月光所作出的瘋狂,想要為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太子增添一點浪漫的色彩。 但是以時周到達蘭斯身邊后的觀察來看,蘭斯有些過分小心了。甚至于如果不是看了原著,他根本不相信蘭斯會做出書中那些為愛丟智商的事情。 或許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假的也尚未可知。 但至少現(xiàn)在時周非常滿意蘭斯的這種性格,至少他不會像時清安達那樣隨時有變成瘋狗的傾向。 所以蘭斯站在他的三步之遙,一如既往露出他溫柔的笑容時,時周沒有吝嗇地回復了一個微笑。 誰知道蘭斯竟然一反常態(tài)的大步向前,一把攬過時周的肩頭,抱得十分用力,指節(jié)死死扣住時周的側腰,呼吸之間炙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激起小小的疙瘩,聲音嘶啞,眼眶通紅: 阿周,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時周回來了,完完整整地站在他的面前,和記憶中他思之若狂的少年模樣一模一樣,或許更加挺拔,也變得有些疏離。可是他身上清新略帶皂感的清香重新縈繞在他的鼻尖,隨時給予他溫暖又陽光的陪伴。 只要他回來了,一切就都還來得及。 時周平復內心的錯愕,皺眉使了點勁,輕而易舉地推開蘭斯,退回到安全距離之外。 蘭斯沒有防備,略顯狼狽地踉蹌幾步,后腰撞擊到鐵欄桿上,骨頭發(fā)出悶悶的聲響,似乎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