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下來，又少了將近一半人。

    第二輪就要面見直屬上司了，人力部負責人abby推門，進來說：“老板有重要商務(wù)談判，請大家稍坐片刻?！?/br>
    二十分鐘后，大家等得不耐煩，偷偷向外張望，見一堆人簇擁著一個人，眾星捧月般走過。

    簡檸剛好上洗手間回來，迎面碰上了，看到那個人有點眼熟，她微微一怔。

    那人穿一襲藍色條紋西裝，肩膀?qū)掗熗Π?，猿臂蜂腰，只稍稍掃過來一眼，那股高壓氣勢迫使人不得不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

    只是打了個照面的功夫，對方已經(jīng)被迎進了vip室，排場大得驚人，不僅剛剛的面試官滿臉帶笑，就連其他人也是雙手端著不敢造次。

    那群人走過去后，簡檸才稍微吐出一口氣來。其他人魚貫進入vip室，門關(guān)緊了，幾名助理在前臺竊竊私語。

    “那是誰啊？從來沒見過老板對誰笑臉相迎。”

    “聽說姓言，有可能是未來的大老板！”

    “你們都不知道嗎，我們要被ostrich給收購了?！?/br>
    “要是真能收購就好了，那可是ostrich??！以后走出去身份都不一樣，要是能拿到原始股，那就財務(wù)自由了?！?/br>
    “那可得是大佬才有的，我們這些小蝦米就別想了?！?/br>
    林林總總，都是和她無關(guān)的八卦。

    簡檸推開門，繼續(xù)在會議室里等候。

    vip室里，言聿卿翻開面前的《收購計劃書》，在聽完對方公司的介紹后，雙手輕輕敲擊桌面：“你們的準備很充分，公司的經(jīng)營指標也不錯，我們可以同意，不改變lab的人事和經(jīng)營方式，不插手管理事務(wù)?！?/br>
    lab的創(chuàng)始人jack站起來，伸出手：“言董，以后合作愉快？”

    言聿卿今天過來，也不過是給ostrich董事會走個過場，把這事給定了。

    “我只是暫時替我外公履行董事長職責，叫我archer就行。”言聿卿斂衣起身，“具體的合同條款，繼續(xù)由律師跟進。你們的要求我們接受，唯一有一點，如果收購后，lab無法確保經(jīng)營水準，ostrich絕不會坐視不理?！?/br>
    …………

    仿佛有半個世紀那么長，這場商務(wù)談判才告一段落。

    lab一行人把言聿卿送出vip室。他聲音輕松道：“大家不用這么拘謹，等收購案過了，我們就是同一家公司的了。”

    這話說得熟絡(luò)，也不過是為拉攏人心。

    幾個人再走幾步，言聿卿看著不遠處落地玻璃，談笑風生：“今天剛好是你們招聘的日子？”

    jack在跟上點頭：“剛好在準備校招面試，招的都是管培生?！?/br>
    言聿卿頓了頓，頷首：“校招很重要，管培生可都是lab未來的中流砥柱。”

    “archer對人事管理有獨到見解。”

    “我對人事沒有要求?！毖皂睬浣又f，“只是如果經(jīng)營方向有變，或者和ostrich理念不合，才會直接插-手經(jīng)營管理事務(wù)?！?/br>
    盡管這么說，可十分鐘后，lab的人事名冊和招聘名單就被有心人發(fā)送到言聿卿的工作郵件上。

    他打開郵件，寥寥翻看幾頁，恰好看見一張青澀的證件照。

    名單上赫然寫著簡檸的名字。

    …………

    簡檸第二場面試表現(xiàn)得差強人意。

    也不知道是因為等待的時間太長，還是其他人表現(xiàn)太好。面試的時候，簡檸鉚著一股勁，對答如流，能回答的都給回答了，可面試官給她的態(tài)度就是不冷不熱。

    “好的，簡檸是吧，你的情況我們都了解，回去等消息吧，下一個請進?！?/br>
    回去等消息，就是面試的暗語，意思是機會不大。

    簡檸垂頭喪氣走出公司，感覺天都是灰白色的。

    室友杜若玫看出她心情不佳：“今天面試得不好嗎？”

    簡檸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回答得不好：“別提了，沒戲?！?/br>
    “l(fā)ab那么有名的公司，肯定很多競爭者。算了，這個不行，還有其他公司，再試試唄?！?/br>
    簡檸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飛快地用水拍了拍臉：“算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再戰(zhàn)別家就是了。”

    找工作對簡檸來說，并沒有很大的生存壓力，她僅僅要對付的，只是來自于丘嵐女士想讓她當老師的壓力。

    她找工作的動力，也不過是想向丘嵐證明，自己不需要當老師，也能過得很好。

    lab是很好，可如果不招她，她還有第二選擇、第三選擇，再不濟支個攤兒，收些學生教畫畫也成，總歸餓不死。

    對于帝都本地人來說，這都不是個事兒。

    想通了這點，簡檸又美滋滋地拉著杜若玫去校門口打牙祭，吃酸菜魚火鍋。

    杜若玫見她這么快就精神百倍，反而有點不痛快：“你看看我，一直就想畢業(yè)了留在帝都，可這國考、選調(diào)生、省考都試過了，還剩下事業(yè)單位招聘，再不過，我就得打定包裹回老家了。”

    簡檸放了些豆皮進鍋里：“辛博怎么說？”

    “他哪和我一樣，他那專業(yè)，要啥有啥的，別提了，現(xiàn)在手上捏著好幾家公司的offer?！倍湃裘祩械?，“他是打定主意要留在帝都的，我如果留不下來，我們一定會分手的?！?/br>
    遠距離戀愛多了去了，一到畢業(yè)就分手，像是不變的詛咒。這種事簡檸見得多去了，作為局外人，也只能默然道：“戀愛有多甜蜜，就有多痛苦，這大概就是能量守恒定律吧?！?/br>
    杜若玫托腮，羨慕道：“檸檸，還是你好，不戀愛，就沒那么多事了。”

    簡檸燙火鍋的手緩了緩，嘿嘿笑了聲：“可不是么?！?/br>
    畢業(yè)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焦灼。

    簡檸安慰不了任何人，她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投遞簡歷，杜若玫則是起早摸黑地做公務(wù)員和事業(yè)單位的考試試題。用她的話來說，對她的父老鄉(xiāng)親來說，只有這種工作，才叫工作。

    這段生活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簡檸的畢業(yè)設(shè)計被評上了獎，在校內(nèi)展出。

    盡管她一直把自己當成畫畫的門外漢，但看見自己的作品陳設(shè)著，被人駐足觀賞，那種感覺還是有點不一樣，像是生命里濃墨重彩的高光時刻。

    不過簡檸又有點兒近鄉(xiāng)情怯，先是看了會別人的作品，才又偷偷摸摸地站在自己的畫作前。

    一個短發(fā)精煉的女士在旁邊站了一會，和她搭腔：“你是《晨曦》的作者吧？”

    簡檸揚起臉：“你怎么知道？”

    “這兒有作者簡介?！迸恐噶酥概赃叺目ㄆ?，上面還印著簡檸的照片，“你畫得很好，考慮出售嗎？”

    簡檸搖頭，想也不想地說：“這是我的畢業(yè)設(shè)計。”

    “不考慮？”對方開口，說出了一個驚天價格。

    這價格太有沖擊力，簡檸吃驚之余，暗暗打量對方。業(yè)內(nèi)鮮有向畢業(yè)新鮮人開出這種價碼的，國外倒是有一些初出茅廬的作家畫作拍出了高價，但那都是被人炒起來的，做不得真。

    簡檸不覺得自己的畫有這么高的身價，原因不外乎兩個，一個是對方不懂價，另外一個是她別有所圖。但對方看起來很精干，說話做事干練，就是事業(yè)型女強人的范兒，所以肯定是后者。

    她琢磨片刻：“你是自己收藏嗎，還是有其他的需求？”

    “我自己收藏多一點，其他時候也會和畫廊有合作。”女士遞給簡檸一張名片，“這是我經(jīng)常合作的畫廊，你如果有其他畫作，也可以送過去，就說找nancy。”

    簡檸不打算找她，但還是收下名片：“謝謝你，喜歡我的畫?！?/br>
    nancy頓了頓，說：“你是畢業(yè)生，正在找工作嗎？”

    簡檸說：“正在找，還沒找到?！?/br>
    “如果有特別屬意的公司，我可以幫你寫推薦函?！眓ancy盯著簡檸的眼睛，發(fā)現(xiàn)她好像沒有多大興趣。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更傾向于自己找?！?/br>
    簡檸插兜，和nancy在展廳告別。她本以為特別灑脫，屬于揮一揮衣袖，不告別一片云彩的，哪兒想到展廳那么小，只晃蕩了一圈，又在中庭看見了nancy。

    她還是夾著那個手包，上面的logo十分低調(diào)地顯示出了主人的貴氣。

    簡檸本想低頭走過，沒想不經(jīng)意間，nancy背過身打電話。寥寥數(shù)語，卻是十分恭敬的語氣，和她自信從容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

    “archer，她拒絕了，高價都不賣?！?/br>
    過了會兒，對方不知道說了什么，nancy又說：“提供offer？她連推薦函都不要?！?/br>
    第3章 茶館   世界上哪……

    nancy這事讓簡檸心里頭直嘀咕，不明就里。更沒想到offer來得那么快，第二天就有hr打電話過來，熱情地通知她被lab給錄取了。

    簡檸帶證件上公司辦完手續(xù)時，還覺得云里霧里。

    再轉(zhuǎn)頭，聽見hr滿臉堆笑，悄悄問她：“原來你認識archer，也不提前說一聲?！?/br>
    這句話簡檸聽懂了，這才覺得柳暗花明。

    原來并不是她足夠優(yōu)秀讓公司聘請她，而是因為她認識了archer。就因為那天在公司打的一個照面嗎，那她也太過好運。

    只不過他為什么那么好心呢。

    這世上沒有白白掉下來的免費午餐，簡檸心里擰巴，一狠心，把資料拿了回來：“不好意思，我證件沒帶齊，想再考慮幾天?！?/br>
    她慢條斯理走下樓，在大樓附近逛了一圈，沒多久，一輛賓利駛來，在她面前緩緩?fù)Ｏ隆?/br>
    車窗降下來，果然露出一張斯文正經(jīng)的臉。

    “上車聊幾句？”

    簡檸心里有疑問，倒退兩步：“我們認識？”

    言聿卿的臉掩在陰影里：“……我姓言，你可以叫我archer?！?/br>
    簡檸知道他身價不菲，應(yīng)該做不出綁-架的勾當，不疑有他，飛快開了車門跳進去。

    言聿卿身上有浮動著的果木沉香，前調(diào)溫情而內(nèi)斂，后調(diào)張揚濃烈，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穿在他的身上尤顯貴氣。

    香味是有記憶點的，這個味道簡檸只在湊近言聿卿時聞到過，配上他那張輪廓鮮明的臉，莫名生出一股致命吸引力，仿佛在頭頂上寫著：此人危險，切勿靠近。

    車里空間寬敞，簡檸卻覺得逼仄，索性懷抱雙手，裝出防御的姿勢。

    “我不知道言先生喜歡給人介紹工作，是獵頭嗎？”

    這一問把言聿卿給逗笑了，他打開煙盒取出一只煙來，又不急著點：“簡小姐平常說話都這么沖？”

    簡檸眉頭一跳：“我們根本不認識，還是說言先生喜歡在成功介紹工作后，才拿介紹費？”

    可能覺得她說的話太有意思，言聿卿眉眼都是笑意。

    “所以是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