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爺爺，以后素筠第二個孩子就讓他姓楊吧。而且我聽陽子，就是我妹夫說，現(xiàn)在部隊里已經(jīng)有人平反了。既然有第一個，那肯定有第二個第三個……小時候您對我說，做人要懷抱希望。我也一直記得這句話，我希望您也能記住?！?/br>
    楊素筠聽了心下柔軟，凝向林青谷眉眼時，眸中閃爍著點點晶瑩。

    林青谷安撫地緊了緊楊素筠的手，他看著蒼老了不少的楊教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擔(dān)心他會因為素筠結(jié)婚了就喪失生活的希望。

    楊教授聽過二人這一片赤子之心，起先縈在心頭對生活的失望也消散了不少。他倒也不是真的要有個孩子繼承楊家，畢竟他楊家也沒有皇位。只是林青谷有這份心，他覺得很是難能可貴。

    “爺爺，要不您住到我家去吧……”林青谷實在不放心老人家一個人住在土坯房里。

    “或者我找我大伯說說，我給您把這屋子給修修。”

    “說什么傻話，放心吧，我還沒那么脆弱！”楊教授一副老當(dāng)益壯的樣子拍了拍林青谷的肩膀。

    “小子，回去吧。明天準(zhǔn)時來接我孫女兒去領(lǐng)結(jié)婚證。”

    第7章 四人電影（已修）   林青禾盧向陽：我……

    一大早林青谷和楊素筠就搭大隊的驢車到了縣上。

    他們先去辦結(jié)婚證，要不是有林建黨開的介紹信，辦/證的同志看到楊素筠的成分時，都差點沒給辦下來。

    好一番折騰之后，兩人領(lǐng)到了新鮮出爐的結(jié)婚證。

    封面是主席語錄：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給我們開辟了一條到達理想境界的道路，而理想境界的實現(xiàn)還要靠我們的辛勤勞動。

    背面就寫著：林青谷男20歲，楊素筠女19歲，自愿結(jié)婚。審查合于中華國婚姻法關(guān)于結(jié)婚的規(guī)定，發(fā)給此證。1975年2月22日。

    得償所愿的林青谷此時神采飛揚，看向楊素筠的目光里浸滿了深情，嘴角翕動了一下，“媳婦?！?/br>
    楊素筠面頰如蟻蟄般升起刺熱，雙頰已經(jīng)紅透。一對兒剪水秋瞳對上林青谷的目光，忍著羞意，她甜甜一笑，應(yīng)了一聲。

    隨后，二人來到了國營照相館，順便也要幫meimei取照片。

    林青谷穿著白襯衣，三七分的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面上的喜氣和大多數(shù)來拍結(jié)婚照的青年一般無二。

    楊素筠穿著件素色上衣，兩條麻花辮被放在胸前，臉上是恬靜幸福的笑容。相機閃光的瞬間他攬住了楊素筠的肩膀，這一幕被記錄在照片里。

    再交了錢后，林青谷又取到了meimei的照片。

    “小禾和陽子這中間都能再坐個人了，這拍得一點都不像結(jié)婚照。一個一臉嚴(yán)肅面無表情，另一個倒是笑了，只不過一眼就能看出敷衍?！?/br>
    林青谷幫著把照片放進紙袋時順便瞅了眼meimei拍的照片?？吹剿捅R向陽的合照，林青谷心里不免有些替meimei擔(dān)憂。meimei年紀(jì)小，因為意外這親結(jié)的又急，這要是……

    “你別擔(dān)心了，你看陽子自己照相不也是這幅表情嗎？可能軍人都比較嚴(yán)肅?？煅b好，咱還得去供銷社呢。”

    楊素筠看出林青谷的擔(dān)憂打斷他的思緒，她倒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人與人之間相處是需要有互相了解的時間的，現(xiàn)下兩個人還不熟悉，生疏一點也很正常。

    到了百貨商店，林青谷和楊素筠的運氣顯然沒有林青谷和盧向陽的好。

    今天就剩下藍黑灰還有軍綠色的卡其布。楊素筠挑了軍綠色的，讓售貨員給裁了做兩件外套的尺寸。

    另外又選了黑色的，她準(zhǔn)備給爺爺也做一身新衣裳。林青谷帶著她想去買皮鞋，她制止了，鞋子不用買，她過年做的布鞋還有沒穿的。以后過日子花錢的地方海了去了，現(xiàn)在能省就省。

    買了東西，時間還早，他們和林青禾盧向陽約的是下午。

    于是，林青谷就帶著楊素筠去了國營飯店吃午飯。

    他們?nèi)サ狞c雖然比較早，但因為今天供應(yīng)豬rou大蔥的餃子，國營飯店門口已經(jīng)排了不少人在等午市開市。

    餃子每個人限購3兩，林青谷和楊素筠點了餃子，林青谷又額外要了兩個黑面饅頭。一共花了7兩糧票和5毛錢。

    ……

    盧向陽在公社中學(xué)門口接到了推著自行車的林青禾。

    盧向陽：……還以為青禾會讓自己騎自行車帶她呢。

    林青禾：雖然騎自行車風(fēng)大很冷，但是比坐人后座努力找話題強百套。

    二人在電影院門口看到等在一邊的大哥大嫂。趕緊停好車就跑過去。

    今天放映的是《智取威虎山》，一張電影票五分錢，林青禾買了票，四人走進了電影院。

    原以為不是周日應(yīng)該比較冷清，結(jié)果一進放映廳前面黑壓壓的都是人。電影還沒開始，影廳里只有頂上兩盞舊燈，散發(fā)出昏黃的燈光。

    前幾排都是小凳子，高度和人蹲著差不多，此時已經(jīng)坐滿了人。他們往后面走去，后面的凳子稍微高一些，人也沒有那么多。

    林青谷選了最后一排的座位，那里的凳子比較高，坐著不會太吃力。兩人挨著過道坐下，這個位置基本是坐在黑暗里。

    林青禾和盧向陽則坐在林青谷他們前一排，兩人中間還隔著兩個位置。

    在林青禾前排坐著一對男女青年，男的也是一身軍裝坐的筆挺, 女的一身格子棉襖離那男的隔著幾個座位。要不是他們倆在說話，估計別人都會以為他們不認(rèn)識呢。

    林青谷看著就笑出了聲，楊素筠扭頭疑惑地問他，“笑啥？”

    林青谷用眼神示意她看前面那對男女，湊近她耳邊道，“你看，他們像不像小禾和陽子，恨不得離個八丈遠。”

    黑暗中楊素筠翻了個白眼，“行了啊你，他們也是相處時間短。”

    “嘿嘿，好我不說了，我這不也是希望小禾和陽子能像咱倆這么恩愛嗎？”林青谷偷偷摸摸把手伸過去拉拉楊素筠的手。

    楊素筠瞬間覺得自己面上溫度高了起來，掙了幾下沒掙脫開，惱羞成怒的小聲嬌斥道：

    “你胡說什么呢！快放開我，萬一被別人看到了。”

    林青谷勾了勾她的掌心，朗笑道，“這么黑誰能看到。況且我拉自己媳婦的手，又沒拉別人。咱可是持證拉手的?！?/br>
    楊素筠說不過他，捏了下林青谷的手掌便不再計較。

    林青禾才坐下不久，就有個男同志坐到了她和盧向陽中間，扭頭對著自己吹了一聲口哨，“同志，一個人來的？咱們坐在一起就是緣分……”

    林青禾還沒說話，盧向陽就輕咳一聲，目光淡淡朝那男同志瞥去，正色道：“同志，你和我革命戰(zhàn)友在說什么？”

    那男同志被盧向陽穿著軍裝威嚴(yán)的樣子嚇了一跳。

    他嘟囔了句，“認(rèn)識的坐那么遠干嘛！”就跐溜著往前面走去了。

    盧向陽沒回答他，徑直坐到了林青禾身邊。

    林青禾偷偷瞄他一眼，臉上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就是個能保護人民群眾的可靠解放軍同志。

    偵察兵出身的盧向陽自然輕易察覺到了林青禾的動作。等到她收回目光，他才松了口氣。

    電影開始了，影廳里安靜下來。大家都認(rèn)真看著電影，這電影講的是我軍某部團偵察排長楊子榮改扮成土匪打入威虎山，最終與追剿隊聯(lián)手殲滅匪眾的故事。

    散場的時候林青谷和楊素筠都有些依依不舍。

    “下次還來看電影？”

    “嗯?！?/br>
    林青禾則在心里暗道，這人太嚴(yán)肅，想討論劇情她都張不開口。下次再也不想和他看電影了。

    “禾兒，你們先回去吧。我們來的時候和王叔說了回去也坐他驢車。讓他留了位置?！绷智喙鹊?。

    “好?！?/br>
    四人又分成兩撥，林青禾和盧向陽騎自行車回去。林青谷和楊素筠則到了驢車集合點。

    他們到的時候，人湊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出發(fā)。

    “谷子，聽說你和素筠要結(jié)婚了？”同車有嬸子問。

    林青谷憨憨地笑，“是啊嬸子，我們今天是去領(lǐng)結(jié)婚證的?！?/br>
    “恭喜恭喜！”那嬸子立馬一臉喜氣地說。

    “謝謝嬸子。”

    林青谷把楊素筠送回去的時候，楊教授正在喂豬。

    因著前幾年楊教授和學(xué)生物的李教授，把牛養(yǎng)得很好。后來林建黨又把任務(wù)豬交給了他們。

    這個時候一般人養(yǎng)豬并不容易，沒有飼料，只能喂豬草，連麩皮都是少數(shù)。

    好在李教授自己配了些大隊常見材料的廉價豬飼料，這才讓泉水大隊的豬，去年在公社十幾個大隊里脫穎而出。

    兩個教授也因為這飼料，這段時間需要輪換著經(jīng)常出門去其他大隊做科學(xué)養(yǎng)豬的報告宣傳。

    今個兒因為自家孫女領(lǐng)證，楊弘儒沒有出去。

    “爺爺，我們回來了?！睏钏伢藿辛寺?。

    “爺爺，你歇會。這活我?guī)湍辖o干咯?！绷智喙劝咽种械牟级颠f給楊素筠，就走到楊教授身邊忙活了起來。

    兩個人動作快得多，沒多久就全部喂完了，林青谷又幫著楊教授把豬棚牛棚都清洗了一遍。接著把院子里堆疊的木頭劈成柴，廚房的水缸也挑滿水。

    三天后，林青谷和楊素筠結(jié)婚的日子。

    這時候的婚禮本就簡單得很，因著楊家不是本地人，來吃酒的除了隊上關(guān)系親近的人家之外，就只有林家的親戚。

    楊素筠一件軍綠色偏襟小襖，一邊胸前別了主席頭像徽章，另一邊胸前口袋里戴著朵大紅花。下身是一條黑褲子，一雙黑布鞋，兩根麻花辮盤成小球，分別用紅絲帶扎著，瞧著喜慶極了。

    林青谷也是軍綠上衣別徽章，口袋戴著大紅花。兩人對著主席頭像宣誓后，這婚禮就算是辦成了。

    隨后，林青谷坐到席上，楊素筠則被送進了婚房。

    屋子不算太大，一個能睡兩個人的炕，炕頭放著一個新打的梳妝臺，炕尾是一個雙開門的大衣柜，柜門上頭還貼著喜字，衣柜里下面放衣服，上面放被褥?？看暗膲吺菑堥L方形木桌，沒有上色，就是原木色的，桌子邊配了兩把椅子，另外門邊還有一個自己做的臉盆架。

    楊素筠坐在炕上，身下鋪的是粗布染的大紅褥子，炕頭還放著兩個枕頭，上頭蓋著的枕巾是楊素筠繡的并蒂蓮。

    正看著呢，林青禾端著飯進來了。

    笑盈盈地道，“嫂子，餓了吧？快吃飯吧。”

    “你吃過了嗎？”楊素筠邊吃邊問道。

    “沒呢，我先把飯給你送進來。省的我哥老是惦記?！?/br>
    “那你快出去吃吧，等會我自己把碗放廚房去?！?/br>
    “好勒，那我先出去了嫂子?！?/br>
    喜宴吃得很快，從上菜到吃完，兩個小時都沒用到。

    客人漸漸散了，就剩下自家人留下來幫忙收拾桌子和碗碟。

    盧向陽作為準(zhǔn)姑爺也留了下來，他和林青禾一道兒去把借來的凳子還給人家。接著又幫著把滿地狼藉的院子掃出來，看著廚房一直在燒熱水，盧向陽又去井里挑水把廚房的大水缸裝滿。

    所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方秀珍也是如此。在她看來無論什么時候，眼里有活又肯幫你干的，這就是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