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了這條路，就代表著更多的責(zé)任落在了你們身上。你們是正式簽署派遣協(xié)議后的第一批……篤學(xué)慎思，明辨尚行。我在北大，等你們兩年后回家……”臺上校長拿著話筒慷慨激昂。

    禮儀培訓(xùn)中。

    這一批出去的學(xué)生都坐在大會議室里，這些人中，加上林青禾僅有兩名女性。

    她們見到了從前只在報紙上的看到過的一號領(lǐng)導(dǎo)。他對大家說：

    “……一萬個農(nóng)民兄弟才能養(yǎng)活一個留學(xué)生……學(xué)成歸國……”

    半個月后，京都機(jī)場里。

    盧向陽含笑看著那個被記者包圍在中心的女孩兒。

    她穿著自己買的衣裳，自信地用流利的英語回答記者們的問題。

    回答完最后一個問題后，即將登機(jī)，記者散開。盧向陽快步上前，第一次在人前緊緊擁抱住林青禾。

    “好好的，我等你回來。”他趴在她耳邊，那股子熱氣從耳蝸一直燙進(jìn)她的心里。

    “你要想我，我也會很想很想你的…”林青禾強(qiáng)忍淚意，帶著笑容。

    “嗯?！北R向陽放開她，視線放在她脖子上的月牙墜子。

    “我知道，它在就和你在一樣。你要好好吃飯，蓋樓的事別太急。稿費(fèi)每個月記得去取……”

    林建國摟著方秀珍看著小夫妻分離的場景。方秀珍早就泣不成聲，林建國也紅了眼眶，眼角泛淚。

    “爸媽，辛苦你們了。”林青禾對著父母鞠躬。

    方秀珍捂著嘴，怕自己給閨女丟人。

    “你自己在外頭要照顧好自己，錢別省著……”她說不下去了。

    廣播里，航班提示音響起。

    “能打電話的時候記得往家電話…安安你放心吧，我和你媽都會看著的。閨女，外面照顧好自己。好好學(xué)?！绷纸▏橹亲樱讨煅?。

    “好，我知道。爸媽，向陽，我走了。”林青禾轉(zhuǎn)身排隊登機(jī)，在廊橋時她甚至不敢回頭望。她怕看一眼，那口鼓起的氣又該被扎破了。

    起飛前，突然有人說了句，“再看眼祖國吧?！?/br>
    窗戶上的簾子被拉到最大，每個人都不錯眼地盯著外面。

    別了親人，別了祖國。

    此去萬里，有不舍有期待。

    當(dāng)飛機(jī)開始滑行時，林青禾眼里忍了許久的淚，終于落了下來。

    盧向陽站在機(jī)場的窗戶前，看著那輛載著他媳婦通往美國的飛機(jī)迅速滑向跑道，然后上升。

    不舍擔(dān)心思念，他的嗓子眼發(fā)癢，心里也酸酸澀澀的。

    原來這就是小禾每次送他離開的心情嗎？

    第131章 好爸爸   二更

    當(dāng)盧向陽和岳父岳母送了林青禾回到家的時候后, 他們都沒工夫再惦記林青禾了。

    還沒進(jìn)院子，他們就聽到了安安撕心裂肺的哭聲。楊素筠也從醫(yī)院回來了，安安一哭, 剛出生的的林喻昊也跟著嚎。

    林青谷抱著外甥女在院子里哄著。

    “安安, 聽話。你不是都答應(yīng)mama了每天描一頁嗎？等你描完了, mama就回來了。不哭不哭, 大舅給你騎馬行不行？”林青谷有些手忙腳亂。

    然而安安哭上頭了，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嘴里喊著, “我要mama，我要爸爸?！?/br>
    盧向陽三步并作兩步跑進(jìn)院子里，從大舅哥懷里接過閨女。

    “爸爸來了，好了, 不哭了。來，爸爸帶你去洗臉?！北R向陽哄著。

    安安在盧向陽懷里，漸漸哭聲小了下來。

    等擦完臉, 她皺著鼻子, 抽抽噎噎，“我想mama……”

    眼看眼淚又要下來了, 盧向陽趕緊抱著她回了房間。把林青禾提前準(zhǔn)備好的東西都拿出來。

    “安安, 看！”

    桌上擺了文具盒、鉛筆、描紅本。

    “來，爸爸帶著你描。等你寫完啊，mama就回來了?！?/br>
    “你還記得跟爸爸mama的約定嗎？咱們把今天的寫完，下午爸爸帶你坐小火車, 好不好？”

    這是林青禾教他的，說是當(dāng)安安哭鬧的時候先讓她冷靜下來。然后給她找點(diǎn)事做轉(zhuǎn)移注意力，等她完成了再獎勵她。最后，再去和她說道理。

    盧向陽照著林青禾留下來的《養(yǎng)安安手冊》做。

    地上鋪了席子, 安安席地而坐。左手抓起鉛筆，茫然地看著盧向陽。

    “忘了怎么抓筆，爸爸，你幫、幫幫安安?！?/br>
    盧向陽失笑，他把安安抱起來，放在她自己的凳子上。

    站在身后，環(huán)住閨女，大掌包著她的小手。

    “看清楚咯?！彼麕е舶参罩U筆，一筆一劃地描。

    安安漸漸進(jìn)入了狀態(tài)，變得專注起來。盧向陽放開她，讓她自己握著筆慢慢來。

    門外的林建國和方秀珍看著這對父女倆，尤其是方秀珍，她怕姑爺哄不住她就要進(jìn)去了。

    盧向陽從斜挎包里拿出林青禾給他留的本子。他躺在椅子上翻閱。

    安安愛吃甜的，要控制她吃糖。睡前要摸摸她枕頭底下和衣服兜里有沒有糖。

    安安基本不會起夜，睡前不要讓她喝水，會尿床。

    去幼兒園前別忘了在書包里給放餅干，安安飯量大。

    不能最后一個去接安安，一個禮拜最好能一回是最早接她的。

    如果她和別的小朋友鬧矛盾了，要耐心聽她說原因。

    每天睡前要講故事，要擦臉?biāo)?/br>
    挑食不吃蔬菜的時候，把蔬菜蒸成泥。

    喜歡紅色，夏天最喜歡那套紅底白點(diǎn)的圓領(lǐng)連衣裙。秋天喜歡紅色燈芯絨的背帶裙。都可以作為獎勵讓她穿。

    哭的時候別一味的哄，要讓她先冷靜下來。

    ……

    翻著翻著，他的心踏實(shí)了，就好像林青禾真在他跟前和他說你要怎么做一樣。

    安安手里還捏著筆，回過頭來叫盧向陽，“爸爸，寫錯了。”

    盧向陽才多愁善感幾分鐘就在他閨女的叫聲中回到現(xiàn)實(shí)。

    “你看，寫錯了，用橡皮，這樣擦。這就干凈了?！?/br>
    安安拉住盧向陽的手掌，她眨著和林青禾相似的大眼睛，很是認(rèn)真地問道：“mama說把這些字寫完，爸爸，你幫我，我們今天就寫完！mama是不是晚上就回來了？”

    盧向陽摸了下閨女的頭，“mama是不是說一天寫一頁？那就只能一天寫一頁，要不然mama就不能回來了?！?/br>
    安安苦著張臉，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本子，皺著張臉，撇嘴道，“可是好厚?！?/br>
    “但是你答應(yīng)mama了呀，好孩子是不是答應(yīng)別人的事一定要做到？安安是不是好孩子？”

    安安點(diǎn)點(diǎn)頭，“安安是好孩子?！?/br>
    ＊

    盧向陽收拾了行李帶著安安住在住進(jìn)了大舅哥家，這是他丈母娘強(qiáng)烈要求的。為的就是放心不下安安。

    盧向陽把林青禾留下來的小冊子給丈母娘還有岳父看。

    方秀珍明明因?yàn)榭吹絻宰永镆患胰诘暮险斩廴ξ⒓t，嘴里卻用著嫌棄的語氣，“這丫頭就是信不著我們！”

    “媽，辛苦您了。早上我要去的比較早，晚上放學(xué)我去接他倆，要是有事我就提前和您說。”

    方秀珍拍了盧向陽一下，“咋老是說這客套話。行了，你去學(xué)校吧，等會啊我送去幼兒園?！?/br>
    “好，爸媽，那我先走了。”盧向陽推著自行車走出院子，然后往軍校方向騎去。

    “向陽。”才進(jìn)校門，他就被教導(dǎo)語文的老是攔下來。

    盧向陽從自行車上上下來和老師打招呼。

    那位老師手里拿了份報紙，指著頭版中間方大的照片，笑的異常燦爛：

    “聽說這是你媳婦吧？以前還是文科狀元，了不起！”

    “啊，是的，謝謝老師。”盧向陽內(nèi)心與有榮焉面上保持淡定，謝過老師后就推著自行車離開。

    一時之間，鋪天蓋地的各類報紙、電臺都在播送第一批留學(xué)生遠(yuǎn)赴美國求學(xué)的新聞。而當(dāng)日作為學(xué)生代表接受記者采訪的林青禾，她的名字和照片就像77年那次一樣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很多人面前。

    胡同里，方秀珍和鄰居一塊去買菜，都在聽恭喜聲。她和盧向陽比起來就外露多了，笑得眼角皺紋又多了幾條。

    “秀珍，你大閨女可真的出息大發(fā)了！”一個鄰居夸道。

    “是啊，瞧著文文靜靜的。你們都怎么培養(yǎng)的？”

    “那現(xiàn)在孩子是你們給帶不？我昨天好像看到你姑爺過來了，他是轉(zhuǎn)業(yè)了嗎？分配到哪里啊？”

    “你以后可享福了，閨女兒子兒媳都是大學(xué)生。兩個小的，我聽我家毛蛋和月月說成績也是好的。”

    方秀珍聽著這些夸贊心里舒暢極了。她笑得眼睛都瞇成縫了，道：

    “我大閨女確實(shí)從小就愛讀書。什么培養(yǎng)不培養(yǎng)的，過去那能吃飽就不錯了。全是她自己努力！孩子我們幫著姑爺一起帶。

    姑爺不是轉(zhuǎn)業(yè)了。我也搞不清什么升職不升職的。就是被他們部隊領(lǐng)導(dǎo)推薦去上軍校了?！?/br>
    林建國的家具生意更火爆了。

    人家都說，這是那個第一批留學(xué)的77級文科狀元的爸爸。

    京都是這樣，老家也不遑多讓。

    泉水大隊正在進(jìn)行如火如荼的夏種，烈日炎炎，為了讓大伙干活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