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向陽在閨女臉頰上親了一口，“爸爸也想安安了！”

    “你這頭發(fā)燙得真不錯！前頭那家的小媳婦上周也燙頭發(fā)了，她那就跟卷毛狗似的。你這好看，嗯看著沒那么學(xué)生氣了……對了你倆沒吃晚飯吧？鍋里給你們留了。我去端過來。”方秀珍收拾了下毛線，放在炕桌底下后，就從炕上起身。

    “媽，我去吧……”

    方秀珍擺手打斷盧向陽的話，“你陪著安安，這丫頭念了你們一晚上?！?/br>
    “安安餓不餓？要不要跟爸爸mama一起吃點？”盧向陽問孩子。

    安安點點頭又搖搖頭。

    “吃飽了，我看爸爸mama吃。晚上，我要和爸爸mama一起睡。好不好？”

    “當(dāng)然好啦?！绷智嗪陶f道。

    盧向陽只好把到嘴邊的拒絕咽了下去，然后哀怨地看了眼林青禾。

    很快方秀珍就把飯菜端了，盧向陽接過碗碟?？粗赡改锏?，“謝謝媽，辛苦了。您去休息吧?！?/br>
    “行，那你們吃完放著，明天早上我起來收拾。”方秀珍打了個哈欠兒。

    “等會我順手就洗了，沒事，媽困了就去睡吧?！北R向陽道。

    飯后，盧向陽去洗碗，林青禾帶著孩子回到了臥室。

    盧向陽端著盆熱水輕推開屋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床頭橘色的臺燈灑著溫柔的暖光，小禾坐在床邊一手輕輕地拍著安安，柔聲細(xì)語地給閨女講著故事：

    “古時候有這么一個人，他一心想學(xué)一種神奇的本領(lǐng)。他聽說有人會宰龍，這很神奇對不對？于是他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錢，整整跟著人家學(xué)了三年……”

    “可是世上沒有龍呀?！?/br>
    “對呀，所以他這三年，花光了錢又浪費(fèi)了時間，結(jié)果學(xué)了一個用不上的技能。后來啊，就有了個成語，叫做屠龍之技……”

    林青禾低頭看了看，安安已經(jīng)閉上了眼，她俯下身在閨女額頭親了親。

    明亮皎潔的月光穿透過窗欞照進(jìn)屋子，一股暖流涌上心頭，盧向陽覺得自己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了，舒暢歡喜極了。

    他踱步過去，小禾身上披了件家常穿的碎花小襖，側(cè)坐的身姿輕盈裊娜。

    “閨女睡了嗎？”盧向陽放下水盆輕聲問道。

    林青禾點點頭。

    盧向陽蹲在林青禾面前，他先試了試水溫，然后才讓媳婦伸腳進(jìn)去。

    “不燙吧？”他捏著媳婦一雙白玉似的腳丫子。

    林青禾含笑搖頭。

    盧向陽在熱水中幫她按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以后他能回家的次數(shù)，十個手指頭都能數(shù)的過來。他忙她也忙，像這樣的機(jī)會不多。

    等到水開始變涼了，他才倒了水又拿擦腳巾給林青禾。

    片刻后，安安睡在最里面，然后是林青禾，盧向陽睡在最外面。他側(cè)身抱著身旁的母女倆，悶聲笑了。少年時期對于婚姻和家庭的全部想象都比不上他此刻內(nèi)心的滿足和幸福。

    *

    早上起來的時候，外面依舊下著雨。

    林青禾給安安扎了羊角辮，用了她想用的紅色毛球發(fā)圈。又用水晶發(fā)卡把她額前的劉海分成兩邊夾住，露出光潔的額頭。

    “安安這大眼睛，沒了頭簾遮擋更好看了，以后你別學(xué)你媽留頭簾了。”方秀珍夸贊道。

    安安捧著鏡子臭美。

    楊素筠在問林青禾頭發(fā)哪里燙的，然后就嚷著，晚上也不回來吃飯她也燙頭發(fā)去，還邀請方秀珍呢。

    “我都多大年紀(jì)了，你們小年輕去就成?！?/br>
    楊素筠挽住婆婆，笑著道，“媽您瞧著年輕著呢，禾兒和苗兒和您多像啊。咱娘倆一塊去唄，我下班回來了接您?！?/br>
    林青禾也跟著勸道，“是啊媽，早上我看到隔壁花嬸都燙了卷發(fā)。您就和嫂子去吧，您姑爺剛得了獎金，讓他孝順您?！?/br>
    林青谷聽了這話，“大妹，你這不是打我們臉嗎，你嫂子和媽一塊去，哪能讓陽子給錢?！?/br>
    “呵呵，誰給錢都一樣，重要的是，媽您去吧，趁著還年輕，該享受的就享受。等天氣暖和了，您和我爸也出去走走看看。”林青禾給安安拿著扇子把面條吹涼一些。

    “大哥，今兒早上我開車送孩子們上學(xué)。”盧向陽抿唇笑道。

    “哦哦！爸爸送！”安安開心地手舞足蹈。

    “坐車車！”這是小旻兒，他也樂得不行。

    林青谷湊近安安捏了捏外甥女的小臉蛋，“小沒良心的，昨天還在舅舅背上說，舅舅最好?！?/br>
    安安嘻嘻笑了，“嘿嘿，昨天舅舅是最好的呀。”

    “小丫頭！”林青谷哭笑不得的點了點她的鼻子。

    “我們安安就是機(jī)靈。”林建國朗聲笑道。

    “爸爸，你別傷心，在我這里今天還是最好的。不過我也想坐大姑父車車，大姑父是最好的大姑父。”林喻旻邊說還邊笑著給盧向陽的碗里加了勺花生米，他知道大姑父愛吃這個。

    “小子，你看看你對著你姑父那狗腿的樣子?！?/br>
    “哈哈哈……”

    *

    盧向陽這趟休假能在家三天，剛好趕上回去那天是周末，他打算開夜車回去，在家多呆些時間。于是一家三口提前就說好了，等周末就帶著安安去新建成的公園溜達(dá)。那里據(jù)說能有不少孩子們玩得東西，安安之前聽同學(xué)說過，心里就一直盼著能夠和爸爸mama一起去。

    周末的清晨，一家三口都還在夢鄉(xiāng)里。就聽到院子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著居委會大媽的，“小林，小林！”

    林青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是不是有人叫我??？”

    盧向陽拍了拍她，“你再睡會，還早呢，我出去瞧瞧?！?/br>
    說著他隨手穿了件藍(lán)格子夾襖就出去了。

    打開門。

    “喲。小盧回來啦？趕緊的，給你媳婦喊起來。我剛才去開門呢，就接到小林單位的電話。說是昨天夜里來了一位什么華僑，回來投資的。人家說是和你家小林認(rèn)識，她單位讓她今兒早上就回部里?！本游瘯男齑髬屝χ鴤鬟_(dá)了。

    “謝謝徐大媽，我是前些天回來的。之前都在大哥那邊，昨晚上才回來住?！北R向陽道。

    “哦喲，那我不打擾你了。辛苦了啊。”

    盧向陽關(guān)門回屋。

    “什么事??？”聽到他回來的動靜，林青禾躺在被窩里問。

    “你們部里通知讓你趕緊過去，有個華僑回國支援經(jīng)濟(jì)建設(shè)，說是和你認(rèn)識，應(yīng)該要讓你跟著一起招待吧?！?/br>
    林青禾掀開被子，“和我認(rèn)識？”

    她回憶著兩年的留學(xué)記憶。

    回國前她和同學(xué)們一起在大使館的幫助下，辦了一場華僑晚會。

    “咱們的祖國目前正在經(jīng)歷一個重要時期，就像您說的，您從小生于這里，但是從小受長輩影響，有機(jī)會，您會希望回到祖國去看看……咱們的大家長很有信心也有魄力。未來，經(jīng)濟(jì)一定會快速騰飛。就像之前水深火熱的時候，有……挺身而出，現(xiàn)在也一樣，改革、開放，祖國的大門已經(jīng)打開。羅女士，您既然有心，何不自己親眼回去看看呢？

    我老家就是東北一個普通農(nóng)村，我大伯是大隊長。早在80年之前，我大伯就在隊里學(xué)著用了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制……所以說改革從農(nóng)村到城市，從經(jīng)濟(jì)領(lǐng)域到科技、教育、文化、生活等方方面面……”

    難道是羅女士真的回來了？

    林青禾快速地穿好衣服，正要去洗漱，碰到安安跑進(jìn)來。

    “媽？去哪？”安安看著林青禾穿的黑色西裝套裝，有點不高興地問。

    “媽……”林青禾看著孩子的眼睛愧疚了，這孩子盼了多久和爸爸mama一塊出門玩，可是自己，唉……

    “安安，到爸爸這里來。你去洗你的，我和她說。”盧向陽把閨女招過去。

    林青禾帶著對閨女的愧疚去了單位。

    來的果然就是羅女士，她還帶回來了一位外籍商人。

    進(jìn)會議室之前，林青禾就從司長那邊得知，羅女士還沒回來之前，就已經(jīng)通過大使館打了一大筆款項回來想用于支持祖國培養(yǎng)留學(xué)生。這次回來就是商談投資事宜的，包括她帶來的那個外籍商人也有很濃的投資意向。

    林青禾平復(fù)好自己感動又激動的心情之后，帶著文件夾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好久不見，青禾。”羅女士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連衣裙，看到林青禾，她站起給了青禾一個擁抱。

    “好久不見，沒想到您這么快就回來了?！?/br>
    “不止是我，他們都有想法啦，只不過讓我來打頭。我來介紹，這是aaron，他一向?qū)υ蹅儑液芨信d趣，他家里是全美最大的衛(wèi)生巾生產(chǎn)商。你之前不是說國內(nèi)還沒有嗎……”

    而羅女士的家族在美國是做酒業(yè)的，她的投資意向也是這方面的。她是這么說的，“我對你說的你老家那邊的黑土地很感興趣，你知道，做酒的都會這個有興趣的?！?/br>
    ……

    一整個上午林青禾都在會議室里和羅女士還有aaron溝通。趁著安排午飯的時候，她和司長一起去了國際司，那里不僅有國際司的司長還有商業(yè)部的副部長等著。她簡明扼要地說清羅女士和aaron的需求后，被要求全程陪同，促成投資。

    巧合的是，商業(yè)部負(fù)責(zé)和林青禾的配合的人，是她的嫂子，楊素筠。

    “meimei？”

    “大嫂！是這么個情況……”

    兩姑嫂才碰頭說上幾句話，林青禾聽到羅女士叫她的聲音，就腳步匆匆的離開了。楊素筠站在原地看著meimei游刃有余、落落大方地和那個她來之前，被領(lǐng)導(dǎo)要求一定要好好招待的華僑親切交流。

    她心里就升騰起一股自豪和自己也要更加努力的念頭。

    楊素筠感嘆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晚上她也會和這名她要好好招待的女士同桌吃飯。

    “青禾，晚上有空嗎？我給你還有你那個可愛的寶寶都帶了禮物，她應(yīng)該會喜歡的?！绷_女士這樣問道。

    然后林青禾就去向領(lǐng)導(dǎo)申請了，今晚這兩位能不能去她家吃飯？

    下午兩點，方秀珍接到居委會的通知，讓她晚上在閨女家招待華僑的通知。

    要不是姑爺攙著，她可能就腳底一軟當(dāng)頭摔下去了。

    “陽子，這……你聽到了吧？”方秀珍有些緊張地問。

    “媽。小禾不是還讓人家捎了句說不用緊張就按咱家過節(jié)的待遇來嗎？媽，沒事，您就當(dāng)是小禾朋友上家來吃飯，只是這朋友從小啊，在國外長大。您想想，她原先軍報那兩個朋友不都夸您做菜好吃嗎？”盧向陽摟著丈母娘安慰。

    方秀珍像是聽進(jìn)去了點點頭，然而，她扶著盧向陽的胳膊，兩眼無神地看向前方，“誒…誒，那個，那我現(xiàn)在買菜去！”

    “不用媽，剛才那同志不是說了會送菜來嗎，咱們現(xiàn)在趕緊回去。我去和爸說一聲，讓他去和大哥說上一聲?！?/br>
    “誒！”方秀珍腳底虛軟靠著姑爺。

    天爺啊，這華僑帶著外國人來吃她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