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禁宮初逢④
書迷正在閱讀:亡國公主調(diào)教記(高H,luanlun,群p,sm)、易局、瑰色浮圖、殺瘋了的愛人(西幻)、藥引(骨科 高H)、深閨美人 (高H)、她的深深處、mama不在家【骨科兄妹】、我要名垂千古、都市之我死后超兇噠
這陽光落在身上,卻未覺得暖。 不過子桑翼看著唐蘊從皺眉到隨著他的觸碰舒展眉頭,便開始感到有趣,只覺日光明亮照的人心也安定,先前對這人的惱恨消散了不少。而當唐蘊睜開眼時,他不覺呼吸一窒。 塵世溫涼,大約就是如此吧? 如同余溫漸盡,任風拂過的水河荒野。 他看不懂唐蘊那一刻的眼神,饒是再怎么早慧,也看不懂。只是在唐蘊那睜眼的瞬間,他心底忽然有些難過。 子桑翼原諒了唐蘊的無禮和冷漠,他覺得,這大概是個很可憐的人。 約莫以前沒經(jīng)歷過好事,不懂得愛人,也不懂得親近他人,倒也不會傷人。就連笑的時候也從來笑不到眼底去……那就以后等能出去了,不殺他了,像母親說得那般幫幫他吧。只是當下他還摸著對方的臉,多少有些欠妥當。 小孩子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學著父皇的樣子咳嗽:“咳,那個……我餓了。” “好。”她不溫不火地笑:“殿下稍等?!?/br> 蟬鳴聲下,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 禁宮無人也有無人的好處。 唐蘊不是那些婢女,同子桑翼說話也不會被外人知道。子桑翼免受那無人交談的痛苦,也不必擔心到處都是眼線盯著他。況且唐蘊雖然看著是個精致人家出身的公子,卻很會做飯,每日也會如蒙學先生一樣耐心教導他。 這樣一來,倒也不用的擔心自個兒會在深宮中養(yǎng)廢。 一晃就是兩個月過去,禁宮的日子雖然不同于母后宮中過得熱鬧,但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子桑翼覺得自己那些戾氣都消失不見,也更想個小孩子了。他寫完今日唐蘊布置下的作業(yè),便纏著唐蘊給他做宮外的點心吃。 “先生是楚地唐氏的子弟么?”咬著唐蘊給他炸的蓮花酥,子桑翼津津有味地問:“先生講起歷史來頭頭是道,又姓唐,讓人忍不住往那邊想?!?/br> 想了想,子桑翼又道:“就是唐蘊和唐云國師的名字著實相似,先生又穿一襲紅衣,怪讓人感到親切的?!痹捳f到這里,子桑翼打量著同樣吃吃喝喝的青年。 唐蘊笑著咬碎一顆蓮子,那是她看見湖上有兩株開得過早的荷花,循著清香去摘來當零嘴的,連著苦心一起吃,別有一番滋味。 “臣的確出身楚地,不過,臣只是拜入唐家的一介草民罷了。”她面不改色道:“得蒙貴人賞識才入了朝堂得一閑職。可臣既無背景,也沒有天賦出眾的才學,要想爬得更好……自然要投其所好?!?/br> 這么一說,子桑翼便明白了。 關(guān)于國師唐云的傳說舉國皆知,已然神話,堪稱萬家生佛。 而唐云那眾人皆知的扮相也有許多人爭相模仿,求得氣運庇佑,沾沾喜氣,亦或是打扮來得到他人賞識……這樣的風氣,伴隨大宸千年后,也延續(xù)成了一種習俗。 甚至被稱作習云。 “先生的習云……”子桑翼遲疑地說:“我雖未見過國師,但是先生如今這般舉止,卻跟記載里說得很是相似?!?/br> 唐蘊笑笑:“臣若不是與那位國師足夠相似,又豈會得到陛下信任,受命來到這禁宮照顧殿下呢。不過小殿下倒是被您的母妃照料的極好,與臣平日里見到的許多皇子皇女……不太一樣?!?/br> 子桑翼聞言便露出傲然之色。 他母親是是馮家的嫡女,風骨天然,聰慧靈秀不比常人。若不是入宮為后,即便是出入朝堂也會是高位女官,她為心中公道,一心要肅清這亂象百出的子桑宮廷才入宮的。他是母后的孩兒,與那些廢物點心有著云泥之別。 早年她母親與舅父下棋時,抱著他,言談間卻是殺伐果斷得很,和舅父里應外合,連連這折了幾次這些年愈發(fā)野心勃勃的胡家的羽翼。 母后入宮以來,連原本齷齪骯臟的皇宮都清凈了幾分…… “等風波定了,我便求母親將先生招入馮家門下,先生覺得如何?”子桑翼坐在唐蘊懷中道。 他們馮家家風嚴謹高潔,那么多人欽慕,先生肯定也會心動吧? 而這位青年盤腿而坐,將他圈入懷里,懷抱在炎炎夏日卻顯得溫涼舒適。竟然有些非人之感。 子桑翼仰起頭,看到那人不以為意的樣子,盯著她下巴,繼續(xù)道:“馮家人行事正直公道,比素有美稱的玉林姜家也不遑多讓,同如今的新起之秀白家也是世代交好,你若入我門下,以后不僅無人脈之憂,還可以隨舅父來禁宮見我。” 唐蘊神色清淡,端著酒杯不答反問:“小殿下很喜歡臣么?” “我……” 她輕輕拍了拍小孩子柔軟的腦袋瓜,道:“臣已經(jīng)是陛下的人,平日為國事奔忙就已經(jīng)分身乏術(shù),又豈能再進馮家門下呢?小殿下,您是不知道啊,臣這樣做君王之臣的,最不便跟世家勛貴來往甚密,陛下一不高興,臣是要被殺頭的。” 待宮中事了,不復得見。 雖然唐蘊未說,可子桑翼偏生就覺得是這樣。他頓覺不舍,心中更是感到委屈。 “先生到底是為父皇做什么的?我可以去向父皇討要你么?你講書真的講得很好……”小孩子可憐巴巴地說,看來也是在禁宮中呆久了,見到一個同他說話的人,便會忍不住扒上去。 唐蘊心中微哂,打了幾個哈哈敷衍過去。 可子桑翼依舊不依不饒,到后面,猜測她是七星影衛(wèi)的說法都出來了,讓人感到好笑。唐蘊對他這種孩子的固執(zhí)沒什么法,就同他畫大餅。 ——他若能給出什么讓她心動的東西,她也不是不能在出了禁宮后,來做他的老師。 子桑翼這才罷休,轉(zhuǎn)而開始思考開什么價碼招安他。 得了空閑,每日喝幾口小酒看小孩子苦大仇深絞盡腦汁的樣子還挺有意思,唐蘊慢悠悠地照顧著子桑翼,于暑氣漸濃的午后遞上井水浸泡過的櫻桃西瓜,在夜下的湖心小亭中慢條斯理地講述各色故事。當然,每日的功課和投喂也必不可少。 這樣平靜的日子若是不考慮所處之地,所侍奉的小孩的血統(tǒng),過著倒也算安樂。 只可惜…… 權(quán)利和欲望的中心,注定不會允許安寧長存。 京都夏季多暴雨,這天陰云匯聚,子桑翼正在湖心小亭練字時,忽然聽到寂然已久的禁宮之外傳來駭叫聲。他不由皺眉,手上的筆還未放下,就見本該在廚房忙活的唐蘊,捏著小蔥和辣椒出現(xiàn)在自己身旁。 “先生,外面那是……” 唐蘊干脆利落地抄起子桑翼就走,語氣平平,聳拉著眼皮,幾個跳躍就回到了殿中臥房。她瞥了一眼門外,懨懨道:“陛下近幾日忽染風寒,只顧得上前朝事,顧不上這后宮。大神不在,小鬼作祟?!?/br> “那——” “之前小殿下的母親借著懲罰為由將您送入禁宮避難,卻也因此暫時管不到您,而之前幾次投毒都失敗了,您如今獨自在禁宮好好的,殿下們自然有所不滿。加上陛下一門心思全在近日南地水患一事,其它殿下趁亂作祟也是自然?!?/br> “看情況他們是假借口舌之爭想要借機逼您出來,不過您也不必擔憂。”唐蘊拿出皇子華服替子桑翼穿戴,頭也不抬:“臣有陛下御令,會保護好小殿下的。” 子桑翼沒吭聲。 等到唐蘊跪在地上為他穿鞋履的時候,他忽然道:“你能殺了他們嗎?” 唐蘊眉頭微挑,仿佛沒聽清一樣問:“什么?” “先生能把他們都殺了嗎?”子桑翼道:“把來禁宮鬧事的都殺掉?!?/br> 紅衣的青年緩緩抬頭,看著這個不過六歲大的孩子。 ——既然想利用我,那就都去死吧。 門外陰霾萬里,忽然一聲雷音炸響,屋內(nèi)一片白光,而唐蘊眼中的孩童表情認真,黝黑的瞳孔里沒有任何恐懼和動搖。 殺意在此間浮動著,絲絲縷縷,冷的仿佛讓人心臟被雨水浸泡。 唐蘊又低下頭去,在雷聲中輕輕頷首。 “謹遵殿下之命。” “……你不阻止我?” “殿下明白自己的命令的后果,也能接受,那臣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唐蘊略微瞇起眼睛,眼梢的紅意深重且森冷:“臣奉命保護殿下,也必然會滿足殿下的命令。” 子桑翼以袖掩面,握緊了拳頭道:“你做得到么?” 他的表情陰郁,冰冷,黑白分明的眼睛不似孩童,看久了竟然令人不寒而栗。紅衣的青年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將一聲略帶恐懼的嘆息埋在心底。 不愧是子桑家下任帝王。 她遞出傘,隨后恭敬道:“看天色,一會兒約莫就要落雨了,殿下若要觀賞臣殺人,請拿好這把傘?!?/br> 他們一前一后,一同朝著禁宮門口而去。 暴雨傾盆,在雷聲中宛若要淹沒一切般咆哮著。 “之前安排在禁宮周圍的守衛(wèi)分別來自七皇子和二郡主。先前匯報時臣也說過,下毒和策劃之人也有他們的授意,所以臣來禁宮的那一晚就做了處理?!彼麄兇┻^長廊,在雨聲轟鳴下走到彌漫著恐懼和驚慌氣氛的禁宮大門。 泛塵的宮門在狂風中吱呀一聲被推開,直直地撞在墻上。 十幾具衰敗枯萎,卻并未腐爛的干瘦尸體手持長槍,對著禁宮此時的住客做出叩首的姿態(tài)。而尸體的周圍,驚恐的宮人和穿著私服的侍衛(wèi)癱坐在地,有些人身上已經(jīng)血跡斑斑,一個少年模樣的皇子一臉倉皇地瞪著打開的宮門。 “現(xiàn)在呀,它們都很忠誠?!碧铺N笑笑,對面露震撼之色的子桑翼道:“那現(xiàn)在,臣把他們都殺了?” 紅衣鬼魅般的男子淡然地吐著非人般的發(fā)言,讓子桑翼心中一寒。 話音剛落,不等子桑翼回答,他就看到對面的七皇子,他的哥哥,子桑頡在暴雨中一下摔倒在地上,頃刻間沒了聲息。 唐蘊向前一步,走入暴雨之中,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人群里。 子桑翼突然意識到,從一開始,這個人就未曾與自己共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