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猶豫了片刻,童哲決定離開圖書館。 當他垂著腦袋正準備走出圖書館大門時,剛才憋得一肚子火現(xiàn)在也退下去不少。越想越覺得有些不甘心。 不對,我不能就這么走了,剛才我都不知道他們在干嘛。童哲皺著眉頭,心里開始琢磨,我可不能受這種窩囊氣。死我也要死得明白。 童哲剛出門禁,又刷了卡進門。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也許不是我想的那樣。我怎么就這么三八呢? 童哲心里轉(zhuǎn)念一想,覺得還是離開比較好,于是又出了門禁。 不對不對不對,邏輯錯了。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就是他倆沒那種關(guān)系。那我得去確認一下。 童哲又掏出校園卡進了大門。 同學,你干嘛呢?進進出出的。 門口管理員大爺靠在墻角,門禁不知怎的響起了刺耳的警報,把大爺嚇一跳。 沒事,好玩。 童哲翻了個白眼,繼續(xù)邁著大步啪啪地往里走。 原路返回。童哲踮著小步躡手躡腳地靠近剛才那排書架。小心地把視線里的幾本書抽開,正好可以一覽無余。 俞青似乎覺察到夏冉江嘴角的微笑,默默地靠在夏冉江左側(cè),不經(jīng)意小拇指觸到夏冉江露出的手臂,夏冉江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眉頭緊皺,咬著牙關(guān),橫了俞青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往旁邊靠了靠。 天氣太干燥了,都能感覺到靜電俞青滿臉通紅,自言自語道。 都摩擦出電火花了?! 童哲隱隱約約聽到靜電兩個字,估猜著情況可能馬上快失去控制,剛想從書架上抽走一本詞典擴大視野,可是詞典太重,失手滑落地面,砰地一聲撞起一地灰塵。 哎,學長你怎么來了? 夏冉江抬頭往這邊看,先是一驚,之后又像是得了解脫,站了起來。 來看書。 童哲還沒從驚嚇中緩過來,趕緊彎腰把詞典抱起來。本來想說來看你,可是瞥見夏冉江旁邊的俞青,嘴也仿佛不受大腦控制,趕緊改了口。 這本詞典找了好久哎,你們在干嘛? 童哲站了起來,懷里還摟著那本詞典。 哦,我這幾天不是在翻譯個文件嗎?剛好剛才碰見俞青,她比較懂,就讓她指導指導。 是嗎?童哲鼻孔噴了一下,冷笑了一聲??磥硎遣挥梦?guī)兔α耍?/br> 童哲嗎?咱倆同一個系的,我是大一的。俞青說。 嗯。童哲心里罵了無數(shù)遍,可是只能淡淡地答應(yīng)了一聲。 原來是同類啊,看我怎么治你。童哲心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了。 夏冉江似乎沒有聽出童哲的話外之音,只是調(diào)整了坐姿剛才雙腳還搭在俞青的腳踏上,現(xiàn)在卻雙腳伸直,腳尖指著童哲,雙手也自然地微微伸了過去。 童哲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干脆什么話也不說,緊緊地摟住那本大詞典,啪的一聲摔在夏冉江對面,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裝作百無聊賴地翻了起來。 夏冉江抬頭瞅了瞅童哲,正好跟童哲四目相對。趕緊側(cè)過臉盯著電腦屏幕。 對面兩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童哲的情緒起伏,還是跟剛才一樣,一句話一句話地過著。 童哲腦子里傻逼、狗男女、賤貨、不要臉如彈幕一樣罵著,幾乎看不到正常的畫面??墒切那樵僭趺床凰膊荒墚攬霭l(fā)作。 心情重要,面子更重要。 對面兩人還是在屏幕上指指點點,仿佛童哲不存在。童哲只覺得心里仿佛猛然拱起一座火山,只差最后一點壓力就能爆發(fā)??墒撬€是得強作矜持,壓抑著自己即將點燃的情緒。 漸漸地,他從對面的對話中聽出了問題,趁著去打水的工夫站在兩人背后。 你這兒改錯了。 童哲還沒等俞青翻到下一頁,突然制止,錯字重重地頓了一下。 嗯?哪里? 夏冉江揚起頭,盯著童哲。童哲似乎從夏冉江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任,也看到了扳回一局的希望。 讓一下。 童哲突然找回了自信,給俞青遞了個權(quán)威而又犀利的眼神。俞青猶豫了,還是有些慌亂地站起來靠在一旁的桌沿邊。 童哲翻到上一頁,雙手環(huán)繞過夏冉江的脖子,按住快捷鍵把俞青改掉的兩行字全部恢復(fù),然后增加了幾個字。 原來的翻譯是正確的,你改錯了。 童哲說著,卻沒有正眼看俞青。 我看看。 俞青有點懷疑,眼神中透著一絲挑釁,走過來想站在兩人中間。 沒錯啊,這樣理解更好吧?我記得我們教材上有這句話。 教材?你們大一還在學那本《云計算概論》哪?錯漏百出的破書,完全跟不上時代。 童哲一臉嚴肅,斜視了一眼俞青有些漲紅的臉頰,哼了一聲。 不過書是死的,人是活的。是人就會犯錯誤,何況還是錯的教材。 童哲坐在俞青的椅子上,翹起腳,如同老師訓誡犯了錯誤的學生。 這些技術(shù)理論都是快速迭代的,多看看最新的研究吧,同學。 童哲此刻突然有點后悔。倒不是因為自己咄咄逼人,而是感覺自己的語氣很像小姑,不禁感嘆到家族的基因果然是一脈相承的。 俞青不說話,雙手背在身后,手指不自然地交疊著。 還有沒? 童哲保持剛才的坐姿停了兩三秒,看俞青不說話,扭過頭對著夏冉江問了一句。 沒有了,后面的比較簡單了,我自己能搞定。 那我就放心了。有不懂的可以問我。童哲站起來,邊說著邊走到對面。如果我不在,可以請教別人。 嗯。 這么快就到中午了。童哲此刻心情暴爽,眼睛瞇成一條縫。從俞青座位上跨過去,開始收拾自己散落在桌子上的東西,背起書包。一起吃午飯? 好啊。夏冉江伸了伸懶腰,又對俞青說:一起去嗎?今天我請客,就當感謝你倆。 俞青剛想答應(yīng),童哲故意把剛才那本詞典如投籃似的重重地扔到回收架上,扭頭狠狠地瞪了俞青一眼,鷹顧狼視的表情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 我我就不去了,中午一會兒還有約。 行吧,那謝謝你了啊。 俞青低下頭,眼圈突然有點發(fā)紅。整理書本時手忙腳亂把杯子打翻,濺出來的茶水差點打濕筆記本鍵盤。 那我們走了啊,拜拜。 童哲揚起笑臉,像一只吃飽喝足的貓等著去陽臺曬太陽。 一路上,童哲吹著口哨,后座上坐著夏冉江,正一口一個往嘴里塞著童哲給他的糯米糍。 好吃吧? 童哲聽著夏冉江在后面不停地拆包裝,每拆一個,心里就覺得多一點幸福。 正好我早上沒吃飯,這下午飯也不用吃了。 怎么可能?那你別吃了,都留著,待會兒還是要吃午飯。 當然吃午飯啦!說著玩的。 夏冉江聽出了童哲話語中的嚴肅,手指戳了一下童哲腰部。 你是不是想死 童哲下意識地一躲,不過還是緊緊地把住車把,盡量保持平衡。 對了,你剛才確認你是去找詞典的? 是啊。 可是你確定沒找錯么?你啥時候?qū)τ⒚牢膶W理論感興趣了? 我喜歡,你管。童哲絲毫沒有心虛的語氣,倒是滿嘴的嗔怪。我問你,你倆咋認識的? 說來話長。 夏冉江拖長話音,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那長話短說。 軍訓時候認識的。 我可跟你說啊,作為哥們我覺得那個女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肯定對你有企圖。最好離她遠點。 我怎么感覺空氣中透著nongnong的酸味兒。夏冉江開玩笑說。 老子就是吃醋了,怎么地? 童哲說著,一個加速沖向前面的減速帶,差點把夏冉江從后座上抖下來。 騎了大約二十分鐘,兩人到了上海路,在一家茶餐廳停了下來。 童哲點了一份咖喱牛rou粉,夏冉江點了一份海南雞飯,找了一處靠窗的卡位坐了下來。 哎,我問你,你這幾天都干嘛呢?童哲吃了一大塊牛rou,問到。 不是說過了么,翻譯,掙錢。這份材料做完,加上之前的材料,可以掙兩千塊。夏冉江顯然是餓了。不過幸虧有你在,不然我還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時候。照現(xiàn)在速度,明后天就可以交稿了。 嗯 童哲一邊把咖喱醬跟飯和到一起,一邊看著夏冉江埋頭吃飯。每次看夏冉江吃東西,童哲就有種莫名的安全感,什么煩心事都能拋到九霄云外。 嗯?你是說之前干的活還沒給錢? 沒呢。 夏冉江停了下來,咽下嘴里的飯。 你不怕別人賴賬?。繛槭裁床蛔鲆淮谓Y(jié)一次? 應(yīng)該不會吧。夏冉江也有點擔心,不會的,這家翻譯公司還比較大,而且給的報酬算是比較高的。 小心一點就是了,現(xiàn)在各種騙子??茨阃π量嗟模偶俣疾荒苄菹?。 掙錢不都是這樣嘛 哎。童哲眨巴眨巴眼,碰了碰夏冉江手臂,我有個掙錢的法子特別適合你。 嗯?夏冉江突然眼睛里開始放光。 有個比賽,前幾名至少有一萬塊獎金,想不想搞一把? 而且這不光是獎金。童哲放下勺子,湊過去壓低聲音說,這種比賽可以算學分的,以后評獎學金啊,保研啊,足夠讓你秒殺眾人。 這么厲害。 想不想去? 想是想,可是 夏冉江放下筷子,微微低下頭躲開童哲充滿期待的直視,仿佛此時是童哲在等待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而不是他自己。可是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 那個比賽我聽說過。好像沒大一的去,而且不是馬上快開始了么。還是算了吧,我也就寫寫東西,這種上臺面的事兒我會緊張。 成名要趁早啊,哥們。童哲聽出了夏冉江的猶豫,開始進擊。我可是很挺你的。你就說想不想去吧。剩下我來幫你搞定。 嗯。夏冉江咬著牙答應(yīng)了。 這才對嘛。 童哲看著夏冉江,歪著嘴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卻看見夏冉江剛才還一臉嚴肅,現(xiàn)在正盯著他哈哈笑起來,童哲聽著心里發(fā)毛。正準備問怎么回事,夏冉江從餐桌右側(cè)揀起紙巾伸到嘴邊。童哲意識到了嘴邊還殘留著咖喱,撅起嘴以為夏冉江會幫他擦掉。可是夏冉江突然偏過手,把紙巾塞到童哲手心。 自己擦! 下午,兩人還是跟之前一樣,逛書店,逛商場,逛步行街。整個城市大街小巷掛滿了國旗,一片紅色的海洋。童哲騎著單車,一路帶著夏冉江邊吃邊逛。不知不覺太陽已經(jīng)西斜。 喂?媽,什么?你們晚上不回家?那我吃啥?什么?你們明天也不回?你們出去旅游也不帶我?! 童哲正跟夏冉江在游戲廳激戰(zhàn),一陣急促地手機鈴聲響了。 唉 童哲把手機塞進褲兜,朝著夏冉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 夏冉江雙手還抓著手柄,注意力幾乎完全鎖定屏幕。 我媽出去玩了,家里就剩我一個了。 童哲雙手一攤,跨坐在長凳上,歪著腦袋有些落寞地望著夏冉江。 你爸呢? 常年在非洲搞工程,只有到年底才回來。 這不挺好的,家里沒人多自由。 沒人給我做飯啊,唉,又要泡面。 泡啥面啊,你自己做飯??! 夏冉江說著,瘋狂的雙手終于停了下來,心滿意足地弓著腰。 說的好像你會似的。 童哲嘟囔著,順手塞了一個游戲幣。 說吧,想吃啥? 哦呦,口氣不小??! 童哲有些喜出望外。如果是別人這么說,童哲肯定一百個不相信,可是這句話從夏冉江嘴里說出來,童哲卻覺得十分可信。而且,不知為何心里涌起一陣暖意。 也差不多了,咱走吧。 夏冉江看了看表,拍了拍童哲的肩膀。 去哪? 買菜啊。 說到買菜,童哲可謂記憶猶新。那還是他七八歲的時候,有一次晚飯家里要燉蘿卜排骨,拿了錢去菜市場買蘿卜。走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路邊居然新開了一家游戲廳,心里癢癢的,心里掙扎了半天還是拐了進去。激戰(zhàn)了半個小時,被高手連續(xù)戰(zhàn)敗。 一開始,童哲本來就準備小玩幾把就收手,后來腦子一熱,沖冠一怒發(fā)誓不扳回本不罷休。等到錢都揮霍完了,童哲才耷拉著腦袋不得不走出游戲廳,這時才想起蘿卜還沒買。 童哲知道這下肯定回去免不了挨一頓揍,只能邊回家邊想辦法。走著走著,突然眼前一亮,前面十字路口不知道是哪家在門前辟出一塊地,里面種的好像就是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