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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失的郡主回來了 第54節(jié)

    又是郭素。

    再次看到這位煞神,江勤書只覺得自己被父親用藤條狠狠抽打過的傷處還痛得厲害。他連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賠著笑道:“您……是來找我的?”

    “知道我為何來找你嗎?”郭素臉上倒無兇神惡煞的表情,語氣也一直淡淡的,聽著卻令江勤書心虛不已。

    “不,不知?!彼ぷ影l(fā)干,怕得厲害。落在身上的陽光都無法使他感到溫暖,冷到打顫。

    他的外室阿柳已經穿好了衣裳,跌跌撞撞地跟在士兵身后出了屋。她做了多年妓子,倒也不怕被人看了身子,不過這群士兵訓練有素,只目不斜視地揪走了江勤書,然后留下幾人站在屏風外冷聲命她盡快穿衣。

    她不敢耽擱,頭發(fā)都沒梳,凌亂地披散下來蓋住肩背,才與江勤書胡天胡地一番,口脂被蹭得暈開在唇邊,脖頸上還有著明顯的痕跡。

    此刻嚇得縮著肩膀,走近后腳下一軟跪在了江勤書的身旁。她慢慢仰臉看向郭素,露出嬌美又楚楚可憐的臉蛋。

    她的眉眼生得昳麗非常,只可惜右臉靠近眉尾處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紅色的胎記,損壞了整體的美麗。她的聲音雖然在抖,還是嬌滴滴的百轉千回,討好道:“官大人,奴家可不曾做過什么壞事呀!”

    郭素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阿柳不明所以慌亂低頭,反讓江勤書寒毛直立,瞬間冷汗?jié)M身,脫口道:“大人,我與她一早便相識了!絕不是、絕不是……”

    只是說到此處,后面的話又不敢繼續(xù)說完整了。

    “絕不是什么?”郭素嘴角輕輕一勾,追問道。

    江勤書額頭處冒出的汗已經流到了臉上,他顫聲說著:“……請您信我?!?/br>
    “他說的是真的么?”

    阿柳忽聽大人在問自己,感受到了頭頂的壓迫,瑟縮了一下。她因為面有瑕疵,平日里接待的客人都是些販夫走卒,即便這樣的人還是會嫌棄她的樣貌,總讓她以手遮擋胎記。江勤書的皮相這般好,又肯為她贖身,她自然喜歡得不得了。能成為他的外室,更是如天降橫財一般,夢里都要笑醒。

    她并不貪心。江家家大業(yè)大,她也不求被抬進江家做他的良妾,只想攢些錢,畢竟手上有了余錢,活著才有底氣,不用像從前那樣以賣笑賣身謀生。

    打心底里不愿惹惱了江勤書,可她更不敢對面前這位大人撒謊,能令江勤書怕成這幅樣子,必然位高權重。衡量過后,她依舊埋著頭,支支吾吾地說:“是三日前,江三郎在眾姊妹中挑中了奴家。”

    她不敢看江勤書的表情,也不敢看郭素的表情。

    話音一落,院子里一時間靜得厲害。

    “她說謊!”江勤書突然大喊。這一聲怒呵嚇了阿柳一跳,按著砰砰直跳的胸口扭頭看向矢口否認的男人。

    她可沒有說謊!自己的確是三日前才被江勤書贖了身,安置在這座宅中的。也聽說了江勤書之所以迷戀自己,是因為她這張與兵馬使大人的meimei秦珠有幾分相似的臉。

    她還曾想過偷偷去見一見那個秦珠,看看自己與她到底有多么相像,可始終沒有機會。

    郭素不語,目光沉沉。

    阿柳生怕郭素不信自己,又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聽說的事和盤托出:“官大人,你別瞧奴家面丑,便以為奴家不可能短短幾日便做了江三郎的外室。”

    她吞咽著口水,接著像在說天大的秘密一般,輕輕道:“……聽說奴家長得像兵馬使大人的小妹?!?/br>
    江勤書聞言,神色陡然轉厲,仿若發(fā)狂,居然猛地撲過來要掐她的脖子。但他的頭發(fā)還在郭素手上攥著,徒勞地張牙舞爪一番,也只捏住了阿柳細嫩的手臂。

    阿柳疼得用力甩開了他,由跪姿轉為跌坐在地上。

    反正必然是要得罪一個人的,她為了印證自己的話,閉上眼,咬牙道:“床笫間,江三郎總……總叫奴家珠珠。聽聞兵馬使郭大人的meimei名‘秦珠’,這可不就是那位娘子的小名嗎?”

    “你——”江勤書剛要說話,聲音卻被扼斷了。他整個人被郭素掐著脖子,如同木偶人一般被提了起來。

    生生拖出了一段路,嬌生慣養(yǎng)的皮rou在粗糙的青石磚上磨出了血,又疼又怕地不斷喊叫求饒。

    郭素將瘦弱的江勤書提到了院中擺放的水缸前,然后按住他不斷擺動的頭,眼都不眨地用力壓進了水里。

    他心中戾氣翻涌,手上力道奇大。

    求生的本能使江勤書奮力掙扎起來,可在郭素手下半點無法擺脫,缸中滿滿的水迅速涌進他的口鼻,嗆得他難受極了,幾乎以為自己下一刻便會被溺死。

    意識模糊之際,卻又被郭素提了起來。

    “還要說謊?”

    這聲音聽在耳中忽近忽遠,江勤書嗆出一口水,胸腔撕裂一般難受,艱難發(fā)聲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郭素面無表情地再次把他按進了水里。

    四面地上濺得都是水,江勤書像一只手舞足蹈的大烏龜,不停撲騰著。每當手腳發(fā)軟,掙扎的動作漸漸慢下來,又會被掐著脖子提出水面,得以吐水喘息。

    反復三次,他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等郭素放開手后便爛泥一般萎頓在地上,臉上水淋淋的,喘息微弱,表情痛苦。

    不遠處的阿柳嚇得縮成一團,又慶幸不已地想:幸虧自己沒有說謊,得罪這個活閻王。

    她一直沒有認出郭素的身份,不懂自己方才幾句實話怎么會令他如此生氣。

    ……

    江勤書找了個和郭大人的meimei長得很像的妓子養(yǎng)做外室。這一消息已經傳得滿城都是,自然也傳進了竇瑜的耳中。

    竇瑜聽說后,皺了皺眉。

    佰娘氣得不行,將外面胡亂揣測的人及此事的源頭江勤書狠狠罵了一圈,憤然道:“當真是無妄之災!待大人查清了此事,這些人絕無好果子吃!”

    “若無人刻意散播消息,怎會短短這些工夫便傳開了?”竇瑜正認真想著,這時候見春珊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老爺提著劍要去那個江家找人算賬!”

    竇瑜一聽,立刻起身要去阻攔祖父。還不知是誰散布的消息,且不知源頭是真是假,怎么就要登門去教訓人家了?

    幸而她動作快,去的及時,趕在祖父邁出府門前將他攔下了。

    秦風海已命人去取馬了,竇瑜見他手上果然提了劍,劍鞘已不知被丟在了何處,哭笑不得道:“祖父!這件事還是先查清為好,不要貿然登門?!?/br>
    “損了你的名聲,我便要去和他們拼命!”秦風海氣到頭昏腦漲,握緊了手中的劍執(zhí)意要去給江家人好看,又怕無鞘的寶劍傷了身前的孫女,將手背向身后,遠遠避開她。

    郭素這時正好回府,竇瑜看到表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表哥,你快來幫我勸勸祖父!”

    “他剛回來,能知道什么?”秦風海依舊難掩憤怒,撇開眼。

    “我知道?!?/br>
    郭素說話時已走近身前。他表現得沉穩(wěn),秦風??聪蛩闹懈由鷼?,不悅于他既然聽說了,竟還能如此平靜。

    語氣便也帶了些許責怪:“你還當這是小事不成?”

    “自然不是小事。祖父,此事我會處理的。”

    他語氣堅定。秦風海漸漸冷靜了下來,將信將疑道:“你能怎么處理?”

    “信表哥就好了?!备]瑜從祖父手上拿過劍,摸著劍柄上鑲嵌的寶石,打量幾眼后失笑道,“這劍您是從哪兒翻出來的?”

    她們秦家家產豐厚,金銀貴重之物眾多,連寶劍都這般華貴。

    秦風海當時氣急非常,他又不會武,這劍也是做裝飾之用的。不過劍身雖過于華麗了,確實也削鐵如泥,鋒利異常。

    竇瑜抬頭時又看到郭素衣袖和前襟都帶著水痕,奇怪地上前來問:“表哥,你的袖子怎么都濕了?”

    郭素先是垂眸望她,又抬手摸了一下濕透的袖口,不在意道:“不小心打翻了水盆?!?/br>
    第70章 處理   問:“死了?怎么死的?”……

    路上自然不會憑空掉下什么水盆。而若是在軍營中打翻的, 他事務繁忙時會宿在那邊,也并非無潔凈衣裳可換,不至于穿著濕衣便回來了。

    郭素自知自己這句話錯漏百出。

    竇瑜倒也沒有深究, 探手去摸他袖口時, 無意間輕輕一扯, 又見他手腕下端紅了一小片, 還微微蹭破了皮。

    “怎么還受傷了?”她驚道。

    出去一趟,又是濕了衣裳, 又是擦傷了手腕。是去與人打架了不成?

    應當是把江勤書按入水里的時候在缸邊蹭到了, 算不上痛,這點小傷又何須抹藥。郭素聽到阿瑜軟聲關切, 縈繞于心的戾氣卻漸漸消散了, 和緩說:“外面的那些話, 你別怕?!?/br>
    竇瑜一哂, 樂觀道:“不過是些不大好聽的傳言,我信表哥會處理好的?!?/br>
    又抬手推著他,說不急著處理江家的事,先去將衣裳換了, 傷處抹了藥, 再來說別的。

    她把祖父的劍也順手提走了。

    秦風海見事關自己的名聲,孫女也不急不躁, 竟只關心旁人身上那點不痛不癢的小傷, 氣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生悶氣去了。

    ……

    郭素走后,院子里只留下了幾個士兵。

    阿柳局促地從地上爬起身, 不安地看著幾步之外臥在水缸邊哀哀呻吟的江勤書。一兩個時辰以前,他們還在房里耳鬢廝磨,親密無間, 誰知一轉眼這個從來居高臨下對待自己的財神爺就淪落成了如今的樣子。

    郭素離開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打斷江勤書的一條胳膊。

    士兵從院子里尋了條粗實的木棍,阿柳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江勤書被幾棍子打折了右臂,斷骨聲及滲人的痛呼聲仿佛還縈繞在耳邊。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心中也不忍。

    但什么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她握緊了侍衛(wèi)丟給自己沉甸甸的錢袋子以及身契,猶猶豫豫地低聲問:“大爺,他會死么?”

    只是無人理會她。

    阿柳從拿到身契和錢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方才那位官大人的意思。她已得罪了江勤書,若消息再傳到江家,怕是真在郡中活不下去了,還不如悄悄離開此處自謀生路,總比從前在樓中賣身要好。所以士兵一將江勤書拖走,她立即跑回房收拾細軟。

    江勤書出門后則被人堵住了嘴塞進馬車,而后被隨意地扔到江府門口。

    萬幸的是他頭上罩了布袋,不至于更加丟臉,強忍著劇痛爬上臺階敲開了府門。門房還以為他是來討飯的乞丐,正欲將他攆走,聽出了他的聲音才慌張地扶他進門。

    江家姨娘聞訊趕來時人剛被抬進前院,她跌跌撞撞撲到兒子身邊,見他面無人色,摸著他以衣裳胡亂裹住的身體哭喊道:“這究竟是怎么了!”

    “別碰手臂!”江勤書被碰到傷處后猛地清醒過來,痛叫了一聲。

    家主江圍得知消息后匆匆趕來,穩(wěn)住心神先讓人去請了大夫,又命下人把江勤書抬回他自己的院子里。

    家里兄長出了事,江靜曼江朝玉姐妹二人急忙也趕來探望。二人來時,江圍正鐵青著臉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結果他一見到女兒江朝玉,二話不說便起身揚手抽了她一耳光。

    江朝玉不曾料想這一幕,被重重的巴掌打得趔趄,被身后的jiejie扶住,臉上火辣辣地疼。她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向父親。

    “從前你戲弄兄長,我從不斥責于你,誰知你竟越發(fā)胡鬧了!”

    江圍面沉聲厲,指著女兒叱罵。

    姨娘哭得更大聲了。

    江靜曼驚嚇過后,把meimei護在身后。

    江朝玉被父親突如其來的巴掌打蒙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紅著眼睛道:“女兒連發(fā)生了什么事都還不知,父親又為何打我?”

    “你還要裝作無辜!我身邊的事,哪一件不被你打探得清清楚楚?”

    江勤書半邊身子都要撲到床外邊去了,再次牽扯到了斷臂,疼得渾身發(fā)抖。自畫舫那次,江朝玉把事情都推到了他的頭上起,他便積下了怨氣,回來后越想越覺得奇怪,今日更確信此事的背后是她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