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楚腰 第132節(jié)
他的父親也是這樣的人么? 陸則很快收回手,準備轉(zhuǎn)身出去,卻見床上的小孩兒忽然叫住了他,他看向小孩兒,“怎么了?” 姚晗抿抿唇,鼓起勇氣開口,“叔叔,你不討厭我嗎?我娘是蒙古人,我身上流著一半蒙古人的血。夫子也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能……可能你和嬸娘把我養(yǎng)大了,然后有一天,我就會像他們說的那樣,害你們,我就不是你們心里的好孩子了?!?/br> 陸則認真聽完,只是淡淡一笑,“那就到那個時候再說。如果真有那一天,是我沒教好你,后果我自會承擔,你怕什么。大丈夫存于世,既敢為,便要敢當,做事無愧于心就好。你的父親是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你母親苦經(jīng)磨難,卻還堅持養(yǎng)活了你,你是他們的孩子,又能差到哪里去?” 姚晗靜靜聽著,眼里的緊張漸漸消散了些,他握緊拳頭,用力地點點頭。 陸則沒再說什么,拍拍小孩兒的腦袋,轉(zhuǎn)身快步出去了。 …… 翌日一早,江晚芙早早就起來了,陸則夜里沒有回來,因他派人來傳過話,她便也沒有生疑,以為他還在姚晗那里。讓丫鬟去膳房拿了些甜口的糕點,主仆幾人便出門了。 到了姚晗這里,紅蕖剛給他喂了藥,江晚芙進去,在床邊坐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jīng)不燙了,溫柔地問他,“想吃什么?生了病要補一補……這幾日就不要看書了,課業(yè)耽擱幾日沒什么要緊的,等好了再補上就是。” 說著,叫惠娘把他們帶來的糕點拿出來。 江晚芙出了內(nèi)室,把姚晗跟前伺候的紅蕖叫過來說話,吩咐了幾句,“這幾日盯著緊些,別叫他看書。屋子里也不要一直悶著,還是要偶爾透透風,一股子藥味怎么吃得下東西……爐子也不要燒得太旺,過猶不及……”說完,想了想,又從伺候姚晗的婆子里,挑了一個提拔了。 那婆子自是千恩萬謝,連連保證,“奴婢一定會服侍好小郎君的?!?/br> 本來姚晗的身邊,就數(shù)紅蕖這個大丫鬟最體面,說話也最有用,如今再提拔了個婆子,多多少少是要分了她的權(quán)的,但她也不敢為自己叫屈。 江晚芙也沒打算就把紅蕖給撤了,這次雖出了紕漏,但自她把紅蕖派來伺候姚晗,她一直做得不錯,小孩子身邊來來去去的換人,其實不大好。紅蕖在忠心用心這上頭,是足夠的。江晚芙揮手叫那婆子退下去,“別跪著了,起來說話?!?/br> 紅蕖默默地站起來,她心知夫人留她的原因,便也主動開口,“請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同張mama共事的?!?/br> 她這是表態(tài)不會跟張mama爭權(quán)奪勢,江晚芙要的也就是她這一句,聞言輕輕點頭,把茶杯放下了,態(tài)度也緩和下來,“你從前是伺候世子的,論細心忠心,沒幾個能越過你。當初把你指給晗哥兒,我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br> 紅蕖聽了這話,心中更覺羞愧,“奴婢辜負了夫人的厚望,您罰我吧……” 江晚芙搖搖頭,“這事也不能怪你一人。你畢竟年輕,沒有生養(yǎng)過孩子,經(jīng)驗上欠缺了幾分,我本來想從身邊撥一個有經(jīng)驗的mama過來,但想了想,還是作罷了。你應(yīng)該知道原因……晗哥兒身邊的丫鬟婆子,一直以你為首,我撥一個過來,誰來當這個頭,就沒準了。退而求其次,從老人里提拔一個,你也不難做,我也放心?!?/br> 紅蕖聽后,心中既感動又羞愧,跪下去道,“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照顧好小主子,再出差池,不要您發(fā)話,奴婢自己把小郎君身邊的位置讓出來?!?/br> 江晚芙點到即止,便也不再說什么了。 江晚芙回去的時候,陸則已經(jīng)在屋里了,常安在他身邊,像是正在跟他稟報什么,江晚芙想了想,怕他們在談?wù)拢拖胪顺鋈?,卻看見陸則抬眼看見了她,示意常安下去了。江晚芙這才進了屋。 “灶房今天送來的栗子糕很好吃……”江晚芙拿了塊,是有點像棗糕的做法,很蓬松暄軟,灑了層白白的糖霜,雪似的,好看也很好吃。她喂到陸則嘴邊,陸則低頭咬了一口,抬手示意惠娘和丫鬟們退下去。 等人都下去了,他抬手把她摟到懷里,三兩口把那塊不大的栗子糕吃了,江晚芙低頭尋帕子擦手的時候,就聽陸則叫了她一聲。 “阿芙?!?/br> “嗯?”江晚芙抽了帕子擦手上的糖霜,覺得還是有些黏黏的,想叫水洗手,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句。 陸則把她的手握住,低頭親了親她的唇,他的氣息炙熱,帶著糖霜和栗子的甜香。結(jié)實的胸膛也很溫暖。江晚芙有的時候感覺,陸則待她過于溫柔了,像得了個花瓶,愛不釋手,怕碎了一樣。 難得的親近,她便也很配合他。 但陸則很快便停下了。他也有些失控,本來只是想到很快就要離開她,很舍不得,想很簡單地抱抱她。但嬌妻在懷,溫香暖玉,男人對喜愛的女子,是恨不得日日碰,食髓知味,哪有什么自制力可言? 但好在理智還在。陸則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江晚芙還被他抱著,坐在他的腿上,也有些面熱的低下頭,方才指尖沾的那些糖霜好像被他的體溫化開了,她不大舒服地動了動手指,就被他反手捉住了。 “阿芙,不要動了……”陸則的聲音還很平靜,但江晚芙實在太過熟悉他床笫之間的模樣,失控的前兆,便一下子不敢動了。她忍不住道,“你放我下去吧……” 陸則也沒有同意,只還是握著她的手,另只手從她的后背上挪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像綢緞一樣光滑,沁涼柔軟。他慢慢地冷靜下來,沉吟著開口,“阿芙,我要提早回京了。” 江晚芙聽了,有些驚訝,但也沒有質(zhì)疑他的決定,就道,“日子定在哪天?我這就讓惠娘她們收拾起來——” “阿芙。”陸則忽然喚她,打斷了她的話,江晚芙抬頭看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安靜下來了。陸則的眼睛也注視著她,目光深沉溫柔,他輕輕地說,“阿芙,你不和我一起……你留在蘇州,等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我再來接你和孩子。” 他沒有問好不好,江晚芙敏銳地察覺到,他不是在和她商量。她不由得皺了皺眉,心里升起了點不安,“為什么不一起?我們不是說好一起回去的麼?是京中有急事麼,你很趕的話,我也可以不收拾行李的?;蛘呶遗c你不乘同一艘船……也不行嗎?” 陸則垂眸,看見她眼里的不安,沉默片刻,嘆了一聲,手臂收攏,把阿芙抱在懷里,輕聲解釋,“不是不想帶你一起走……不久之后,京中恐有大亂??v我做了萬全的準備,有十成的把握。但你若在,我就無法不分心來擔心你。所以,你留在蘇州,我才能安心……等一切塵埃落定,我來接你回家?!?/br> 江晚芙聽得很茫然,她對朝堂上的事情,真的沒有關(guān)心過,但如果真的像陸則所說的,他有十成的把握,那為什么要將她留在蘇州? 他只會把她留在安全的地方,而京城不安全,他身邊也不安全……這是江晚芙唯一能想出來的理由。 但她也不能任性,她不是沒有對他任性過,但涉及他的安危,她就不敢了。如果陸則真的因為她分心,那怎么辦? 江晚芙沉默了會兒,抬起眼問他,“真的不能帶我一起回去麼?” 面對她的哀求或是示弱,陸則一貫很難堅持自己的立場,但他這次沒有心軟,搖了搖頭,“不能。” 江晚芙就沒有再問了,點了點頭,輕聲道,“嗯,好。我讓人去收拾你的行李?!?/br> 第188章 我會來接你們回家。 行程定的很趕,下午的時候,陸則去了趟江父那里,提了自己要趕回京城的事情,又道,“阿芙她有孕在身,吃不消那樣趕路,我欲忙完了再親自接她……就勞岳父多照拂了?!?/br> 江仁斌倒是很快地答應(yīng)下來了,話說得也很好聽,“世子盡管放心便是。她嫁的遠,難得回一次娘家,多住些日子也不要緊……”說著,頓了頓,遲疑道,“只怕府上長輩責備于她。既做了陸家婦,總是該以夫家為重,多孝敬府里長輩?!?/br> 陸則搖頭道,“岳父不必擔心……此番歸家,是祖母與母親應(yīng)允的?!?/br> 江仁斌聞言頓了頓,卻很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住自己面上的神色,點頭笑著道,“那就好。” 陸則也沒有與江父久聊,很快起身告辭了。他出去后,江仁斌叫了管家過來,吩咐道,“椒聊閣四周的守衛(wèi),增派人手,讓他們好好盯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打擾夫人養(yǎng)病。” 管家忙拱手應(yīng)下,遲疑了會兒,揣測著自家老爺?shù)囊馑?,試探著低聲詢問,“要不要派些人盯著棣棠院??/br> 江仁斌皺眉,搖搖頭,“沒我的吩咐,不要妄動……” 他根本不想與陸則起沖突,一旦動到江晚芙頭上,哪怕他沒有害她的心思,陸則也不會善罷甘休。這個人太強勢,也太聰明……他不打算同這個女婿太親近,但也絕不想與他為敵。 翌日一大早,天還沒透亮,陸則便要動身了。江晚芙也早早醒了,惠娘取了陸則的衣袍過來,江晚芙接過去,默默地服侍陸則穿衣,院子里的婆子奴仆們也早早動了起來,院子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燈籠從窗戶紙穿進來。 陸則長身而立,微微垂眸,看替他系革帶的阿芙。宛如白玉的側(cè)臉,被昏黃的燭光渲染得柔和,她還未梳發(fā),烏黑的長發(fā)隨著動作,從肩頭滑下去。陸則伸手,替她把頭發(fā)挽起來,指尖圈著一束烏黑細軟的發(fā)絲。 江晚芙不知是沒察覺他的動作,還是察覺到了但沒有作聲,只是從惠娘手中接過香囊、玉佩等物,一一佩戴整齊,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她忽的輕聲開口,“惠娘,去換一個玉佩……” 惠娘微微一愣,看了眼自家主子,應(yīng)下退了出去。 倒是陸則,注意力一直放在阿芙身上,聽她開口,便借著這機會開了口,“怎么了?玉佩有什么問題?” 問完,卻見江晚芙抬了頭,方才還淡然地忙碌著的人,不知何時,眼睛微微地紅了,眸中帶著濕意。陸則一愣,下意識想要出聲安慰她,江晚芙卻先他一步開了口,她很認真地叫他的名字。 “陸則……” 她叫了他的名字,然后慢慢地道,“其實那天在洛水觀,你告訴我,上輩子的那些事。我后來就一直想,為什么你會夢見這些……我當時覺得,或許是老天爺?shù)木祛櫍屛覀冇兄貋硪淮蔚臋C會。但后來,我心里又冒出另一個可能。不是老天爺眷顧,是你的堅持,上輩子的執(zhí)念。你已經(jīng)很努力,很多事都因為你而改變了……我知道,你承擔了很多,你很累很累。如果有下輩子,換我來做這些好了,我來主動靠近你,我先喜歡你。但這輩子,我不信我們會和上輩子一樣?!?/br> 江晚芙說著,伸手抱住陸則,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眼睛有眼淚涌出來。 陸則也摟住她。他也害怕,做了這么多,到最后還是和前世一樣的結(jié)局——死別。他是被前世的事情,影響得最深的人,也是最害怕重蹈覆轍的人。 江晚芙閉上眼,聲音悶悶的,帶著些哭腔,“你記著,我和孩子等你。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平平安安地生下他。我答應(yīng)的事,就一定會辦到。你也一樣……你答應(yīng)過我的,你會來接我和孩子回家?!?/br> 陸則揉了揉她的肩,低聲道,“嗯。”他重復(fù)她的話,安慰道,“我會來接你們回家?!?/br> 陸則不能耽誤太久,天剛亮透,他就動身走了。這次他沒有坐船,河上消息閉塞,信件來往不便,他不能這么久和京中、和衛(wèi)國公失去聯(lián)系。因此,他帶人騎馬走了。 送走陸則,江晚芙也沒有放任自己難過,她答應(yīng)了他,會照顧好自己的。只是還是靜不下心看書,索性就繡經(jīng)文。這是很耗費時間的事,寫一個字很快,但繡一個字卻要縫上十幾針,而且她也不敢累著自己,繡幾個字,便要起來動一動。不過卻很打發(fā)時間。 惠娘帶了個護衛(wèi)打扮的男子來見她,男子單膝下跪行禮,五官堅毅,看上去和一般的練家子不大一樣。不仔細看說不上來,但陸則身邊來來往往的人,江晚芙見了許多,一下子便察覺出來了,他身上的那種堅毅忠誠。 而且陸則也和她提過,男人叫白平,是他原來在宣同打仗時一手提拔的,擅長防守與突圍,心思縝密,比常安更適合干護衛(wèi)的活。 他雖然去了京城,但留下這么多布置,把她保護得嚴密周全。任何人都傷害不了她……但其實真正身處危險的,明明是他。 江晚芙不去想這些,勉強地笑了笑,朝白平溫和道,“白參將不必多禮……棣棠院的守衛(wèi)就一概交由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過來說一聲。” 白平話不多,只點點頭,便退下去了。 但他做起事情,卻真的很像軍隊里的風格,把整個院子守得牢牢的,無論白天夜里,連一只蚊子都飛不進來。讓人很安心。 …… 夜深時分,淅淅瀝瀝的夜雨里,陸則一行人進了驛站,驛丁前來迎接,雖是夜里,卻并不敢抱怨什么。一般人是不會朝驛站來的,只有官員會來投宿,且這一行人進屋,為首郎君雖渾身被雨打濕,卻不顯得狼狽,身如松柏,很是威嚴,讓人不由得不敢直視他。 常安上前與驛丁交談,陸則徑直上樓,聽見有人進了驛站的暗衛(wèi)已經(jīng)在樓梯口,畢恭畢敬等著了,微微垂著頭,拱手道,“屬下見過世子?!?/br> 他下午日落后到的驛站,正是算好了世子一行今日應(yīng)當也剛好到此處,只是不想下了雨,路上耽擱了些時候。 陸則換下濕透了的衣袍,推門從內(nèi)間出來,常安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衣,在外間等著了。桌上擺著一碗nongnong的姜湯,遠遠就聞到味道了,還散發(fā)著熱氣。 陸則看了一眼,常安是不敢自作主張做這些的,除非有人吩咐過他,但會叮囑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且能讓常安服從的,也唯有阿芙了。 他端起來,一口氣喝完了,將空碗放回去。才讓常安把暗衛(wèi)帶過來說話。 暗衛(wèi)進屋,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陸則命他下去,才拆開信看,是父親的信。數(shù)日前,他寫信把“金毒”一事告知父親衛(wèi)國公,想來是差出個眉目了。 陸則緩緩掃過一行行的字,然后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本來聽姚晗說這“金毒”的名字,應(yīng)當是一種毒物。但按父親所查,“金毒”并非它的本名,只是因此物價格昂貴,幾乎與金子同價,吃了后又像中毒一樣,才有了這個名字。它應(yīng)當叫做烏香,由西域傳入,他從胡庸處取得的是最粗糙的成品,此物可煉制成藥丸,在蒙古只有富人才買得起,服用后飄飄欲仙,忘記一切煩憂,又謂“神仙丸”。 在那些服用的人看來,這根本不是一味毒藥,相反,是享樂的好東西,只要有銀子一直買,一直服用。一旦不能服用,就會失去神智,陷入瘋魔,渾身如被蟲蟻攀爬啃噬。長期服用,或是過度服用,則身體虧空,羸弱無力。 而且,并無解藥。 按父親所說,這東西比他之前想的,還要更嚴重一些。 這幾乎……幾乎可以用來控制想要控制的任何人了。 一旦開始服用,一輩子都會受人鉗制。 胡庸把這藥弄來,又和劉明安來往密切,這藥是為了給誰服用,幾乎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陸則之所以沒有妄下定論,只是因為還沒有佐證。 他必須要盡快趕回京城了。 陸則閉了閉眼,叫了常安進來,命他傳話下去,今夜無需留人值夜,全部休整,明日一早就動身。 常安應(yīng)下,很快退了出去。 陸則躺在床榻上,驛站的環(huán)境無法與家中相比,床板很硬,但陸則并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人,他閉上眼,卻沒有睡著。 他想到自己進宮念書的第一天。還不滿五歲,母親與父親送他到宮門口,便沒有再往里了,他獨自進了宮,被一個面目和善的太監(jiān)抱著下了馬車。他還記得那個太監(jiān),是宣帝登基后用的第一個御前總管,后來年紀大了,便出宮養(yǎng)老了,才換的高長海。 老太監(jiān)帶他去宣帝的書房,到門口,便停下了,蹲下身道,“世子進去吧,陛下一大早就在等您過來了?!?/br> 他邁過高高的門檻,看見書桌后的宣帝,母親告訴過他,陛下首先是君,后才是舅舅,所以他沒有喊舅舅,恭恭敬敬地行禮,叫的陛下。 宣帝卻快步走過來,一把抱起了他,坐下后,認真地指著書桌前擺著的一張宣紙,旁邊還有一堆散著的書。他笑著道,“你第一日進學,是為啟蒙,舅舅給你取了個字。既明,取自《楚辭》,夜皎皎兮既明。是天要亮的意思……” 他或許將那堆書都翻遍了,才選出這兩個字。 陸則一直都知道,宣帝不僅僅是他的舅舅,他更是皇帝。他培養(yǎng)他,器重他,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他的外甥,母親嫁給父親,是先帝下的一步棋。而他,是這步棋的后手。 一個流著皇室血脈、且親近皇帝的衛(wèi)國公,才是皇室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