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眼里的笑意漸漸淡去。

    他靜默了好一會兒，在蘇瑤都以為他不會答應(yīng)時點了點頭。

    “還是六郎待我最好，”少女如釋重負，笑得真心極了。

    慕衍都答應(yīng)帶她去看人了，果然，他對她就是尋常的兄妹之誼，蘇瑤徹底放下了心。

    殊不知，少年雖是面上溫和應(yīng)下，待回了齊王府，轉(zhuǎn)身便叫來了鄭培，冷下了臉。

    “讓人去將這幾人的身世經(jīng)歷查查清楚。”

    慕衍想起白日里少女提起謝五郎時的厭惡神色，慢條斯理道，“尤其是男女之事上，要格外仔細些，務(wù)必要查探出，這幾人可曾與什么女子有過私情?！?/br>
    鄭培一聽就明了。

    他嘿嘿一笑，計上心來，“懂了懂了，殿下只管放心，便是他們從前沒有，想來很快也就有了?！?/br>
    殊料，慕衍竟是瞥了他一眼，淡聲道，“總還是要給阿瑤留一兩個差強人意的?！?/br>
    鄭培睜大了眼，就聽見自家殿下輕叩桌案，慢悠悠繼續(xù)道。

    “母后與二兄必定關(guān)注阿瑤選婿之事，敬國公與蘇郎君雖說現(xiàn)下不在京中，但也留有眼線。若是做過了頭，豈不是會讓他們有所察覺？”

    “更何況，阿瑤于此事上，尚是懵懂，若是嚇壞了她，讓她對嫁人之事反感厭惡，反倒弄巧成拙……”

    少年若有所思，尾音漸漸消散在如水夜色中。

    他暗自籌謀多年，雖說二兄對此略有所知，亦是放任他發(fā)展勢力，但若是他貿(mào)然插手阿瑤之事，驚動了母后，說不定，反倒沒了親近阿瑤的機會。

    所以此事，他只能暗地處理，若是能讓阿瑤自己拒了那些人選，才最穩(wěn)妥。

    少年蹙了下眉，隱約察覺到此事有些異樣，為何母后會突然要為阿瑤擇婿，還將消息放了出去。

    慕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眸子里的墨色越發(fā)濃郁深邃，似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動。

    鄭培如尋常般笑瞇瞇應(yīng)下，轉(zhuǎn)頭就苦了臉。

    私底下腹誹不已。

    在殿下這當差，當真是越來越難了，

    不光要替殿下去查探縣主提起過幾次的盧九郎，還要去查什么蘇皇后屬意的世家郎君。

    查盧九郎也就算了，好歹順藤摸瓜，得了個幕僚，又抓了衛(wèi)家一點把柄，還順帶交好了如今的東宮詹事衛(wèi)岕，

    查那幾位郎君，純粹就是暗地給人家添堵了。

    鄭培嘆口氣，沒辦法，誰讓那位矜貴嬌氣的小縣主一點沒開竅呢。

    更沒辦法的是，誰叫他跟了這么個主上，一遇到長寧縣主的事，就跟個悶葫蘆似的。不說別的，這幾日書房的燭火可都是亮到深夜，顯然是為著此事煩心，偏偏就是不肯去跟縣主表明心意。

    腹誹歸腹誹，鄭培的手腳還算利索。

    過不了幾日，蘇瑤就拿到了那幾位郎君的詳細生平。

    她拿著那幾頁紙翻來覆去地看。

    姑母留意的郎君雖多，但除去與其他女子有所牽扯的，有不良嗜好的，頻繁出入過平康坊的，也就剩了兩位郎君還可一觀。

    只可惜……這兩位，她一個都不認得。

    一位是新近隨父兄入京的戚家三郎君，另一位則是早早就出去游學(xué)，才回京不久的陳家十二郎君。

    離賞花宴還有一月有余，急性子的小娘子自然是等不及的。

    她殷勤地親自替對面的少年郎斟茶遞盞，亮晶晶的杏眸盯著他不放，千言萬語都蘊在那一雙流轉(zhuǎn)美目里。

    “六郎……”蘇瑤咬咬唇，欲言又止。

    慕衍一如以往般善解人意。

    他似笑非笑地瞧著臉龐微紅的少女，將袖中十指緊攥，指骨作響的雙手藏起，溫和道，“我這兩日就帶阿瑤出去瞧瞧他們，可好？”

    39. 第 39 章 她的臉頰漸漸發(fā)熱起來……

    得了慕衍的準話兒, 蘇瑤尋了個機會，便對蘇皇后說起自己想出宮之事。

    正值午后。

    鳳儀宮內(nèi)靜得只聞林木沙沙風(fēng)聲。

    春日午后多犯困，蘇瑤也不例外, 她以袖掩口, 烏睫半垂，腮邊粉暈致致, 倒像是喝醉了酒, 連央求的嗓音里都染了些春風(fēng)里微醺的醉意。

    “姑母, 我明日想跟六郎一道去慈恩寺上香，給您和阿耶求平安符去?！?/br>
    “不是年前才去過么，”蘇皇后落下一筆，處置著宮務(wù), 聞言連頭都沒抬。

    “這不是, 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么, 平安符都要褪色了。”

    蘇瑤困倦不已, 強打著精神。

    “再說了, ”少女忽而狡黠一笑, “我聽說慈恩寺的垂絲海棠開得正好, 這回非要跟主持大師磨來一株不可?！?/br>
    “胡鬧, ”蘇皇后知曉侄女惦記那幾株海棠許久了, 輕聲斥責道，可語氣卻聽不出多少責怪意味。

    “那幾株海棠在寺內(nèi)長的好好的，若是喜歡, 常去觀賞便罷了，偏你心心念念將之移植到宮里。”

    蘇瑤本就是打了個幌子，聞言也不氣餒。

    她只揚揚唇角，軟聲笑道, “那姑母是答應(yīng)了？”

    蘇皇后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我就知道，還是姑母待我最好了?！?/br>
    小娘子達成了目的，歡歡喜喜地起身，就告退回房去見周公，好一解春困。

    蘇皇后抬眼目送侄女輕盈裊娜的背影，清冷面容上浮現(xiàn)出些淺淺笑意。

    蘇瑤一走，瑩云便上前來接手侍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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