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居然頗為認(rèn)真地思索片刻，才溫聲答道，“我又不是阿瑤腹中蛔蟲，自然不知你何時會停下?！?/br>
    他絕對是故意的！

    這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他若不是故意的，蘇瑤都能跟他姓了。

    大約是她的氣惱都浮在眼角眉梢，慕衍好笑地欣賞了會兒她的炸毛模樣，慢吞吞地承認(rèn)道，“我只是見阿瑤一直不理睬我，想逗逗你罷了?！?/br>
    看她氣得臉紅，少年忍著笑，揖手賠罪，假作誠懇道，“若是惹了阿瑤不快，也都是我的不是?！?/br>
    蘇瑤這才氣順了些。

    她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芙蓉池的方向去，依舊是不理睬身后人。

    慕衍一路跟著，倒也沒說什么。

    一路上，這對一前一后，容色出挑的少年少女，引了不少人微微側(cè)目。

    蘇瑤一無所覺，慕衍唇角忍不住上揚。

    待他們兩人走過，不少安排家中兒郎去賞花宴上露過面的人家都嘆了口氣。

    等到了池畔，見鄭培遠(yuǎn)遠(yuǎn)地沖他點頭，示意安排妥當(dāng)，少年唇邊便旋開一個好看的弧度。

    惹得不少女郎紅著臉往這邊偷眼看來。

    蘇瑤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

    她疑惑地回頭，看了看慕衍，不知他何時竟變得這般搶手，就連去歲阿兄回京的時候，偷看阿兄的女郎都沒有這許多，當(dāng)真是惹眼的很。

    正想開口讓他莫要再跟著自己。

    “六表兄……”

    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從蘇瑤背后傳來，惹得她下意識地?fù)崃藫崾直邸?/br>
    緊接著，就見滿臉驚喜的林茵帶著隱隱蹙眉的林蕊從不遠(yuǎn)處，碎步行來，直勾勾地盯著慕衍，一看就是沖著他來的。

    蘇瑤眼前一亮，再看這位害她落水的小娘子時都不覺得礙眼了。

    “六郎，”她忍著笑，抑不住的幸災(zāi)樂禍，“你陪兩位林娘子敘敘舊，我要去尋姑母，要先行一步?！?/br>
    說完，轉(zhuǎn)身逃也似地走得飛快。

    慕衍眉心微折，想追上去，卻被林氏姊妹攔住原地。

    林茵鬢邊簪著時令的艷紅石榴花，腮邊點了笑靨，正含羞帶怯，瞧著這位名義上的表兄，兩腮通紅。

    她阿耶可說了，便是想盡辦法，也要讓姑母去說服陛下，將她賜給六殿下做正妃，如今見這位六殿下如此出挑，她又怎能不羞澀欣喜。

    “六表兄一會兒可要來我阿娘那處，家中的長輩們可都盼著您許久了。”林茵以帕掩口，只拿眼睨著慕衍。

    慕衍將落在心上人身上的視線收回，頭一回認(rèn)真打量了林茵幾眼。

    也就是這幾月，林茵頻頻出現(xiàn)在他面前，再加之漪瀾殿最近時常有道士巫醫(yī)出入，看來，那位瘋了數(shù)年的林美人，大約是有了些轉(zhuǎn)機。

    慕衍面不改色，甚至還笑意盈盈，上前一步，離林氏姊妹更近了些。

    林茵心臟都快蹦了出來，心中狂喜，果然她今日這番精心打扮沒錯，這位向來對其他女郎不假辭色的六殿下不就對她也另眼相待。

    她屏住了呼吸，含情脈脈地想再看這俊美少年郎一眼，卻不料，對上的是一雙冷寒無波的幽深眸子。

    那雙眸子令人無端背后生涼，它的主人薄唇輕啟，淡聲道，“林五娘子，慎言，你我之間，從前無，以后更不會有半分關(guān)系?！?/br>
    少年郎風(fēng)儀翩然地繞開離去。

    只剩林茵僵愣原地，臉上血色褪去，精心描繪的艷麗妝容在堪堪清秀的臉上顯得越發(fā)難看。

    林蕊早就隨著不愿同流合污的父親分出林家，今日不過是應(yīng)卯而來，很是不屑這位隔房堂姊這般姿態(tài)，尋了個借口就溜了開。

    只剩咬牙切齒的林茵瞪著眼，看著少年郎追上的長寧縣主，狠狠地絞碎手中的帕子。

    沒想到林茵居然沒能攔住人，蘇瑤打量一眼坐在她對過的少年，搖了搖頭，心里嘆口氣，林五娘真是越發(fā)不長進(jìn)了，都攔不住人了。

    正想著，就又見慕衍如做過千百次般，斟了杯茶，推給了她。

    蘇瑤盯著茶盞看了會兒，抬起頭，眉眼認(rèn)真。

    “六郎，你不必如此照應(yīng)我的，我自己會動手，便是我不想動手，也還有月枝、流霜她們。”

    再往芙蓉池上望了一眼，見池上龍舟隊已列好，她半開玩笑地提議道，“我看四郎他們都興致勃勃地去入隊比賽，六郎若是閑極無聊，不如也去參加。若是拔得頭籌，今歲揚州進(jìn)貢而來的江心鏡，說不定就是你的了。”

    這話是隨口說說，卻不料，少年聽完后，靜靜看她半晌兒，竟真的起身去與姑母說要去參賽。

    蘇瑤用銀匙舀櫻桃的動作一頓，不由得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里尋思起來。

    難道說，慕衍往年就很想去，只是礙于她在，不好撇下她，才忍住了。那這些年，他該做了多少事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少女抿抿唇，又下手舀了兩顆櫻桃，心神一恍惚，內(nèi)里未去的果核就磕了牙，讓她一個激靈回過神。

    蘇瑤捂著臉頰，心里滋味莫名。

    蘇皇后聽得少年開口時也是一愣。

    “六郎要親自下場？”她疑惑道。

    往年也曾有人邀慕衍下場，可他向來是興致缺缺的模樣，這回怎會……

    慕衍回身，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少女，又彎了彎唇，“聽聞今歲的彩頭是江心鏡，青瑩耀目，光可鑒人，我也想去試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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