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清也沒刻意多陪她吧，但哪怕是很自然的在一起，她也越來越習慣他的照顧，出了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陳宴清親親她的軟發(fā)，說不出哄人的話，拍人的動作倒溫柔。

    姜棠往他懷里靠了靠，有些話憋了一天，終于還是想說出來。

    她把人拽過來，不樂意說：“膝蓋真的疼，下次別要那個動作了?！?/br>
    摔倒了不能看大夫，因為好丟人好丟人。

    哪怕對著陳宴清，白天說起那些事，是件很羞人的事情。

    她只聽的陳宴清一笑，想來是明白了，貼著她的耳朵問：“所以摔倒，是因為這里軟？”

    他故意作壞的按她腿，癢的姜棠扭著身子躲他。

    小姑娘捂著臉，軟乎又羞澀的“喔”了一聲。

    “反正我不要疼，你要是再讓我疼，我就……我就不理你?！彼{著擰他。

    陳宴清不禁失笑，這可能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肯定吧！

    半晌，他才掰開小嬌妻欲遮不遮的手掌，姜棠面頰紅撲撲的帶著養(yǎng)出來的膘，不知是羞是熱，兩人對視一眼，她又忍不住挪開。

    “那就不要吧！”否則再摔，就該急眼了。

    因為受了一點點小傷，姜棠又被勒令在家靜養(yǎng)，她每日無聊，漸漸著手了北院的內(nèi)務(wù)。

    這些事情陳宴清不會插手，但會在她需要底氣的時候，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后。

    這日查到廚房賬面的時候，姜棠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些漏洞，比如一只雞正常的價格多少，賬面記錄的卻翻了倍。

    唐心曾說水至清則無魚，但每樣翻倍甚至更多……是不是就過分了。

    她很氣惱的把這件事告訴了陳宴清。

    陳宴清當時就問她，“你既已知曉實情，又準備如何做呢？”

    這個問題讓姜棠猶豫了會兒，她并不是個心狠的人，但又為陳宴清抱不平，她覺得陳宴清早出晚歸賺錢很辛苦，不能這般糟蹋。

    于是便忍著那些善意說：“要把串通的花嬤嬤和兩個丫鬟打板子，趕出去?！?/br>
    陳宴清從書里抬眸，看著氣憤惱怒的妻子。

    雖有心向?qū)W，但終歸稚嫩！

    不過她愿意為他管家，陳宴清還是高興的。

    于是把人抱過來教，“心中有私之人，做了壞事自當處罰，但你可有想過，被王府趕出去的人沒人敢要，往后斷了生計，對你伺機報復(fù)你又如何？”

    姜棠說：“我不怕，小心點便是?！?/br>
    “你能小心一個兩個，能小心十個二十個嗎？”陳宴清不是心善之人，但凡姜棠聰明些的話，這些人趕了都沒有事，可惜姜棠不是。

    他的妻比起旁人要少些玲瓏心思，所以在處理事情上他總要給她留出生路，因為在意所以惶恐，希望損失些錢也給她一個相對安全的環(huán)境。

    陳宴清的話也讓姜棠垂了眼。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前仆后繼的話，自己缺少應(yīng)對的心力，因此有些失落。

    “那我當如何？”

    姜棠很快振作，不懂就問。

    陳宴清說：“你一人應(yīng)付不了幾十人，但若幾十人為你所用，為你應(yīng)付呢？”

    姜棠坐在他腿上，陷入了深思。

    等差不多回神，陳宴清又點她，“善惡一念之間，若非極惡便有可用之處，你想駕馭這些人，首先……你得知道她的弱點，明白了嗎？”

    姜棠坦然道：“現(xiàn)在還不明白。”

    陳宴清抬眸。

    她攥了攥小拳頭，信誓旦旦說：“但我以后會明白的?！?/br>
    陳宴清對此持鼓勵態(tài)度，揉揉小嬌妻的頭說：“那我等著。”

    “好?！?/br>
    姜棠便跳下去，拍了拍自己褶皺的小裙子，跑了出去。

    這件事情姜棠果真放在心上，晚上睡覺都想著。

    瞧見她夢里都皺眉，陳宴清也有過猶豫，他的地位已無需姜棠這般勞累，這樣教她成長究竟對不對？

    可他總不是時時在后宅，老王爺老王妃也給不得她助力，與其日后出事束手無策，陳宴清寧愿現(xiàn)在稍狠心些。

    第二日陳宴清照舊上朝，姜棠借陳風查了三個人，分別是花嬤嬤，采買的丹鳳和做菜的青梅。

    陳風效率很快，“花嬤嬤膽小愛貪小便宜，家里有一兒子，早年搬貨殘疾媳婦便跑了，留下個六歲的孩子。丹鳳愛計較不服輸，早年嫁過人不過現(xiàn)在是寡婦，無二無女無牽無掛。至于青梅這人比較心狠，遠近聞名，當年家窮為了養(yǎng)兒子，賣了三個女兒。”

    姜棠把這些都記下來，等陳風走了，撐著下巴想了片刻。

    然后和紫蘇說：“讓人把青梅打一頓，然后解雇！理由是她手腳不干凈，貪墨銀兩?！?/br>
    紫蘇問：“要叫人旁觀嗎？”

    這樣似乎更有威懾力。

    姜棠拿筆端磕著牙，想了一會才說：“不用不用。”

    直接的威懾雖然震撼，但沖擊是慢慢減弱的，但間接的提醒才會跟懸起來的刀子一樣，讓你每時每刻都忌憚，關(guān)于這點也是從陳宴清學(xué)來的。

    兩人每次吵架，他都不會發(fā)火，但靜靜看著她，她就忍不住更害怕。

    紫蘇便不再問，按著姜棠吩咐行事。

    方才的某一刻，她瞧著認真起來的夫人，竟真有幾分大人身上的影子呢。

    青梅被打之后，一直吵嚷著要見姜棠，不過誰也沒理她。

    后來她在廚房罵罵咧咧，嘴里把花嬤嬤和丹鳳都問候了一遍，花嬤嬤和丹鳳也是老人，豈能被她牽連，沒一會兒找人把她丟出去，約定了見一次打一次。

    這件事后姜棠再無動靜，這不禁讓花嬤嬤和丹鳳焦慮不安。

    “夫人這到底什么意思？”

    能查到青梅怎么會不知道她們。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等死的感覺才最難受。

    這件事陳宴清回來也知道了。

    他有些好奇，“你為何單單處置了青梅？”

    姜棠彼時才吃完飯，拍著肚子說：“因為青梅本性最惡，無可救藥?！?/br>
    連親生女兒都下得去手的人，這樣的人她可不敢留。

    陳宴清見她撐的慌，著人舀了酸梅湯，推給她，姜棠接過，小口小口的嘬，她不喜歡酸酸的東西。

    等她喝了幾口陳宴清才又問：“那剩下的兩個呢？”

    姜棠清涼的眼睛看著他。

    “花嬤嬤老道管人很有一套，但就是權(quán)太大才養(yǎng)大了心思，我會給她一點小恩典，然后把丹鳳提起來，兩個人打擂臺。這次的事就罰俸吧，小懲大戒一下?！?/br>
    能換來她們八成的衷心，以及防備青梅的反咬。

    說完姜棠望著他，“我這樣可以嗎？”

    陳宴清給她抹了抹嘴。

    “可以，很棒。”他說。

    姜棠笑了笑，克制不住晃了晃得意的腳丫，翌日果真這么干了。

    姜棠說：“青梅做的壞事我都知道了，這次也是花嬤嬤監(jiān)管不利?！?/br>
    花嬤嬤惶恐，“奴婢知錯?！?/br>
    姜棠“嗯”了聲，又給她一個甜棗，“不過我也知道你是被人蒙蔽，你家里的事情比較多，拖的你分不出心思，我已讓紫蘇請了大夫，給你兒子看看傷，有沒有醫(yī)治好的機會?！?/br>
    花嬤嬤簡直受寵若驚，本以為要被解雇了，誰知道峰回路轉(zhuǎn)，連兒子的傷病都能醫(yī)治。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姜棠讓粉竹扶她起來，按照之前想好的說：“不過大夫說，你兒子的傷離不得人照顧，別人再貼心也不如母親貼心，我就想著把丹鳳提起來，分擔一下你在廚房的壓力?！?/br>
    這話讓花嬤嬤有些害怕，生怕會分權(quán)。

    但她仰頭瞧著夫人雖帶笑，但面色卻很認真，也知道沒有反駁的余地，便只能點了頭。

    丹鳳很開心，趕忙和姜棠表忠心。

    等兩人走后，姜棠繃著的身子才一松，沒骨頭的靠著紫蘇吐了口氣，騙人好累好累啊！

    紫蘇和粉竹沒忍住笑了。

    然后忽然瞧見后面走出來的人，詫異后趕忙行禮。

    “大人?！?/br>
    姜棠扭頭也覺意外，“你怎么在呀？”

    陳宴清朝人招了招手，沒答她話，“過來?！?/br>
    姜棠縮在椅子上，沒動，還有人在呢，他這是招小狗的動作。

    紫蘇瞧著兩人互看的眉眼，識趣的帶著粉竹告退，等走沒幾步的時候，后面?zhèn)鱽砹岁愌缜逡琅f溫和的聲音。

    他特別耐心，看著姜棠。

    “糖糖，過來?！?/br>
    聲音被風吹散，帶著纏綿不去的柔軟。

    姜棠抿著櫻唇，眨巴著淺笑羞澀的眼睛。

    好的叭，叫糖糖，去就去吧！

    哪怕隔著一段距離，紫蘇都覺得心快化了。

    她聽過姜家公主、長樂公主，以及太子妃娘娘叫夫人糖糖，但這卻是頭一回聽大人這么叫。

    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