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實踐活動的報名表都收了上來，季曉整理了一下，一共大概十來個孩子，據(jù)說要去江邊，可能會上船，很多家長擔(dān)心并沒有報名。給這十來個孩子填好校方險發(fā)送走的時候，柯遇已經(jīng)替她把路隊都放完回來了。

    “走吧？”柯遇喊她，“你腳真的沒事啦？”

    “嗯，今天可以落地正常走路了，有賴你的犧牲啊柯老師?！奔緯躁P(guān)了電腦收拾東西。

    “哎呀，好說好說?！笨掠霰沉税^來，“明天戶外你去？”

    “嗯?！奔緯渣c頭，“一個學(xué)生配一個老師跟著，你就乖乖替我看好班級吧?！?/br>
    “好說?！笨掠隽昧碎L發(fā)，“怎么還不走？”

    “區(qū)里微課比賽，我去計算機(jī)室錄一下。”季曉捧著材料起身，“或者，你要不要……”

    “不了不了，我還趕著約會呢！”柯遇笑瞇瞇又幸災(zāi)樂禍地給她加了個油，“看好你哦！季老師！”

    煩人死了。

    季曉懶得理她。

    老卓果然不是省油的燈，昨天一早就跟她啰嗦，原來重點還是語文組的比賽。

    學(xué)校里的年輕老師總是要承包各項比賽活動，美名其余培養(yǎng)鍛煉，此乃約定俗成的事情。

    好在微課只是個五分鐘左右的視頻，就一個教學(xué)重點進(jìn)行講解演示。

    季曉拿著準(zhǔn)備好的材料前前后后錄了十來遍，終于大概敲定。

    又裁裁剪剪加了片頭片尾，填好了報送表。

    下樓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

    這十一月底的天氣，委實是涼了下來。

    一件風(fēng)衣已經(jīng)完全不能夠抗寒，季曉縮了縮脖子跟門衛(wèi)打了招呼，一出門，就瞧見路燈下拉長的身影。

    男人正低頭劃著手機(jī)，聽見伸縮門的聲音先是偏過頭來，而后，將手機(jī)揣回了兜里。

    梁予衡站在樹下，垂了手看她。

    不知道是從哪里過來的，穿著一件長袖的白襯衫，領(lǐng)帶略微松斜，應(yīng)是被主人隨手拉下，第一?？圩咏忾_，露出喉結(jié)。

    季曉站住了，而后看見路對面的SUV。

    “你在等我？”

    梁予衡走過來：“想起來今天要帶你去復(fù)診?！?/br>
    他不說，她都忘記了，此時才恍然：“可是，醫(yī)生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班了吧？”

    晚上都是急診。

    “嗯，晚了?！绷河韬獾皖^，“能走了？”

    “可以了，恢復(fù)得挺快的，可能急性炎癥就是來得快去得快吧?！奔緯哉f著抬起頭，“那現(xiàn)在我就先……”

    “送你回家?！绷河韬馕⑽⑻а?，“順便，能請我吃個飯嗎？”

    都開了口，季曉自然也無法拒絕。

    而且，好像他是特意來等她去醫(yī)院的，天都黑了，請他吃飯是原本就該要做的事情，更是沒有理由說不。

    后座上散著書包、文件夾，還有一件制服。

    身后傳來男人區(qū)別于少年的沉靜音色：“不好意思，剛開庭回來，沒來得及收拾?！?/br>
    說完，他站在那里看著她的背影，卻也并沒有打算上前來收拾。

    季曉手指落在他的制服上，下一瞬，終于還是關(guān)上后門，坐上了前座。

    梁予衡這才繞過車身跟著也坐上去，車子并未發(fā)動，他看了一眼后視鏡：“想吃什么？”

    “還不是特別餓，一時想不起來?！奔緯宰⒁曋胺?，“你呢？我請你吃飯，你隨意?！?/br>
    “嗯，那我開過去?！?/br>
    路上燈火交錯，季曉拽著安全帶，卻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不小心碰上了按鈕，車窗降下一片，風(fēng)吹得她立刻又給升上去，一偏頭看見身邊人的襯衫，問道：“你不冷嗎？就穿這一件？”

    “還好?！奔t綠燈，車子緩緩?fù)Ｏ?，梁予衡看著前頭的車尾，補(bǔ)了一句，“我們制服正常要求不要穿出來，今天是特殊情況?！?/br>
    “這樣啊。”季曉想起他之前說的話，“你今天開庭？開什么庭？你不是在江面上工作嗎？”

    這話沒毛病，季曉卻覺得有些咬舌，不等他回答就繼續(xù)道：“我看見J城新聞了，那個跳江的，是你們隊救的。”

    上邊有他的照片，哪怕是濕了頭發(fā)的一個側(cè)影，她卻還是一眼認(rèn)了出來。

    男人唇角帶了笑意：“去隊里輪班之前，我在局里督察處?！?/br>
    “那怎么會調(diào)到下邊……”

    “因為需要鍛煉。”梁予衡有問必答，“好比以前秦老師不斷地比賽，磨課，評職稱?！?/br>
    “明白了?！奔緯渣c頭，看見車子拐進(jìn)了一條小巷子，“不是要去吃飯嗎？”

    “這里有一家蛋餅店，很好吃。”男人停好車，“突然想吃了。”

    季曉后知后覺地看他，然后，咔噠一聲，是男人伸手替她解了安全帶。

    “是不是吃得太簡陋了？”她開口。

    聞聲梁予衡卻是將那一點笑意終于擴(kuò)展了些：“不簡陋，這是我找了很久的味道?！?/br>
    也許全國各地都有蛋餅，他卻再也沒吃到過槐隅的蛋餅味。

    蔥花仍舊是那個蔥花，雞蛋也還是雞蛋，哪怕是餅子的形狀，都是一模一樣。

    卻，從來都不是當(dāng)年滋味。

    這一家也不是那個味道，頂多算是接近。

    可是這一天，梁予衡覺得，仿若舊識。

    “老板，兩份蛋餅，加火腿，一份辣醬一份咸醬。”梁予衡叫餐，“不加甜醬，一點都不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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