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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曉跟在他后邊,好像此時他穿著的,仍是那件西裝校服,領(lǐng)帶永遠被他拉得松垮一些,俯身跨過蛋餅攤上升騰的熱氣,對老板熟悉地點餐。 耳邊似乎還有楊虹嘲笑他倆不懂甜醬的精髓,到現(xiàn)在,成了回不去的曾經(jīng)。 熱乎乎的蛋餅捧在手里,下邊墊了隔熱的用餐紙,梁予衡提醒她:“等不吃藥了再吃辣的。” “嗯?!?/br> 季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吃這個蛋餅,入口的時候,確實有些驚喜,很像。 許是她亮起的眼取悅了邊上沉靜的男人,梁予衡又笑了起來。 男人吃得快,抽了店家的濕巾擦了唇手,起身去買了兩份豆?jié){過來。 季曉有一搭沒一搭地抿著豆?jié){,蛋餅店不同于學生時代推著車懟在巷口的餐車,已經(jīng)有了店面,里頭三三兩兩坐著人,是個簡餐店的模樣。 兩個人一說一接地聊起這些變化,也沒有叫氣氛冷場。 直到季曉終于喝完了那一杯豆?jié){,才狀似無意地問道:“我爸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季琛不是沒找過她,后來,恐怕是季學亭說了什么,他才沒再出現(xiàn)。 做學生的時候,就有好些年沒與他聯(lián)系。 一朝相處,又一朝傾覆。 似乎也沒有什么留戀。 只是此時面前坐著的人,他是梁予衡。 分明是彼此都默認了分離的兩個人,現(xiàn)在,卻叫季曉感受到一絲不尋常。 她想,或許,她有必要提醒他一聲什么。 這個問題,是洞察后的試探,不,或者不是試探。 該是警告。 不露聲色,卻能拒人千里。 梁予衡將濕巾遞過去,看著她輕輕擦拭,片刻別過眼去。 “不知道?!彼f,“很久沒去北京了?!?/br> 季曉捏著那張濕巾,而后聽得他繼續(xù)道:“大學畢業(yè)后我考了海事,然后,戶口就遷出來進了單位?!?/br> 她看過來。 梁予衡接著道:“我爸留給我的錢,加上貸款在這兒買了個房子,集體戶口才換了本。” 她的目光疑惑,似是聽不明白。 罷了,也沒什么好解釋。 梁予衡坦然看她,認真道:“所以,現(xiàn)在我的戶口本上,只有我一個人。” 第62章 走吧 尚未明白什么意思, 已經(jīng)有端著餐盤的兩個女生過來,不好意思地詢問他們是否用餐結(jié)束。 季曉目光一閃,慌不擇路地拎起自己的包:“吃完了, 你們用。” 梁予衡跟著她走出店面, 一會的功夫,小小的店面里竟然已經(jīng)坐滿了人, 多得是附近高中晚自習下課的孩子, 青春洋溢的臉伴著歡聲笑語。 花季雨季的年紀,有那么多說不完的話,有那么多層出不窮的話題。 而他們,一前一后,趕在這一群少年里,格格不入。 有那么一刻, 季曉想回頭問一句, 他究竟什么意思。 風衣的領(lǐng)口被緊了緊, 終于還是咽了回去。 回錦卉公寓的路上,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就像那年她去D市, 他也是這樣沉默地開著車送她回的出租房。 “聽音樂嗎?”梁予衡問。 “FK的嗎?”季曉反問。 “嗯, 他們組合還挺長久?!睆奈簣蚣尤牒? 這個五人團好像已經(jīng)在一起五六年了,每年保證一張唱片,雖是新起之秀常有, 卻仍舊是興盛不衰的經(jīng)典。 梁予衡調(diào)出的歌曲,卻不是新歌, 仍舊是那首守拙。 老歌, 總是有點別樣的味道。 “沒想到, 魏堯真的成了大明星, 前陣子我還看見他演的電視劇了。”季曉終于找到了話題,“我之前看娛樂新聞,好像看見他那部劇的資方就是梁氏集團?!?/br> “嗯。” “那你,后來見過他嗎?” 很明顯的沒話找話,梁予衡卻還是應了:“梁鶴宇做東那回,見過。他還感謝我當年逼他離開槐隅?!?/br> “哈?”季曉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只覺得他面無表情地說著這種狗血的話,還挺有意思,“你怎么逼他了?” “我說,與其爭一個得不到的喜歡,不如先走好自己的路,走到那個人不得不看見你的地方?!绷河韬庹f著好似自嘲一般淺笑了一下,“那時候自詡是個高高在上的聰明人,還能勸人迷途知返,實際上,不過是給心虛的自私鍍了一層金罷了?!?/br> “……”季曉靠進座位里,半晌,小聲問道,“所以,你勸他的話,本質(zhì)上是自私嗎?” “是的吧,”男人承認得很快,“沒有人會對身邊的情敵無動無衷。” 城市變換的燈光在皙白的手指上彈奏,季曉盯著那交錯的幻影,久久沒再開口。 車子終于停下,叫醒了沉默中的人。 “謝謝,我先下去了?!奔緯粤嗥鸢患伴_門,手腕卻被扣住,驚疑之下忘記了掙扎。 “季曉,”月色下的眉睫似是染了一層清輝,梁予衡看她,“那天聯(lián)誼會,我本就不是去玩游戲的?!?/br> 說過的話,他又重復了一次。 季曉咬牙,終于記得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 梁予衡沒松手,也沒有握緊,只是看住她:“我是來追你的?!?/br> 直到揉著頭發(fā)坐到電腦前,心臟仍是咚咚有勁地撞著。 落荒而逃,大概指的就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