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家子的科舉奮斗路 第1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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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穆空青直接收拾包裹撂下史集,在張華陽和沈橋羨慕的目光下,用上了戶部衙門的桌案。 到了戶部衙門,便見謝青云迎了上來。 謝青云一見穆空青便笑道:“恭喜師弟。” 穆空青也回了個笑:“是該恭喜?!?/br> 謝青云此人生得芝蘭玉樹,行走坐臥間都是一派翩翩公子的氣度。 此時聽出穆空青意有所指,他面上也有些訕訕:“累得幾位師弟受那閑氣了?!?/br> 穆空青搖頭:“旁的倒是沒什么,只是若謝兄方便,可否將你二人間的恩怨告知我等?眼下我暫且留在戶部,但華陽兄等人可還要在翰林院中,與鄒大人共事數(shù)年的?!?/br> 說句不好聽的,穆空青總覺得那位鄒大人像個瘋子。 謝青云沉吟片刻,亦是長嘆一聲道:“是該告知你們的。只是此事不好在外宣揚,若是幾位不棄,不若下次休沐由我做東,我等恰好聚上一聚?” 穆空青不好替張華陽等人應(yīng)承什么,只道回頭再給答復(fù),便要專心公事。 海貿(mào)一事事關(guān)重大,穆空青即便于此事上有獻策之功,也無法直接干預(yù)此事的統(tǒng)籌謀劃。 好在穆空青在戶部的頂頭上司乃是謝青云。 謝青云的頂頭上司,則是戶部左侍郎謝大人,直接便是他本家叔伯。 這樣一來,穆空青手上發(fā)現(xiàn)的問題,基本都能經(jīng)由謝青云這條線,直接送到錢大人手里。 而穆空青當(dāng)前負責(zé),便是船引定價這一塊兒。 船引要定價,需要考慮的大致有三方面問題。 一為本朝貨物售價,二為番邦貨物售價,三為包括海上航行所需在內(nèi)的成本價。 簡單來說,便是要估算一張船引所允的貨物可以獲利多少。 在此基礎(chǔ)上確定船引價格,才能最大程度保證雙贏局面。 前兩者都有例可詢,擬定還算容易。 唯獨最后一項。 自大炎至西方大陸,所需食水多少,銀錢幾何上,眾人出現(xiàn)了爭執(zhí)。 第99章 一紙公文 迄今為止, 炎朝商船所行最遠,也不過南下至婆羅等地。 據(jù)來到大炎的番邦商人所言,自西方大陸來到大炎, 短則數(shù)月, 長則數(shù)年, 都是有的。 若是有那運氣不好的, 直接迷失在海上,自此再無蹤跡, 也有可能。 最后這么一通算下來,得出的結(jié)論竟是,若有一艘兩千料的商船出海,上頭起碼得騰出小半來儲備食水等物, 才算是萬無一失。 穆空青看著那奏表上,連洗漱所用的淡水都被計劃在內(nèi),只覺一陣荒謬。 穆空青深吸了一口氣:“不知幾位大人可曾看過昨日送來的《南行志》?那書送來得晚, 但上頭……” 穆空青只消一看便知, 他們能做出這樣的假定來,要么是故意壓低船引價格, 要么是對航海之事一無所知。 可這些天來, 有關(guān)出海的各類資料源源不斷送往戶部,哪怕隨手翻翻,也不至于一無所知才是。 一個中年主事樂呵呵地拍拍穆空青的肩,打斷了他的話:“穆大人且安心, 這船引之事素來是由我等擬定的,必不會出錯。” 這人在戶部也是老資歷了,在場幾位主事幾乎對他馬首是瞻。 一聽這人出言,立刻便有人附和道:“是極是極。穆大人若是無事, 不若先去歇歇,待我等此間事了,自會請大人執(zhí)筆上報。” 就差沒明著說穆空青是來蹭功的,少對他們指手畫腳了。 穆空青已經(jīng)快要維持不住笑臉了。 “幾位大人且先聽我一言……” 穆空青話還沒說完,那最先開口的主事臉色便有些難看了:“穆大人若有異議,不若自個兒也擬一份上來,也好叫我等對著學(xué)學(xué)?!?/br> 穆空青看著幾個主事眼中明晃晃的譏誚,當(dāng)即便沉了臉色,也不再多爭辯。 他到底是個外來的,說多了除了得罪人之外,半點作用都沒有。 但穆空青也不可能任由他們胡來。 于如今的永興帝來說,這些船引賺得多少都是賺,他興許是無所謂的。 可穆空青卻不希望大炎海貿(mào)永遠維持現(xiàn)有的規(guī)模。 船引說白了還是商稅的一種形勢,放在海外貿(mào)易上,也有幾分關(guān)稅的意思在。 一旦日后開放民間商船自由出海,船引大量放出,進出口貿(mào)易的規(guī)模變大,今天胡亂定下的極低關(guān)稅,就勢必會成為隱患。 哪怕不從長遠的角度考慮,穆空青也希望這一次的出海能夠給朝廷帶來更多利益。 只有這樣,才能讓永興帝將海外貿(mào)易之事放在心上。 財帛動人心,有了切實的利益在,什么士農(nóng)工商的排序都得往后稍稍。 再者說,大炎奉行重農(nóng)抑商,其中最重要的,還不是糧食問題? 穆空青和秦以寧二人,早已經(jīng)將尋找新作物的事交代了下去。 只要可以解決糧食問題,那么對于商賈的限制,自然而然就會放松。 人類對于海洋的征服已經(jīng)吹響了號角,大炎的造船技術(shù)半點不輸西方,憑什么落人一步? 自己擬一份? 這可是你們說的。 穆空青沒有同那些主事們爭論,卻轉(zhuǎn)手就另做了一份報價,直接遞到了主管這部分事務(wù)的謝青云手上。 這事兒穆空青也沒瞞著那些主事。 只是那些主事覺得他不過一個自命不凡的毛頭小子,甚至連穆空青寫了什么都懶得看上一眼,便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態(tài),等著穆空青鬧出笑話。 卻不想穆空青列出表格上,一樁樁一件件地將海上所需之物列出,而后給所需數(shù)目的大致估算,并標(biāo)注如今是在無海圖的情況下做出的假設(shè)。 其間內(nèi)容簡單明了,還具有實例為證,比起那通篇“應(yīng)當(dāng)”的奏表,不知清楚到哪兒去。 事實上,哪怕是穆空青做出的這份估價,也還是留出了非常大的余地的。 若是有了詳細海圖,那么在航行的過程中,船隊還可以??繊u嶼進行補給,根本無需一次備足一年的食水,大量擠占貨物的空間。 至于這海圖能拿到多詳細的,就得看朝廷的了。 謝青云在對比了兩分報價之后看了穆空青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穆大人前途無量?!?/br> 穆空青笑道:“不過是上頭有人好辦事罷了?!?/br> 若是主管此事之人并非謝青云,穆空青可不敢這么莽著來。 如今穆空青和謝青云可以說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說不好未來十年的仕途都栓在此事上了,自然是要力求盡善盡美的。 那兩分相去甚遠的報價,當(dāng)天晚上就送到了錢大人的案頭。 第二日一早,錢大人便在文淵閣散值時,找上了文大人。 錢大人的屬意其實已經(jīng)明了。 他作為戶部尚書,兩分報價都擺在眼前,究竟哪一份報價更加切實,這點他還是能看得出的。 看得出歸看得出,責(zé)任他卻半點都不想擔(dān)。 若說在此事上誰最能琢磨圣上的心意,那非文大人莫屬。 他一個協(xié)同者,在邊上跟著喝湯也就罷了,凡是需要裁定的事,錢大人統(tǒng)統(tǒng)一推二五六,半點不沾手。 文大人在看完兩分奏表之后笑得意味深長,直接將這兩份都壓在了手中,并未發(fā)作任何人,也未透出半點口風(fēng)。 一個月后,一份自東南沿海送來的密報到了永興帝的手中。 而穆空青也得了謝青云的暗示,對照著那份內(nèi)容詳盡的海圖,將自己先前作出的報價內(nèi)容進一步完善。 只是要進一步完善這份報價,那需要花費的時間精力,便不是先前那份粗淺的估價可比的了。 橫豎這些日子以來,送去戶部的資料穆空青都已經(jīng)看得差不多了。 就連那新送到的海圖,穆空青也已經(jīng)背了下來。 既如此,也沒必要留在那兒看人陰陽怪氣。 穆空青借口回翰林院查找典籍,直接回了翰林院辦公。 那些主事早巴不得他別摻和,此時見穆空青自個兒識趣,連對他的笑都真誠了幾分。 穆空青知道,自己已經(jīng)將戶部那幾位主事給得罪上了。 比起戶部那些笑面虎,穆空青寧愿回來面對鄒大人這個瘋子。 關(guān)于鄒大人的情況,前些日子一場宴飲,穆空青便已經(jīng)知曉了他與謝青云的恩怨。 這位鄒大人原也是個貪花好色之人。 若說趙仟這樣的還能稱一句風(fēng)流而不下流,那么鄒大人就是純粹的下流了。 當(dāng)年鄒大人一朝高中春風(fēng)得意,回鄉(xiāng)路上意外窺見謝家女郎的真容,當(dāng)即便動了心思。 鄒大人覺得自己前途無量,即便是謝氏嫡女,嫁予他也不算委屈。 誰承想這位鄒大人這頭剛遣人上門說親,那頭便在花樓里摟著花娘大放厥詞,道盡謝家女郎的是非,言語極是不堪。 謝青云聽聞此事之后當(dāng)即便帶人打上了花樓,要將這起子浪蕩子揪出來好生教訓(xùn)。 不巧,謝青云破門而入時,鄒大人恰好正在興頭。 叫謝青云這么一嚇,他下半輩子愣是再沒了取樂的機會,可不就瘋了么。 尤其經(jīng)此一事后,這位鄒大人雖說沒受什么懲罰,但身為官員卻出入聲色場所,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落下了這種殘疾,日后也沒什么前程好說了。 橫豎沒了前程,他還能在乎得不得罪人? 穆空青知道了事情原委,心中略松了口氣。 同時有甚重要的公文,穆空青等人也會記得隨身帶著,而不是留在翰林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