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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家子的科舉奮斗路 第184節(jié)

    這話說出來誰信?

    文大人是這么想的,在永興帝開口時,他便也就這么說了。

    穆空青聽后沉默了片刻。

    商貿(mào)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也算是兩邊的思想差異了。

    不過無所謂,這樣的差異,反倒是叫穆空青覺得歪打正著。

    畢竟無論是海上霸主地位更迭的現(xiàn)在,還是因利益瓜分不均而產(chǎn)生沖突的日后,說到底也都是這群人自個兒窩里鬧翻了,而后才將戰(zhàn)火蔓延至世界各地的。

    大炎同他們隔著這么遠(yuǎn)的距離,如今的科技發(fā)展也決定了,大炎沒法直接將人變成自己的附屬國,那何必費(fèi)那個勁攪和進(jìn)他們中間。

    就像現(xiàn)在這樣,做個兩國都要想方設(shè)法拉攏的第三方,豈不是剛剛好?

    至于文書上所提的那些買賣之事,叫他們同商戶們商談就是,朝廷只管大炎境內(nèi)的船引商稅。

    倒是錢大人沉思了片刻后道:“但從往日觀,番邦諸國的商隊皆配備火器,若是單個遇見,我大炎商船未免吃虧。”

    后頭大炎幾次放開船引數(shù)量,直到今年完全開放海貿(mào),不限出海時間為止,大炎的商船也都不約而同地在同一時間,或者說著在前頭那幾家一起,結(jié)成船隊出海。

    原因無他,乃是大炎能夠裝配火器的商船,攏共也就頭批出海的那幾支。

    旁的商船上準(zhǔn)備刀槍劍弓,都是要同朝廷申報之后方可配備的。

    若是不跟著船隊一起,遇上番邦那些總是兼職海盜的家伙們,必然是要吃虧。

    可如今這么多船呢,總不能大伙兒全都聚在一處做生意吧?那不是等著被人壓價呢嗎。

    錢大人正是考慮到這一點(diǎn),這才提出異議:“若是兩國當(dāng)真互為友盟,向來出海也能更順暢些。”

    出海越順暢,戶部收上來的商稅可就越多。

    時任吏部尚書的秦老大人卻不認(rèn)同:“盟約之事,兩者能認(rèn),那便是盟約。一方不認(rèn),那便是廢紙?!?/br>
    兵部尚書亦出言道:“若是對方真心畏我大炎,那即便不簽這東西,也無人敢同我大炎商船動手。若不然……”

    說到底,眾人還是覺得,這等無關(guān)生計只意在錢財?shù)馁I賣之事,是并不能登大雅之堂的。

    為此事簽下的什么契約盟書,也除卻維持個面子情外,什么都改變不了。

    尤其是,若是這等小事便要定盟書,那后頭再有旁的交集時,對方要定盟書,他們是定還是不定?

    一時間,場面竟有些僵住了。

    穆空青卻在聽完這通爭論之后,抬起頭認(rèn)真道:“微臣以為,盟書當(dāng)定?!?/br>
    前頭爭論再多,也無人直接出言道究竟定于不定。

    穆空青這話一出,便直接將眾人的目光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秦老大人微微皺眉。

    他心想,穆空青還是年輕氣盛。

    凡關(guān)系兩國邦交之事,一個處理不好便有可能引出兵禍。

    他在此時出言,日后若真有禍?zhǔn)?,只怕要被推出來頂罪?/br>
    但同穆空青一早就相識的文大人卻覺得,他不像是會沖動的人。

    果然,穆空青連個頓都沒打,便接著說道:“盟約當(dāng)定,卻不能依對方所言來定?!?/br>
    早先便說過,關(guān)于經(jīng)濟(jì)學(xué)的理論知識,大炎也就在起步階段而已。

    就是穆空青也不了解,這個時候的西方在這方面究竟發(fā)展到了什么程度。

    穆空青也不是學(xué)經(jīng)濟(jì)的,這份條1約上的內(nèi)容有沒有埋下不對,他也看不出來。

    但穆空青知道,若此時蒙著眼睛簽下關(guān)于關(guān)稅、貨幣的條1約,說不準(zhǔn)就會在日后,就會變成一個大坑。

    可永興帝他意在海洋霸權(quán)。

    大炎已經(jīng)開放海貿(mào),日后隨著經(jīng)濟(jì)、科技方面的發(fā)展,幾國之間的交集只會增多不會減少,一昧的回避也不是辦法。

    而穆空青能想到的最好的開頭,便是將主動權(quán)握在自己手中,以攻代守。

    穆空青道:“不知各位大人可有聽過楊柳布?”

    這楊柳布,指的便是穆空柳手下的紗廠產(chǎn)出的布。

    因其最初出自江南,又有人說東家名字里有個“柳”字,時間久了,民間就給它起了個“楊柳布”這樣的諢名。

    經(jīng)由穆空柳這大半年的努力,和秦以寧眼都不眨一下地砸下去的銀子,大炎的布價已經(jīng)基本被掌控在穆空柳手中了。

    這也是朝中權(quán)貴的眼睛都盯著海貿(mào),即便是有那手上有布莊,且在穆空柳那吃了虧的,也根本沒心思為這點(diǎn)蠅頭小利得罪穆空青,這才叫穆空柳順順利利地將計劃推行下去。

    在場眾人不說有多高風(fēng)亮節(jié),心中多少是存了家國百姓的,因而對這布價降低之事,自然都有所耳聞,并樂見其成。

    見眾人點(diǎn)頭,穆空青道:“這楊柳布出自臣家中女眷之手,臣妹不才,卻也曾道要將紗廠開遍天下,令天下百姓皆有衣物蔽體?!?/br>
    或許旁人聽到這里還是一頭霧水,可對買賣之事異常敏感的錢大人,以及做了半生帝王的永興帝,卻同時似有所感般開口:“你是說……”

    錢大人一看開口之人,便及時收聲躬身。

    永興帝接著道:“你欲要在海外開設(shè)那紗廠?”

    穆空青面上帶了兩分笑意。

    “不止是臣,也不知是紗廠?!?/br>
    從古至今,若要擴(kuò)張領(lǐng)土,多是武力攻陷,后再行通婚、易服、教化等,以求他國百姓移風(fēng)易俗。

    可這樣的過程實在太慢,一不小心,就會全盤崩塌。

    可穆空青卻知道,若要掌控一個國家,將它變成自己的附屬國,甚至是直接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其實是并不止能通過武力這一種手段的。

    穆空青道不是想在如今這個出趟海的時間需要以年計數(shù)的時候,直接把大炎打造成新的日不落,但從這個時候開始為將來做些鋪墊,卻沒什么不可以的。

    算一算時間,在另一個時空中,那家臭名昭著的公司,應(yīng)該也離得到皇家許可證不遠(yuǎn)了。

    如今穆空青提出的這個計劃,同對方當(dāng)年的cao作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只不過穆空青的計劃可溫和多了。

    他只希望大炎強(qiáng)盛,并沒有殖1民或奴1役他國百姓的念頭。

    但去掉這部分糟粕,其中也不是沒有精華可以吸收。

    如今講究君臣之道,為臣者未必能想到,或是想到也不該說的事,為君者卻能看得清楚。

    穆空青自小便知道自己對皇權(quán)缺少那份打心底里的敬畏,所以在說到這種話題的時候,往往也顯得格外謹(jǐn)慎。

    見永興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樣,穆空青便也及時住口。

    開辦工廠,那便要涉及到土地的使用權(quán)。

    都涉及土地了,雙方簽個書面條1約,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只是有一點(diǎn)。

    如今的船只出海所需要耗費(fèi)的時間,真的太長太長了。

    即便如今海貿(mào)開放,自家商船可以分批次出海,以縮短中間信息傳遞的時間,也不能掩蓋這個缺陷。

    穆空青在回府路上經(jīng)過了一家裝著玻璃窗,號稱其店內(nèi)所售皆非凡品的珍寶閣。

    穆空青思慮半晌,轉(zhuǎn)道去了平遠(yuǎn)侯府。

    張華陽如今已是正五品工部郎中。

    工部最近忙著改造海船。

    朝廷不可能允許普通商戶的船上裝配火器,可若是不能裝備火器,這些商船在遇到番邦船時若是起了沖突,又是實打?qū)嵉匾蕴澋摹?/br>
    為了不叫大炎商船在這方面吃虧,工部便提出了一種設(shè)想。

    那便是造出一種足夠結(jié)實堅硬的新式貨船,同時船速要快,還要方便轉(zhuǎn)向。

    這樣在遇到不懷好意的番邦船只時,直接調(diào)轉(zhuǎn)船頭撞上去將對方擊沉,那不比什么都有用。

    張華陽也是倒霉。

    工部缺人,但不缺工匠,只缺跑腿辦事的。

    也就說,若真頂了這個差,那日后即便出了什么成果,這功勞也大半都得是別人的。

    這樣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但凡有門路的人都不愿意平白搭進(jìn)去三年。

    平遠(yuǎn)侯府作為老牌勛貴,素來不受文官集團(tuán)待見,在吏部也沒什么人脈。

    張華陽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吏部的調(diào)令都下來了,想活動都沒處活動。

    張華陽因著先頭戶部南下稽查一事稍稍立了點(diǎn)兒小功,在翰林院這些年也沒出什么差錯,確實到了要升遷的時候了。

    于是這么一合計下來,張華陽便頂了這個看似光鮮,實際上倒霉透頂?shù)幕睿瑢χ思业墓?,他還只能咬牙應(yīng)下。

    張華陽一個半吊子,對什么圖紙海船方面,也就有點(diǎn)兒皮毛見識罷了,光是聽懂那群工匠們在說什么,就已經(jīng)耗盡他全身氣力了。

    這會兒張華陽對著下頭交上來的圖紙研究,正愁得想讓他爹走關(guān)系把他調(diào)走。

    聽聞穆空青上門,張華陽頓時便覺得自己解脫了。

    于是二話不說將那各色圖紙一丟,待穆空青的態(tài)度同那親兄弟也不差什么了。

    張華陽笑得見牙不見眼,搭著穆空青的肩頭便說要請他去喝一杯。

    穆空青手一伸將人擋開:“你且先打住,我此次前來,是想問問你工部的事?!?/br>
    張華陽的笑直接便僵在了臉上。

    第132章 一臺機(jī)器

    “你們工部的新式海船造得如何了?”穆空青跟著張華陽到了他的書房, 一眼就看見了他桌案上堆著的圖紙。

    張華陽一進(jìn)門,便懶洋洋地倚在一旁,聽了穆空青的話后也只是換了個姿勢, 對著桌上那堆圖紙伸手一指:“喏, 就那樣。你若是有興趣便瞧瞧吧。”

    穆空青同張華陽十幾年的交情了, 他問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 張華陽自然不會瞞他。

    穆空青也不跟他客氣,將那堆亂七八糟的圖紙收攏收攏, 開始逐張翻看。

    這些都是工匠們畫出的成品,穆空青只需根據(jù)已有的數(shù)據(jù)判斷一下這些海船的優(yōu)劣,并不需要像張華陽那樣看出個所以然來,因此穆空青翻看的還算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