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設(sh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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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建安伯府離開后,羅天珵直接回了衙門,甄妙則獨自回了鎮(zhèn)國公府。 至于青黛,羅天珵直言等過兩日再進府。 甄妙并沒有多問。 她又不是真的傻,二伯把她支開,說不定就和青黛蹊蹺出現(xiàn)在建安伯府有關(guān)。 只是她有自知之明,既然不懂那些朝堂的爭斗,那還是聽話些,至少別添亂。 以至于到了第二日又收到甄二伯送來的一只雪狐皮時,簡直是心花怒放。 她家二伯,真是溫柔又可親,送來的禮物太和心意了,把這雪狐皮鑲在風帽沿上,好看又保暖,再實用不過了。 她自是不知曉,甄二伯送這雪狐皮,是因著那莫名的流言替伯府化解了一番波折,他對這侄女就更憐愛了,原本想孝敬母親的雪狐皮,一個不小心沒忍住,巴巴給侄女送了去。 甄妙這邊滿心歡喜,李氏那邊卻氣個半死,賭氣哭道:“老爺,那雪狐皮,您不給我和兩個女兒,要孝敬給老夫人倒也罷了,可您竟給四丫頭送了去。若不是我看著溫氏懷孕生子,還道四丫頭是您的閨女,冰兒和玉兒才是外面撿來的!” 甄二伯很是無奈,依然溫和道:“夫人,為夫好歹是官至四品,這雪狐皮不值當你如此,若是你喜歡,我日后便留意著?!?/br> “老爺,這不是留不留意的問題,您心里,是不是四丫頭比我們母女三人還重?” 甄二伯微微蹙眉,站了起來:“侄女和女兒,本就差不了多少。今日還有些事未處理完,我先去書房了,夫人早些歇著吧?!闭f完背手而去。 留下李氏和甄冰姐妹,以及一桌子冷菜。 外面天已暗,星光暗淡隱于云間,只有微風順著領(lǐng)口往里鉆,片刻后,在室內(nèi)的暖意就被驅(qū)散,連心窩都是冷的。 甄二老爺?shù)α诵?,口鼻間呼出白氣。 看來,快要落雪了。 “父親,您等等?!鄙砗髠鱽韹陕暫魡?。 甄二伯回頭,就見一雙女兒提著一盞琉璃宮燈翩然而來。 甄二伯就住了腳步,笑問:“冰兒和玉兒怎么也出來了?” 甄玉心急口快,抿嘴道:“飽了,我和jiejie回院子,正好送父親一程。” 甄二伯替甄玉理了理因為走得太急被風吹亂的發(fā)絲,道:“夜里風寒,你們走得太急了,回去記得喝上一碗姜糖水?!?/br> “知道啦,父親?!闭缬裉鹛鹦α?。 甄冰卻發(fā)覺今日的父親格外疲憊,原本黑白分明干凈如玉的眸子,似是染了一層暗霜,里面輕薄的寂寥雖然難以觸及,卻又化不開。 甄冰忽然就覺心里一疼,向來溫順懂事的她竟忍不住脫口而出:“父親,您別怪母親——” 李氏庶女出身,嫡母又不是大度的,年少時受了不少磋磨,自然養(yǎng)成了斤斤計較寸步不讓的性子。 父親又是這般風華無雙的男子,恐怕在母親心里,隨時都在惶恐會失去他,就更計較父親對別人的態(tài)度了。 甄冰原本只覺母親太過愚鈍,舍本逐末,可這段時間經(jīng)歷的事情不少,知道了世事艱難,倒是覺得母親可悲可嘆了。 女兒都想到的事情,甄二伯又怎會想不到,聞言輕嘆:“冰兒倒是長大了。放心,父親不會計較的。” 若是計較,日子恐怕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父親,您對母親,為何這么好?”甄玉看著父親溫雅如玉的容顏,忍不住問了一句。 甄二伯微怔,隨后搖了搖頭:“這不是好,只是父親知道自己該做什么罷了。等將來,你們就懂了?!?/br> 他對李氏沒有愛慕,只有這個是無法強迫自己的,能給的只有對妻子的包容和體面。 見兩個女兒有些茫然,笑道:“書房到了,你們兩個快回去吧,小心路滑。” 甄冰和甄玉屈膝行禮,這才提著燈籠遠去了。 直到看不到兩個女兒的背影,甄二伯這才推門進了書房。 眨眼就進了十一月,天越發(fā)的冷起來,可京城卻籠罩在一片喜悅祥和的氣氛中。 天壽圣節(jié)快到了,那些有名的古玩店珍寶齋日日人如潮涌。 太子卻發(fā)了脾氣,抬腳踹向那株半人高的珊瑚。 一個身子靈敏的內(nèi)侍縱身撲來,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太子殿下,您息怒啊。” 這半人高的珊瑚可是奇珍,現(xiàn)在太子殿下發(fā)火踹壞了,回頭心疼起來,倒霉的還是他們這些奴才們。 一陣環(huán)佩叮咚,太子妃舒雅走了進來,只覺這室內(nèi)似乎比外面更冷。 “太子,您怎么啦?”然后看了那惹人注目的珊瑚樹一眼,眼前一亮,“這就是他們從東禹運來的珊瑚吧,真是漂亮,父皇見了定會歡喜的?!?/br> 紅色珊瑚寓意富貴吉祥,更有辟邪的說法,這次給皇上祝壽獻上這么高一株珊瑚樹,就算不是最出彩的,也不會比任何壽禮遜色,最重要的是勝在中正平和,絕不會出差錯。 “父皇會喜歡?簡直是笑話!”太子聽了更怒。 太子妃使個眼色,讓伺候的內(nèi)侍和宮娥都退下,室內(nèi)立刻空蕩起來。 “太子,到底怎么了?” 太子拂袖坐下,狠狠灌了一口茶水,才忿忿道:“吾才打聽到三弟這次準備的是一株一人多高的珊瑚,有他那株珊瑚在,到時候吾把這株珊瑚獻上去,不是天大的笑話嘛!” 說到這里更是氣怒。 三弟仗著母族富貴,實在是欺人太甚! 太子妃皺眉:“難道三弟早就知曉太子要獻的是什么禮?” 太子冷笑道:“這有什么稀奇,吾不也知道他獻的是什么嗎?!?/br> 這珊瑚從東禹運來,路途遙遠,難保不走漏消息。 “那我回侍郎府一趟,看父親那里有什么合適的物件?!?/br> 太子自幼喪母,所得的東西除了份例就是長輩賞賜的,比起母族強盛的皇子,在這方面要吃虧不少。 聽太子妃這么說,太子冷嗤一聲:“不必了,吾自有打算?!?/br> 舒家雖不錯,可畢竟是寒門出身,底子薄弱,和別人比拼財力能有什么好的。 這壽禮,既然貴重拼不過,那別出心裁最好。 太子忙傳來心腹,細細囑咐了幾句。 一間尋常的茶樓包廂里,兩個男子對坐,一人紫衣,一人藍衣,皆是豐神俊朗。 六皇子把玩著再尋常不過的茶蠱,挑眉笑道:“哦,這么說,太子總算是打探到那消息了?” 開平縣有祥瑞白雉現(xiàn)世,開平縣令恰巧是原沐恩侯世子的小舅子。 這過世的沐恩侯世子不是別人,正是趙皇后的兄長,趙飛翠的父親,死在去年永王別院的那場刺殺中。 之后趙飛翠的兄弟襲了世子之位,只是要守孝三年,沐恩侯府就漸漸淡出了京城的上層圈子。 那開平縣令是個疼外甥的,怕外甥因不能入宮失了圣心,世子之位坐不穩(wěn),就想把這祥瑞之物由外甥之手獻給昭豐帝,好博得圣上歡心,是以得到這白雉后,就悄悄派人送上京來。 當然這消息呢,好巧不巧的就傳到急于尋覓合適壽禮的太子耳中去了。 “想來太子的人已經(jīng)在路上了?!绷_天珵面帶恭敬,又不失從容的回道。 六皇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本王不知,世子大好前程,怎么愿意效忠一個平凡無奇的皇子?” 二人打交道已久,一直處在相互的試探之中,尤其是六皇子,有了羅天珵這樣的助力固然欣喜,卻又難以打消疑慮。 這一次,還是二人第一次談起這個敏感的話題。 羅天珵知道,過了這一關(guān),他才能像遠威候府的蕭世子那樣,被六皇子視為自己人,不然,那就只能是個暫時的合作對象,將來兔死狗烹的下場,恐怕又要重演了。 “臣剛過弱冠,已官至從三品,在許多人眼里可謂一步登天,而世人認為被臣踩著登天的臺階,就是太子。臣是惜命之人,自然要擇木而棲?!?/br> 六皇子冷聲道:“好一個擇木而棲,羅世子,你倒是坦誠!你的忠君之心呢?” 羅天珵微微一笑:“臣不是東宮屬官,現(xiàn)在忠的是皇上?!?/br> 六皇子盯著羅天珵許久,忽然笑了:“羅世子,你還是沒回答,為何選擇了本王?!?/br> “六皇子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六皇子懶洋洋道:“不,本王是不相信別人會有這樣的好眼光?!?/br> 羅天珵聽了就笑了:“不巧,臣眼光好得很。” 二人終于心照不宣的笑起來。 羅天珵知道,他和蕭世子不同,六皇子對他不可能完全打消戒心,他也沒想成為六皇子的好兄弟,往往那樣的人打江山易,守江山時下場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要成為的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忌憚,要真的想除去,那會撕心裂肺的疼。 六皇子亦是滿意。 他要的不是應(yīng)聲蟲,若是怕臣子能力太強而不敢用,那只說明他是個平庸之人,那位子,干脆就不必想了。 一時之間,皆大歡喜。 轉(zhuǎn)眼就到了天圣壽節(jié),這日下了雪,處處銀裝素裹,各家馬車天還未大亮就緩緩出行,向著皇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