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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是她想多了。 蘇沐棠斂下眉目,將頭靠在木桶邊緣之上,身邊兩個丫鬟不時往浴桶里添加guntang的藥湯。 蘇沐棠常年練武,柳氏擔心她身子不濟,就叫府醫(yī)專門配了藥材入浴,藥湯要發(fā)揮強身健體的功效,務必以燙為佳。 水霧氤氳,蘇沐棠的思緒也跟著飄忽起來。 那個時候,蘇沐棠剛從北疆回來,肌膚比如今還要糙上兩分,柳氏嫌棄她的粗鄙,就每日叫人準備專門養(yǎng)顏的藥湯給她泡澡。 蘇沐棠在軍中長大,不喜旁人侍候沐浴,于是大聲斥責所有靠近浴房的丫鬟。 唯有從秋葉,在一次一次的責罵后,始終不肯放棄,終于留了下來近身侍候,與自己從北疆帶回來的女兵秋紅,一個負責府內,一個負責府外。 “小姐,如你所料,秋葉取走了那封信。” 蘇沐棠閉了閉眼,淡身吩咐:“吾知道了,這幾日你看好她,去了那里,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吾都要事無巨細全都知曉?!?/br> 恍惚間,蘇沐棠突然想起上一世,她飲下毒酒的前一天,秋葉帶來了一個消息,秋葉告訴她——裴以安那個女人在淮城成婚了。 他終于娶到了他的心上人。 彼時蘇沐棠作為質子留在京城,又聞祖父大伯皆因她蒙上了不白之冤,更因她的存在步步維艱不敢妄動,早就生了死意。 但這個突如其來卻又順理成章的消息,還是生生的將她尋死的日子提前到了那一天。 對于裴以安,蘇沐棠是死不瞑目的,因為她臨死之前,心心念念的已不是父族的安危,而是對裴以安將她獨自留在京城時,她質問他為何,他冷漠的回答:“我一直沒和你說,有一個人等了我十年,是你生生把我們分開?!?/br> 飲下毒酒之前,蘇沐棠唇角輕翹,喃喃自語:“真好啊,有情人終成眷屬?!?/br> 彼時,她一心尋死,未曾想過秋葉這話的真假,如今看來,還真有可能是個陰謀。 但她也因此重獲新生。 一時之間,蘇沐棠竟然不知,是該怨她,還是多謝她了。 不過,她也著實好奇的狠,秋葉背后到底是誰? 次日一早,蘇沐棠去芙蓉苑請安后,就同柳氏一同侯府的馬車,前往京城南邊的清涼寺。 柳氏素來信佛,近幾年越發(fā)虔誠,聽說今日清涼寺從南邊而迎來了佛祖指骨,專門修建了佛塔供奉,今日正是開放參拜的吉祥日子。 她這就迫不及待地非要拉蘇沐棠一起去。 蘇沐棠惦記著秋葉的事,一路上興致并不高,柳氏以為是昨兒一整日沒圍堵上四皇子的緣由。 總之,經(jīng)過昨兒一整日蘇沐棠的奇怪舉動,柳氏同張貴妃一樣認為蘇沐棠對蕭夙起了男女之情。 但當母親的總不好直接拆穿,畢竟再如何像男子,自家閨女畢竟還是個女子,還是要臉的。 于是,母女兩個,各懷心事地到了清涼寺。 佛教在北衛(wèi)一直不太盛行,但因著宮里正得寵的淑妃信佛,這十年來京城寺廟的發(fā)展那是明眼人都看得見的,就拿今日著佛祖指骨舍利這事來說,沒有朝廷的背書,就清涼寺很難從南邊的靖國迎入。 但北衛(wèi)這邊的百姓,信奉佛教的畢竟不是大多數(shù),是以,即便是參拜佛骨舍利這樣的佛教大事,整個清涼寺的香客也是寥寥無幾。 蘇沐棠全程陪同母親參拜完了供奉著佛骨舍利的三元塔,蘇母見至用午膳的時候還早,于是帶蘇沐棠一起去見了一位清涼寺的大師。 那位大師同柳氏頗為熟悉,兩人見面阿彌陀佛一番后,柳氏就說起了今日的來意。 “慧元大師,我這閨女近日頻繁噩夢,我懷疑是惹了什么臟東西,還請大師幫幫她?!?/br> 噩夢之事,蘇沐棠沒有同柳氏提過,秋紅是蘇沐棠的人,自然也不會出賣她,那就只有秋葉了。 “呵,不愧是娘你院子里出來的,雞毛蒜皮的事情也說與你聽。”蘇沐棠借題發(fā)揮,打探秋葉的事情,“我看娘還是叫劉嬸子把她接走,我屋子里可不養(yǎng)胳膊往外拐的人?!?/br> 果然就聽柳氏嘆道:“快別提劉嬸了,她家近日也是流年不利,秋生前段時間得罪了蘭英巷的街溜子,被人打斷了腿,如今都還沒有下床,你劉嬸子可沒空管秋葉了,你可歇了這個心思吧?!?/br> 蘇沐棠瞇了瞇眼,正欲再多問幾句,一位慈眉善目的和尚走了過來。 清涼寺山門后方的藏經(jīng)閣內,禪香繚繚,蘇沐棠在柳氏的逼迫下,只道夢里有個已死之人,一直糾纏于她,叫她無法安睡。 慧元大師全程沒有插話,待沐棠交代完畢,才神色淡淡似山中老樹地道:“不知小施主可曾得罪這位男子。佛曰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便是陰間最惡的修羅,也不是無緣無故成的惡魔?!?/br> 蘇沐棠沉默了。 她素來不喜說謊,卻也不可能將事實宣諸于眾,于是她沉默了。 柳氏見狀,心知必有隱情,而知女莫若母,蘇沐棠不想說的話,便是皇上來了,她照樣能犯倔。 于是,柳氏道:“大師是知曉侯府的情形的,我們沐棠雖離開了軍營,但還時常幫其祖父處理一些軍中的事情,比方說處理個把叛徒?!?/br> “沐棠你說是也不是?”柳氏給蘇沐棠遞了個眼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