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太大?！?/br>
    一想到這沈嬈就有點惱火，用手指點他的肩頭，不滿道：“你怎么就沒給我留個活口？”

    “留不住，全是外面雇的殺手，留著是禍患。就算拿住他們，也沒辦法指認長公主，她有很多法子可以脫身?！?/br>
    更何況，他手癢，繡春刀出鞘染了血，不喝飽怎么回鞘里？

    “也是?！比糸L公主如此好拿捏扳倒，也不至于讓皇帝忌憚至此。

    沈嬈此番是只能忍下這口氣，以待來日。

    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謝指揮使在她脖頸蹭蹭，蹭的人直癢，“餓了?！?/br>
    沈嬈體貼他舟車勞頓，“那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吃的。”

    “那倒是不用，眼前就有個吃食?！?/br>
    沈嬈本不愿，可被他哄的耳根子發(fā)軟，再加上這家伙態(tài)度強硬，她就從了。

    沈嬈下榻時人都在發(fā)顫，隨手扯來件外袍，披在身上時才發(fā)現(xiàn)是他的飛魚服。強撐著走到桌子那，倒了杯水，喝了兩杯才緩解嗓子干澀。

    謝槿倒是舒坦極了，躺在那伸展肢體，懶了動，盯著她身影，仿佛有那么點意猶未盡。

    “我跟你說個事?！彼弥璞貋恚o他，他不接，讓喂。

    沈嬈真想給他喝喝三苦茶，嘆口氣，喝了大半杯，俯身渡給他。

    “什么事，說。”謝大爺滿意的很，瞧她穿著自己飛魚服，肌膚被襯的瓷白，忍不住摩挲幾下。

    沈嬈習(xí)慣他的小動作，沒理會，言簡意賅敘述了下最近的事，例如長公主想拉攏自己，瑞王的示好，皇帝的試探。

    至于皇帝給自己的任務(wù)，她沒提。

    “瑞王。”謝槿想廢他的念頭又深了幾分，聲音冒著寒氣：“你從前和他交集多嗎？”

    “從前啊……也就是偶爾在宮中見過，對他印象不深。”她進宮也是探望皇后姑姑和太子表弟，和這個瑞王只是偶爾見過，并未講過幾句話。

    謝槿說：“長公主拉攏你只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至于瑞王——”

    他看了眼這個沒心肝的女人，酸溜溜地說：“瑞王可是現(xiàn)在最有希望繼承皇位之人，他向你拋出欖枝，你不去？”

    謝槿一想到日后她會嫁人，若嫁的人不是自己。那他心里不止酸，還苦，簡直跟毒汁一樣，把他的心都腐蝕出個洞來。

    沈嬈微瞇起眼，眼底積蓄的冷意和厭惡簡直要流露出來，她撇過臉，“絕無可能。”

    謝槿怕她真氣，把人抱過來又親又哄的，“都是為夫不好，我說錯話了?！?/br>
    沈嬈真想潑他一臉?biāo)?，“你是誰丈夫？又沒娶我，總占口頭便宜。”

    他倒是想娶，可她未必愿意嫁，謝槿試探問：“那你嫁我？”

    “皇帝會讓你娶我？”他這樣一個天子近臣，弘宣帝怎會讓他娶自己？簡直是留個禍端。

    簡直如同三九天一盆冷水，謝槿透心涼，“那如果沒有……沒有這個原因，你愿意嗎？”

    沈嬈心亂如麻，把外袍脫了，換了干凈里衣，爬回榻上，盯著他許久，似乎欲言又止，最后抓了幾下頭發(fā)，“我困了?！?/br>
    蓋被子一轉(zhuǎn)身，就不吭聲了。

    他從后面抱著她，緊摟著她的腰，“你是不是心里有我？”

    沈嬈裝作聽不見。

    “如果……”如果我說，我心里也有你，你愿意嫁給我嗎？

    謝槿知道，他現(xiàn)在之所以能擁有她，不止是交易，而是她愿意。若她有一天不愿意，自己也無法攔住她。

    沈嬈把自己的心捂的太嚴(yán)實，對所有人都嚴(yán)防死守，怕別人尋到她的軟肋，看到她軟弱的一面。

    她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骨子里的瘋勁，和他太像了。

    他不敢太過激進，最后只能說：“就當(dāng)我說胡話，你想怎樣，我們就怎樣?！?/br>
    沈嬈心里軟了幾分，回過身來，主動抱了他。

    無論日后如何，總之，現(xiàn)下他們擁有彼此。

    又過了月余，倒是安靜的很，最近沒有刺客來打擾她，可以專心公事。

    沈嬈除了將大理寺近幾年的卷宗瞧了個七七八八，也看了那三人經(jīng)手過的所有公事，每日翻看，倒還真是讓她瞧出些問題來。

    畢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不少冤假錯案，他們倒是都參與過。只要收集其罪證，就可以上報了。

    “沈少卿恭喜啊?！?/br>
    大理寺卿崔建滿臉喜氣地走進來，將手中的請?zhí)诺剿腊干?，笑著說：“適才宮里來人傳話沒尋到你，故尋了本官，讓我來告訴你?！?/br>
    沈嬈覺得這喜事對于自己來說，或許不是什么好事，她打開請柬，看了一眼，嘴角抽動了下，“瑞王選妃，下官一介臣子，如何去選得？”

    大理寺卿坐在她對面，用手指點了點這請柬，笑瞇瞇地說：“這才是陛下隆恩啊，聽說是瑞王在御前提的，說侄女你才華橫溢，又官居四品，對你仰慕已久，希望你可以來參加這百花宴選妃。想必，那瑞王如此心儀你，會聘你為正妃吧?！?/br>
    正妃？當(dāng)朝首輔的嫡女楊明雪尚在閨中，首輔又與長公主走的近，那位姑娘必然是瑞王正妃。

    說是選妃，不過是走個過場。

    至于自己？怕不是把自己挪過去，意圖羞辱作賤吧。側(cè)妃？做他們二人的春秋大夢。

    沈嬈思緒轉(zhuǎn)了轉(zhuǎn)，試探問：“這事，還有別人知曉嗎？”

    大理寺卿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家孩子似的，慈眉善目，和藹地說：“這不方才謝指揮使派人來辦公事，正巧碰見了來傳旨的公公，聽后還讓我向你道喜呢?！?/br>
    沈嬈：“……”

    這不是喜，這是喪！要死了！

    就算沒碰見傳旨太監(jiān)，謝槿八成也會知道。畢竟他這位御前大紅人，這事瞞不過他耳朵。

    所以她連家都不敢回了，抱著卷宗就在大理寺挑燈夜戰(zhàn)，準(zhǔn)備今晚就在這休息。

    指不定謝槿就在家等著收拾她呢。

    只是半夜實在是太餓，只能硬著頭皮，鬼鬼祟祟離開大理寺的衙門。后來想想自己又沒做錯事，也沒給他戴綠帽子，不由得直起腰板。

    她找個街邊的攤子，要碗羊rou湯粉和倆燒餅。在黑夜中冒著熱氣的桌子上，埋頭嗦粉。

    吃著吃著，身后突然被頂上一個冷硬的東西。沈嬈背脊一僵，叼著燒餅暗搓搓回頭瞥一眼，說：“老板再來碗羊rou湯粉，倆燒餅?！?/br>
    “好嘞。”

    背后那道聲音陰森森地，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一樣：“沈姑娘胃口好得很啊。”

    沈嬈拍拍身側(cè)的位置，拽了下他的衣袖，說：“給你點的，快坐?！?/br>
    謝槿穿著深紅色的箭袖曳撒，臉色冷的跟從冰窖里撈出來的一樣，大馬金刀地坐在她身側(cè)，把刀拍在桌子上，將她的燒餅搶過來狠狠地咬了一口，“胃口這么好，怎么，這是上斷頭臺前的最后一餐？”

    攤販老板把羊rou湯粉和燒餅端上來，嘿嘿笑了兩聲，“瞧這客官，夸好吃就夸唄，說的還這么滲人。姑娘管管你男人，這玩笑怪嚇人的?！?/br>
    說完他就繼續(xù)去忙活了。

    “眼神不錯?！敝x槿對他的話甚為滿意，而后想到什么，又拉下臉，“你在外面倒是逍遙，我等你到現(xiàn)在你也不回家，你皮癢？”

    又來，又兇人。沈嬈知道他在自己面前是個紙做的老虎，摸摸他的手腕，又撓了撓，“來，一起吃，什么事都等吃完了再說。”

    她往他手里塞了雙筷子，用威脅的眼神示意他安分坐好，不許再鬧。

    謝槿在外收斂些，沒再諷刺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同她一起吃了起來。

    吃完后，他往老板手里扔了一錠銀子，無論對方怎么喊說找錢，他都沒理會，帶著沈嬈大步流星地離開。

    現(xiàn)下是深夜，大街上往來也沒什么行人。二人并肩走在河邊的小路上，走著走著，謝槿突然牽起旁邊姑娘的手，一把抱在懷里，動作強勢不容拒絕。

    沈姑娘嫌棄的很，想將手縮回來，“你的刀硌到我了?！?/br>
    他抓著不放，板著臉生硬的問：“沈少卿可是覺得三生有幸，當(dāng)朝瑞王對你垂青，就連圣上都答應(yīng)你去，想必你這王妃之位如同探囊取物，輕而易舉?！?/br>
    明知道她不喜歡瑞王，可是他心里依舊像陳年老醋缸全翻了似，酸的很。

    “休得滿嘴胡言亂語！”沈嬈悄悄在他腰間擰了一下，威脅說：“再說這些不中聽的話，你一個月都別想挨我。”

    謝槿：“……”

    他默默按捺下心頭的醋意，不敢再吭聲。

    畢竟那擋子事若是她不樂意，謝槿也不敢強迫，逼急了小姑娘可是要生大氣。

    沈嬈冷靜思索，隨即說：“我覺得這次陛下回答應(yīng)瑞王的提議，很奇怪?！?/br>
    其實他心里也有猜想，想必和她是不謀而合，可謝槿裝作不知，“有何奇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br>
    沈嬈抬腿就踹了下他的小腿腹，沒用多少力道，知道他不疼，“謝槿，你要是再說什么鬼話，我現(xiàn)在就回去。”

    謝槿知道她的倔脾氣，真惹惱了她，她就算跳進河里，也不會讓他碰到一根頭發(fā)。他按捺下心頭翻騰的火爆情緒，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就像好兄弟那般的姿態(tài)，“行，我不說了，你繼續(xù)說。”

    昨夜下過雨，今晚的風(fēng)冷得很，他這樣攬著她，還能暖和些。沈嬈臉色緩和，抬起手在謝槿背后安撫，順順?biāo)臍?，“陛下同意我去參加百花宴選妃，這個恩典就很耐人尋味。眼下大皇子赤手可熱，都說有希望繼承皇位?！?/br>
    她繼續(xù)冷靜分析：“我是太子的表姐，還是朝臣眼中罪臣之女。若陛下真有心廢了東宮讓大皇子繼承皇位，讓我去選妃，這說不通?！?/br>
    謝槿沉吟半晌，“那你覺得陛下此舉為何？”

    沈嬈性子沉靜，說話總是不急不緩，“我總覺得……他在試探我，試探我的野心。若我真野心勃勃想做什么瑞王妃，那么明年你記得給我燒紙錢吧?！?/br>
    也或許，所謂瑞王的榮寵都是假的。

    不過這都是未被證實的猜想，帝心難測，誰知道弘宣帝是如何想的。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這一趟，大概是陪跑吧?！?/br>
    所言確實在理，可謝槿擔(dān)心萬一錯了，皺著眉頭說：“若是你猜錯了，真被選上怎么辦？”

    沈嬈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安心，“放心，就算陛下同意，文官御史也不會同意的。估摸著得成天給陛下寫折子，阻止他這個荒謬的決定?！?/br>
    她倒是氣定神閑，杏眸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拍拍他后背，低聲道：“謝大人，膽子大不？”

    “你說呢？”他摸著她烏黑長發(fā)，心里安靜了許多。

    沈嬈挑眉，眼中閃爍著狡黠光芒，“咱們夜探瑞王府，我想去找茬?！?/br>
    “皇室中人的墻角你也敢聽?！敝x槿邪氣的勾起唇角笑了下，把刀別在腰間，另一只手抱緊她的腰，“行，本官舍命陪君子?！?/br>
    “好嘞，下官謝過大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