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梁別宴?他現(xiàn)在叫梁別宴? 月鎏金對著這個名字咂摸了好大一會兒,才回答了問題:“沒什么不可能的,九重天神嘛,慈悲高貴,天生自帶一副沒用的爛好心?!?/br> 月鎏金語氣很不屑,但緊接著,卻又說了句:“不過那些被困在樓里的小妖怪們可能也是被人故意引來的,幕后之人或許是想一點點地投喂那只邪祟,只是沒想到被你姥爺橫插一腳,設(shè)了個連環(huán)扣,把那些‘食物’全吸走了。邪祟投喂計劃失敗,沒能按時出世,幕后之人一定會另尋他法。而今入秋,雨勢連綿,正應了那只水性邪祟的生長之勢,天地間的水汽越重,邪祟越喜,生命力就越盛。我若是那個幕后之人,一定會趁此機將其喚醒。” 趙小銘聽得一愣一愣:“喚醒之后呢?” 月鎏金:“我哪知道?” 趙小銘:“你站在反派的立場上推理一下呢?” 月鎏金:“本尊不干壞事好多年了!” 趙小銘:“……”我竟無言以對。 “那、那梁別宴自己能應付得來么?”趙小銘竟為此擔憂了起來。 月鎏金細細想想,如實告知:“他再世為人,現(xiàn)在的修為如何,我也不知曉。” “你不知道?”趙小銘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了,“你也不怕他被弄死?” 月鎏金:“絕無可能,在我沒有弄死他之前誰都別想弄死他。誰想在我之前弄死他,我就先弄死誰?!?/br> 趙小銘:“……”好霸道的姥。 說話間,祖孫倆就走進了高三教學區(qū),正是課間休息時間,走廊上熱熱鬧鬧,來來往往全是身穿校服的少男少女,充斥著歡聲笑語。 月鎏金都看癡了。真好呀,這些小娃娃們,真活潑可愛。 看來一千年過去,世道還是變好了。 正感慨著,耳畔卻突然傳來了外孫兒的驚呼:“我艸?怎么又是梁別宴?他不是留在那棟樓里面了么?” 趙小銘甚至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花眼了。 月鎏金順著乖孫兒震驚的目光瞧了過去,在走廊盡頭的熱水房里,再度看到了那位身穿干凈校服的俊逸少年。 “哦,這個也不是真身?!彼ǖ鼗卮鸸詫O兒。 趙小銘卻不淡定了:“?。???”那你說什么是真的!到底什么是真的! 與此同時,守在廢棄寢室樓中那位梁別宴,則在反復不停地琢磨著月鎏金剛才說過的一句話:他一直很刁鉆刻薄反復無常。 我在你心里,就是這么個形象? 第7章 趙小銘目瞪口呆地盯著前邊水房中的梁別宴,追問他姥:“‘不是真身’是什么意思?分/身術(shù)么?” 月鎏金:“也不能算是分/身術(shù),御物之術(shù)的一種而已?!闭f著,她就抬起手在自己乖孫兒的眉心間敲了一下,緊接著,趙小銘眼中的世界就變了,但具體改變在了哪里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可如果非要讓他說出個一二三的話,那就是色彩好像變得更分明了,像是畫面被提高了飽和度,尤其是投映在地面上的人影,濃黑如墨。 但這些改變都是次要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主要的還是梁別宴。 在趙小銘的眼中,“梁別宴”不再是個人了,變成了一個身穿校服的、栩栩如生的紙扎人! 不過這些光怪陸離的畫面幾乎都是轉(zhuǎn)瞬即逝,然而就在他的視線即將恢復正常時,視野范圍內(nèi)突然闖進來了一團紫黑色的光霧,但還不等趙小銘看清楚那團光霧中包裹著的是一坨什么樣的東西呢,月鎏金施加在他身上的法術(shù)就消失了,世界再度恢復了常態(tài)。 趙小銘震撼地大吸了一口氣,然后,瞠目結(jié)舌地看向了月鎏金:“我、我我艸?剛才是怎么回事?” 月鎏金:“給你開了個天眼,讓你見識一下這世道的本來面貌?!?/br> 趙小銘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心有余悸卻又意猶未盡:“你時時刻刻看到的都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副畫面么?” 月鎏金:“那倒不是,我也需要開天眼才行,但我不愛用天眼,不然什么亂七八糟的污穢東西都能看到,惹得本尊心煩,總是想把它們?nèi)珰⒐?。?/br> 趙小銘:“……”那你確實不太適合開天眼。 “眼不見為凈是對的,希望你能再接再厲,繼續(xù)保持?!壁w小銘先對他這位大反派姥姥的自我調(diào)節(jié)行為表示了肯定和勉勵,然后才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震撼和困惑,“我剛才看到‘梁別宴’他不是個人,是紙扎的!” 就這么一晃之間,“梁別宴”就已經(jīng)接好了熱水,順著水房旁邊兒的樓梯上樓了,行為舉止和正常人一模一樣,絲毫看不出來是個假人。 月鎏金解釋道:“那叫紙靈。以竹為骨,以紙為皮,描眉畫眼,再賦以幾分靈識,就能以假亂真,代替原主去做任何事情,相當于原主的分/身,但本質(zhì)還是以靈御物?!?/br> 趙小銘再度漲了見識,大開眼界,但第一反應還是社會治安問題:“紙靈做的事兒原主知道么?萬一紙靈失控了,違法犯罪怎么辦?最后誰負責?” 月鎏金:“那肯定還是原主負責。紙靈雖說有自己的意識,但它的那點兒意識也全都來自于原主?!?/br> 為了讓乖孫兒更好的理解,月鎏金還體貼地打了個比方:“它體內(nèi)的靈識就像是一根看不到的絲線,連接著它和原主,所以紙靈的一舉一動全都是在原主的授意和監(jiān)視下進行的,它看到了什么、做了些什么,原主也全都是可以瞬時知曉的?!?/br> 趙小銘懂了,原主就相當于電腦主機,紙靈屬于分機。 “一個人能造出幾個紙靈?”趙小銘又問。 月鎏金:“看修為。修為低下者,靈識和靈力自然也都不強,沒那份多余的靈識去cao縱紙靈。修為高深者,靈識靈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想弄多少個出來就能弄多少個?!?/br> 趙小銘:“那比如我弄出來了三個紙靈,然后我當眾拉屎了,我旗下的三位紙靈能知道么?” 月鎏金的嘴角抽了抽:“……不能?!?/br> 趙小銘:“哦,原主不受紙靈監(jiān)控?擁有獨立的拉屎自由?” 月鎏金:“……嗯?!?/br> 趙小銘:“那要是其中一個紙靈當眾拉屎了,我和另外兩個紙靈能知道么?” 月鎏金:“……能?!?/br> 趙小銘:“哦,所有同一原主制造出來的紙靈之間都是信息互通的?” 月鎏金點頭:“嗯?!钡?,緊接著,她就弱弱地說了句,“但是吧,姥建議你還是不要當眾拉屎,著實是有辱斯文?!?/br> 趙小銘無語:“我就是舉個例子!” 誰還真能當眾拉屎??? 月鎏金也挺無語:“那這例子也忒別致了些?!彪S即,又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還嚇了我一跳,舉頭三尺有神明,我真是生怕你那些求毛球次的列祖列宗們一氣之下放雷劈你?!?/br> 趙小銘:“……” 雖然,但是—— “不是啊,你一無惡不作的邪、教頭子,還擔心舉頭三尺有神明???” 月鎏金:“我那不是替你擔心么?我又不是正統(tǒng)的神族后裔,他們還能劈得著我?” 趙小銘:“?” 月鎏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漆黑的夜空:“順應運天道而生的種族才是最正統(tǒng)的神族,是萬族之尊,只要天道還在,正統(tǒng)神族就不會徹底消亡。所以你也可以理解為‘天道’就是你的祖宗們。只要你的體內(nèi)還留著正統(tǒng)神族的血,天道就會一直庇佑著你、監(jiān)視著你、為難著你?!?/br> ???怎么還為難上了? 趙小銘的大腦cpu已經(jīng)快消化不了那么多的信息了,而且這一晚上,最令他不可理解的一點就是:“不是啊,我、我怎么就成神族后裔了?我不是妖神混血嗎?呸!不是!我就是一平平無奇中學生啊,我是純種人類!” 月鎏金:“你只是個啞炮,并不是個純種人類?!?/br> 趙小銘:“啞、啞炮?” 月鎏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低人一等的,自以為很通透地解釋說:“就是物種混血失敗的沒有靈力的低能兒。” 趙小銘:“……”好,很好,直接被確診為了低能兒。 這天你就聊吧,一聊一個不吱聲。 趙小銘轉(zhuǎn)身就走。 月鎏金莫名其妙,卻還是殷切地追上了上去:“乖孫兒?你怎么了乖孫兒?” 趙小銘面無表情:“你別理我,我是低能兒,我不想說話。” 恰時身邊路過了幾個同學,他們看不到月鎏金,只能看到趙小銘一直在自言自語,紛紛瞪大了眼睛,朝著趙小銘投去了驚詫的目光,一臉困惑與不解。 以免被同學們定性為神經(jīng)病,趙小銘索性不再說話了,悶悶不樂地走進了高三二班的教室,趴在了最后一排最角落的課桌上,默默地抱頭emo。 月鎏金坐到了他旁邊兒的空位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教室內(nèi)的一切,看什么都覺得無比稀罕,也不管趙小銘搭不搭理她,一直在喋喋不休地驚嘆新世界—— “乖孫兒,前面那塊黑板子上面掛著的圓盤是什么?怎么里面的那兩根一長一短的棍子還會自己轉(zhuǎn)?” “乖孫兒,頭頂上吊著的這幾根會發(fā)光的東西是什么?還怪亮的?!?/br> “乖孫兒,你們現(xiàn)在上學堂,都不用筆墨紙硯了么?那怎么寫東西呢?” “乖孫兒,墻上掛著的那個大白方塊是什么?怎么還能往外吹涼風呢?” 誰他媽那么傻逼啊,大冷天的把空調(diào)給打開了?趙小銘終于從桌面上趴了起來,抬頭看了一眼,誰曾想下一秒,他就被班主任點了名,連批帶判:“趙小銘,誰讓你把空調(diào)打開的?” 趙小銘都懵逼了,不服又不忿又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教室后門:“我開的?你說我開的?” “你就坐在空調(diào)底下,不是你開的是誰開的?”高三二班的班主任熊兆言站在后門外,面相粗獷兇悍,虎背熊腰,套在身上的那件全國統(tǒng)一的班主任必備職業(yè)裝之一的深灰色polo衫都要被賁張的肌rou給撐爆了。 趙小銘都要被氣笑了。身為資深紈绔子弟,他也真是一點兒都不怕老師,據(jù)理力爭地反駁:“我才剛剛回班不到三分鐘,連空調(diào)遙控器的影子都沒見到,怎么可能是我開的?” 但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熊兆言又被提醒了什么,臉色更沉了幾分:“你上節(jié)晚自習去哪了?請假了么你就隨意曠課?來我辦公室一趟?!闭f完,也不給趙小銘繼續(xù)反駁的機會,轉(zhuǎn)身就走。 趙小銘:“?” 他的臉上在一瞬間寫滿了“我艸不可理喻”這幾個大字,后排的同學們也紛紛朝著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但是吧,官大一級壓死人,身為學生,無論如何都不能公然違抗班主任的命令,不然下一步就是請家長。 趙小銘起身的同時還用力地把熊兆言任教的學科書給摔到了桌面上,怒氣沖沖地從后門走出了教室。月鎏金緊隨其后。 班主任辦公室在三樓,祖孫倆才剛剛走到樓梯口,上課鈴就響了,鈴聲落下后,原本熱鬧活絡的教學區(qū)重新恢復了寂靜。 樓梯間內(nèi),月鎏金趁著身邊沒人,對自己外孫兒說了句:“那只兔子魔是不是故意為難你?。啃璨恍枰烟婺愀傻羲??” 兔子、魔? 趙小銘正在上樓梯的腳步猛然一僵,呆如木雞地看向了他姥:“你說誰?老熊?我們班主任?是兔子?” 月鎏金也停下了腳步,與外孫兒對望著:“對啊,他原型是一只兔子,歸屬魔族?!?/br> 趙小銘關(guān)注的重點是:“他那么彪悍一人,竟然是只小白兔?” 月鎏金卻說:“魔族的靈氣不是白色,是紫色。他也不是小兔子,他是骷髏兔,身型龐大卻無血rou,所以嫉妒一切有血rou的物種,遇到那種兇殘的骷髏兔,會把你身上的血rou全部吸光啃光,把你變得和他一樣。” 趙小銘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了自己剛才被開天眼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團紫黑色霧氣,緊接著腳底突然一軟,后背抵在了墻壁上,腦門兒上冷汗直冒:“他不會,也想吃我吧?可我只是一個可憐的低能兒?。 ?/br> 月鎏金:“所以你才好下手呀?!?/br> 誰來救救我! 趙小銘絕望無助又氣急敗壞:“你們那個世界就沒有頒布低能兒保護法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