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月鎏金的眉頭再度擰了起來:“瞧你這話說得,多傷人家的心呀,人家還是不因為喜歡你才想替你做些事情的?不然人家干嘛要留在這種遍地死人的破村子里?沒想到你竟一點兒都不念人家的好,還如此冷漠無情地對待人家,負心漢!” “……” 行了,適可而止吧。 宸宴是一點兒都不想再聽她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謊話了,多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了,索性直接背對著她蹲到了地上,半是妥協半是警告:“別再讓我聽到那些胡說八道的話!” 為防她偷襲自己,他還特意用靈氣在體周凝起了一層看不見的防護罩。 月鎏金感知到了宸宴的周身有靈氣在運轉,知曉他是在提防自己,當即就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但卻沒跟他計較,也沒跟他客氣,直接趴到了他的后背上,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可沒胡說八道,我就是喜歡你?!?/br> 宸宴一個字都不信,神不改色地背著她從地上站了起來,語調一如既往的冰冷無情:“我背你是為了讓自己清凈,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直接把你扔下去?!?/br> 月鎏金大膽包天,毫無畏懼:“嘁,你就是口是心非,要真不喜歡我,干嘛背我?不是你自己說的么,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宸宴的神色又是一沉,當即就停下了腳步,猛然站直身體的同時,直接松開了月鎏金的雙腿,真要把她摔下去。 月鎏金卻死死地攀著他的肩頭不放,還用雙腿從后面纏住了他的腰,穩(wěn)如泰山似的掛在了他的身上,既得意又猖獗:“哼,你當人家是手上沾著的水珠么?說甩就甩了?才不是呢,我才沒有那么好甩呢,我其實是只鬼魂,陰魂不散地纏著你,你是甩不掉我的,略略略略略!” 反正此時此刻,是真的甩不掉。 粘他身上了一樣。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宸宴無計可施地嘆了口氣,再度弓下了腰身,用雙臂攬住了她的雙腿,邊順著山間的野路朝外走邊沒好氣地說,“你何止是陰魂不散,你還鬼話連篇?!?/br> 月鎏金卻說:“你為什么總是不相信人家?人家可從來沒說過鬼話,人家真的就只是路過了這里而已,本就沒打算停留,看到你了才停下來了?!?/br> 宸宴不置可否:“路過這里之后準備去干什么?” 去附近的一個宗門里考察唄。 那個宗門名曰“懸壺”,是個藥宗,還號稱是天下第一藥宗,不僅廣治百病,還盛產靈丹妙藥,旗下分堂無數,接收過的病患更是不計其數。上至天資卓然的修仙者,下至普通凡人,皆來者不拒,一視同仁,只要有病就給醫(yī)。 并且,只要凡界之內爆發(fā)了傳染迅速的疫情或難以治愈的疑難雜癥,懸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派出門內弟子前去救援,包括這次的凡界大疫。 所以這個藥宗的名聲還挺好,在凡界的信徒眾多。 此前月鎏金在凡界游蕩時,也看到過不少身穿懸壺統(tǒng)一宗袍在各處奔走救濟的弟子。宸宴所在的那座村子的疫情最為嚴重,懸壺的弟子也尤其之多,但至今為止,號稱包治百病的懸壺也沒能尋找到根治這類疫情的靈丹妙藥。 月鎏金也打聽過一些有關此番疫情的消息。 她和宸宴過年時前去的那個都城屬于馥國,而當前爆發(fā)瘟疫的地區(qū)是璃國。 馥國與璃國曾打過一仗,璃國戰(zhàn)敗。戰(zhàn)后本就民不聊生,死傷慘重,奈何屋漏偏遭連夜雨,在去年夏季璃國北部又發(fā)生了一場洪水,瘟疫就此繁衍,起初只是小面積的,但奈何官吏無能,尸位素餐,壓根沒將其當回事,于是疫情就越擴越大,死的人越來也多,至今為止都沒有被平息。 這種瘟疫的癥狀也挺慘,除了發(fā)燒、腹瀉等常見癥狀之外,竟然還在后心處起水泡,起初只是一顆一顆、雜亂無章的紅腫水泡,后續(xù)逐漸蔓延成一個圓圈,水泡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腐爛化膿,待到圓圈徹底形成之日,膿包也會崩爛,到時候人也離死不遠了。 懸壺曾解剖過某些患者的尸身,發(fā)現死者的內臟也是隨著后心處的那個圓圈形成的過程而不斷衰敗的。 所以,懸壺將其命名為“圓心疫”。 懸壺還得出了結論,只要能在水泡化作膿包之前及時遏制住圓圈的形成,人就還能救。 但至今為止,也沒人尋找到遏制的辦法。 不過月鎏金也不關心凡界的疫情,更不關心他們能不能找到終止圓心疫的法子,反正她又染不上,她只是想潛入懸壺學習管理宗門的方法而已,遇到宸宴才停了下來。 但她肯定不能實話實說,不然豈不是要暴露自己成立踏天教的事情? 所以,她的回答是:“路過之后也不準備干嘛,就是想在凡界溜達溜達,溜達完我就回家了?!?/br> 宸宴半信半疑:“此前不還說自己窮困潦倒不敢回家么?怎么又忽然想開了?” 月鎏金沒好氣地在他耳畔哼了一聲:“你這人就是心思狹隘,還生性多疑,總是用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宸宴冷笑一聲:“你要是真有君子之腹就好了,我也不用日日多疑?!?/br> 月鎏金:“……”我討厭你! “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一些么?”月鎏金相當不滿地譴責,“你對芍華仙子說話的時間怎么就那么溫柔客氣呢?為什么獨獨對我不客氣?我不配么?” 宸宴直接給她回了句:“芍華哪有你狡猾?” 月鎏金:“……” 行!好! 我掏心掏肺地對你,你竟如此鐵石心腸不知好歹! 月鎏金再度用雙手攀緊了宸宴的肩頭,與此同時,張開嘴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右耳,還牙尖齒利的,一點兒都不留情,真是恨不得一口把他的耳朵給咬掉。 宸宴當即就被疼得眉頭緊皺,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駐足的同時怒不可遏地大喝一聲:“松開!”不得月鎏金松開他的耳朵呢,他就先松開了她的腿,再度站直了身體。 月鎏金卻再度用腿纏住了他的腰,死咬著他的耳朵不放,含糊不清地說著話:“你跟我道歉!” 宸宴怒極反笑:“我憑什么給你道歉?”他的耳朵都被咬紅了,連帶著頭皮都是疼的。 月鎏金就是不松口:“因為你說我狡詐,說我比芍華還狡詐!” 宸宴:“難道你不是么?” 月鎏金:“我當然不是,給我道歉!” 胡攪蠻纏! 宸宴不可能道歉,氣急敗壞地警告:“我再說一遍,松開,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說著,還真的又將刑天斧絲從儲物戒中調出來了,寒光閃閃的纏在了手中,“再不松開我就把你綁起來,一路拖著你去放血!” 月鎏金:“……” 好歹毒! 但她又無計可施。 無奈之下,只好松開了宸宴的耳朵,卻始終沒有從他的身上下來,死死地攀著他的身體不放:“哼,我就不信,這要是換了芍華,你舍得這么對她?” 宸宴心累不已地長嘆一口氣:“你自己無理取鬧,和人家芍華又有什么關系?” 月鎏金當即就夸張地撇起了嘴巴,開始陰陽怪氣:“誒喲,你還替她打抱不平上了?真是會心疼人呀,我都有點兒羨慕芍華仙子了呢~” 宸宴:“……”真是夠了。 他閉上了眼睛,再度嘆了口氣,像是妥協了一般,再度抱住了她的雙腿,如同一頭沉默的老黃牛似的一言不發(fā)地朝前走著。 月鎏金卻又不滿了起來:“你為什么不理我了?” 宸宴的語氣低沉又疲憊,充斥著萬般無奈:“你想讓我說些什么?” 月鎏金:“你就應該說自己錯了,說我比芍華仙子漂亮,不,不只是芍華,你應該說我比這世界上所有的仙子都漂亮都溫柔都單純都善良。” 就你還單純善良呢? 宸宴特別想笑,卻又覺得自己不能笑,笑了容易降低自己的士氣,但是,真的很難忍。 最后還是沒忍住,哧哧地低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呀?”月鎏金更不高興了,“有什么好笑的?難道我就是比不上那些仙子么?” 宸宴笑嘆著回答:“你不是比不上,你是太比得上了!” 月鎏金:“……”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陰陽我! 嘁! 她氣惱地都不想再繼續(xù)和他說話了,腦袋一歪,悶悶不樂地靠在了宸宴的肩膀上,幽幽怨怨地心想:你這人,真是不識抬舉,等著吧,等我將踏天教發(fā)展壯大,就將你綁去當壓寨夫人,哼! 宸宴的耳根子終于清凈了,不禁長舒了一口氣,也沒再開口,只管背著她朝山外走。 穿過了一片極其曠闊的山林之后,兩人終于走出了那座山的山腳,一望無際的田野上,一片如明鏡般清澈的湖泊坐落其中。 皎潔的月光灑下,平靜的湖面粼粼地反射著雪亮的銀光。 宸宴并沒有繞著那片大湖走,直接踩上了水面,如履平地地穿湖而過。 到了對岸之后,再往前走幾里地,就是那座村子。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唯有風聲與春日的蟲鳴響徹人間。 行至湖心時,月鎏金忽然開口,趴在宸宴耳邊兒說了句:“我可以跟你道個歉,我不應該砸爛你母后的簪子,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生氣了,因為你不愿意拿重要的東西跟我換,讓我覺得你不尊重我了,所以歸根結底還是你的不對。” 宸宴:“……”你這是道歉呢還是倒打一耙呢? 緊接著,月鎏金就又說了句:“你先不尊重了我,我才砸碎了你母后的簪子,你剛剛還用刑天斧絲勒住了我,還把我從那么高的洞口里摔下來了,摔得我可疼可疼了,所以我們現在就扯平了,你應該原諒我的,因為我都沒和你計較,我還讓你背我?!?/br> 你倒是會算賬? 宸宴又一次地被氣笑了,甚至都被氣到沒脾氣了:“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寬容大度地讓我背你?” “那倒不用?!痹脉探鸶怪械男⌒乃加珠_始百轉千回,“但是我的刀斷了,你總得賠我一把吧?” 宸宴:“……”合著在這兒等著他呢? 月鎏金趁熱打鐵,繼續(xù)說道:“其實我想要你的聽風,但你又舍不得給我,我也不想奪人所愛,至于你的那把銀月,雖然不是什么很厲害的刀,但如果你非要給我的話,我勉強也能接受?!?/br> 宸宴淡淡地,冷冷地回了她四個字:“你想得美?!?/br> 月鎏金:“……”哼!小心眼兒死了! 她又一次悶悶不樂地將腦袋倒在了他的肩頭,這次是左肩,因為右邊趴累了。眉頭緊擰,憤憤不平:“可我的刀就是被你的刑天斧絲給弄斷了!” 宸宴沒好氣:“賴得著我么?” 月鎏金還真就賴上他了:“我不管,你就是得賠,不然我就不和你走了,我不去幫你救人了!” 宸宴不得不提醒她:“是你說自己可以救人,我才好心留了你一命,你若真是那么想死,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br> 月鎏金:“……”嘁! 我這次是真的不想搭理你了,不識抬舉的東西! 月鎏金直接把眼睛給閉上了,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也不再說話了,不知道是因為自閉了還是在賭氣。 宸宴自然是不會主動跟她搭話,反正她也說不出什么好話,但是走著走著,他忽然發(fā)覺,緊鄰耳畔的呼吸聲不知在何時變得均勻綿長了,她柔軟的吐息如同晚風一般吹打在了他的耳根處。 她的紅唇距離他近在咫尺。 宸宴被咬的那只右耳依舊紅著,沒被咬的左耳竟然也漸漸的變紅了,過不多時,竟變得比右耳還紅,連帶著整張臉都跟著泛起了紅暈。 真正的夜風襲來,竟莫名的覺得涼爽,因為他的臉頰現在是真的燙,莫名其妙地發(fā)燙。 也不得不說,這只鳳妖,心還挺大,竟然就這么放心地趴在他肩頭睡著了。 現在他要是再松手,能直接把她丟進湖里去。 鳳凰會飛不會游,真要是掉進了水里,就算是不把她給嗆死也能耗掉她的半條小命。 宸宴也真是想把月鎏金給扔進湖里,卻始終沒有松開她的腿,還特意將她因為沉睡而不斷往下滑的身體往上撈了撈,免得她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