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點點擔(dān)心。你看你長得這么漂亮，還是大學(xué)生，人美心善還賢惠，但凡是個男的，只要不傻都能發(fā)現(xiàn)你的好，你們學(xué)校肯定有好多沒有對象的男同學(xué)……我能不擔(dān)心嗎？”石泉生就念過幾年書，嚴(yán)格算起來，連小學(xué)都沒有畢業(yè)，也就這些年手上寬松了，時常買些書回來看，學(xué)了些知識。

    唐青婉卻“噗嗤”笑了出來：

    “你講這么多不就是吃醋了嗎?！?/br>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人好像連女兒的醋都要吃，她這些年一直在山上，連院子門都很少出，雖然有自身受陳大剛惡行而不愛同村里人打交道的原因，或多或少也有石泉生的私心在里面。

    好在唐青婉并不排斥甚至享受這種相處方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些年你怎么對我的，我能沒有體會？我要是真傻得見異思遷以后才有得后悔的。你放心，我從來不是傻的，只要你能一如既往對我好，我肯定死心塌地做你石泉生的媳婦?！?/br>
    石泉生笑了，笑起來有些傻傻的：“你是我媳婦，我自然對你好?！?/br>
    石泉生永遠記得初見唐青婉時那淺淺的笑顏，那是他十八年來見過最美的風(fēng)景，自此喜笑悲歡，全不由己卻是甘之如飴。

    唐青婉卻糾結(jié)了：“那不管誰做你媳婦，你是不是都對她這么好？”

    要說唐青婉最后悔的事便是當(dāng)年初到山里，石泉生讓她去他家住，她退縮了，將機會讓給了孫如玉，讓他們近水樓臺。

    特別是最近兩年，唐青婉越發(fā)后悔，有時候想起來，心里像針扎似得又細又密地疼。

    如果當(dāng)時她勇敢一點去爭取，石泉生同孫如玉是不是就不會有后面的牽扯？

    “怎能能不管是誰呢？我認準(zhǔn)的媳婦從來就只有你一個，沒有假設(shè)，想象不出來?！?/br>
    唐青婉一沖動便喊了出來：“那孫如玉呢？如果她沒跑……你媳婦還能不是她？”要是孫如玉沒有選擇拋下甜甜回城，能有她唐青婉什么事。

    石泉生聽了愣了一下，因為他一時沒想起孫如玉是誰。

    就這愣神的一小會，唐青婉誤會了。

    她知道不應(yīng)該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那畢竟是在她之前的事，她現(xiàn)在提這個事除了給彼此添堵又有什么意義呢。

    可就是忍不住，過不去，像是一根刺扎在心上，不拔掉，會一直疼。

    第15章 身世

    石泉生一臉慎重說道：“本來我沒想這么早說，畢竟甜甜還小。

    對不起，婉婉，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意這個事，其實我很高興，這說明你心里在意我。

    甜甜是孫如玉生的，但是孩子的生父并不是我?！?/br>
    唐青婉卻是不信：“不是你？那是誰？”

    “我也不知道，孫如玉的男女關(guān)系我不太清楚，那段時間我也不在村里?！笔鷽]說的是孫如玉的男女關(guān)系比較混亂，如果當(dāng)初她沒走，他也會趕她離開的。

    唐青婉聽后傻了：“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她的男女關(guān)系你不清楚？她不是你……所以你和孫如玉根本就沒有處過對象？”

    “自然是沒有。那兩年她是借住在我家，可她一直是和另外一個女知青好像叫徐曉玲吧住一個房間，就當(dāng)年老房子最西邊后面那間，我要是同她處過對象，我能讓她住在那個小房間里嗎？我家里又不是沒有房間?！?/br>
    那時候石泉生家是五間紅磚青瓦房，兩間堂屋隔開三間南北通透的正房，因為三名知青借住，且有男有女，石泉生便將最西邊的房間隔成兩個小房間，那間房原先是老獵人住的。

    石泉生住東邊正房，最中間那間一直鎖著沒動，直到唐青婉到來。

    孫如玉對于他來說就是普通外地來的知青。

    當(dāng)初那房子早在四年前拆掉了，可唐青婉也在里面住了一年多，自然是記得。

    如今想來的確不對勁，按照石泉生的性子，別說他家中還有多余的房間，就算沒有，他也會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女方住——是他對象的前提下。

    “那我怎么聽說你經(jīng)常帶rou給她吃?！?/br>
    “那是她們出錢買的?！笨墒悄菚r候風(fēng)聲緊，他靠打獵掙錢都不敢大張旗鼓，更不敢讓人知道他很有錢。

    石泉生沒說的是，他給幾個知青的rou的確收的錢比較少，其實他是為了后面能便宜賣給唐青婉做鋪墊，哪想她根本想不到來找他買rou。

    石泉生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國家每個月給知青的補貼，屬于唐青婉的那份被李阿婆的侄子拿走了。

    李阿婆侄子是村大隊長沒出五服的侄子，所以才會為了照顧李阿婆安排女知青住到她家，也看唐青婉和那些個知青都不親近，便私下偷偷瓜分掉她的補貼。

    石泉生是孤兒外姓人，無親無族，手上的錢還不能見光，再有能力也不好同一村大隊長作對，只得想別的法子接濟她，那時候看著唐青婉因為挨餓日漸消瘦，把石泉生急的嘴里長滿了泡。

    和唐青婉不同，石泉生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純粹的人，他做什么肯定有某種目的在里面。

    對村里人好，報答當(dāng)年的救濟之恩是其一，其二是為了施恩。他一個無父無母的外姓人，能平安在山里生存下去，恩威并施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你怎么沒告訴我?！?/br>
    石泉生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你那時候還小，懵懵懂懂的，又報恩心切。我想讓你安安心心住下來，看你誤會了，覺得幫我照顧女兒也不失是一個留下你的好理由?！弊钪饕鞘吹贸鰜恚菚r候的唐青婉是真沒開竅，不懂男女情愛，他得想一個不顯突兀對方又不排斥的方式將小姑娘劃分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護著。

    將甜甜抱回去養(yǎng)，是因為同作為棄嬰，他真心心疼這個瘦弱的孩子；最主要的是他需要一個契機將唐青婉留下來。

    那時候住在家里的三個知青都走了，他和唐青婉孤男寡女不適合住在一起，孩子抱回來，就有了借口留下唐青婉，也不會引得村里人說閑話。

    “后來看你和甜甜相處得那么好，怕說開了有隔閡，甜甜還那么小，也怕對她有影響。”

    所以石泉生修筑了那么大且結(jié)實的院子，并不僅僅是為了將她養(yǎng)在深閨，也為了將甜甜同山下那些人隔開，免得她小小年紀(jì)聽到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

    唐青婉點點頭，最初的確是因為甜甜是石泉生的女兒，她才會那么全身心投入去照顧她?？扇朔遣菽臼肽軣o情，朝夕相處幾年，唐青婉早將石夏天當(dāng)著自己的女兒，疼愛她超越一切。

    她漂亮、聰明、貼心且懂事，全心信賴自己，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受和體會。

    一個人存在的價值體現(xiàn)在她是否被需要，她每天能感受到如此強烈的被需要，自然每一天都精神飽滿、積極樂觀。

    在那深山里，石泉生教會她被愛，石夏天教會她愛人。

    唐青婉默默吸收、消化著這些消息，心情起伏不停。

    造化弄人啊，她當(dāng)年要是知道甜甜的身世，怎么會在找回來的時候被村里人幾句譏諷、奚落就打擊得落荒而逃？

    明明石泉生一直用行動表明，自己在他那里是如何與眾不同。

    坐在對面的石泉生也在后悔沒有早兩年說開這事。

    他們相處本就和尋常夫妻不同，加上此時又身處陌生的招待所，哪怕說開了，明白彼此的心意，石泉生也一如既往坐在唐青婉不遠處，并沒有一起坐到床上去。

    明明是他一眼就看中心心念念的女孩，精心呵護朝夕相處了這么多年，兩人卻還止步不前。

    這其中石夏天居功至偉。如果不是那丫頭杵在兩人中間，無時無刻不在搶奪唐青婉的關(guān)注，他們早該成真正的夫妻了。

    所以是成也石夏天敗也石夏天。

    最終石泉生還是忍不住起身朝唐青婉走來。

    他蹲在唐青婉身前，輕聲問：“婉婉，你怎么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樣？”

    從火車站石泉生就發(fā)現(xiàn)唐青婉有些不對勁，開始只當(dāng)是她惦記從未分開過的甜甜。

    為了分散唐青婉的心思，石泉生故作輕松打趣道：“怎么？知道甜甜不是我親生的，你就不疼她了？”

    “才不會，甜甜是我女兒，哪怕我誰都不疼也不會不疼她。這些話今天說過就行了，你以后再不要提了?！遍_始的確是因為石泉生，但是現(xiàn)在的石夏天已經(jīng)融入她的骨血，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唐青婉知道甜甜生父不詳，只會加倍疼愛她。

    石泉生自然是知道她們母女現(xiàn)在是“情比金堅”才那樣打趣。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br>
    “一個家庭中，夫妻關(guān)系應(yīng)該高于一切！你再疼愛她，等她大了還不是棄你而去組建新的家庭？你將滿腔的愛都傾注到她身上，最后失落的還是你。所以，婉婉，你應(yīng)該放手讓她學(xué)著獨立了。你可以把精力多多地放在我身上，畢竟我們才是陪伴彼此到老的人?！?/br>
    唐青婉不由又想到在不久之前的十八年后，石泉生為了和她同躺在一張床上凌晨五點喊石夏天起床的惡劣行徑。

    那時候的石泉生成熟、穩(wěn)重，卻如同年輕時一樣，愛同甜甜爭風(fēng)吃醋。

    總算看到唐青婉笑了，石泉生剛松了口氣，又聽她開口道：

    “我不叫婉婉，你以后不要喊我婉婉了?！?/br>
    “嗯？”

    因為唐母三令五申，秉著少說少錯的原則，下鄉(xiāng)后的唐青婉很少同人說她在申城的家事。

    后來嫁給石泉生時她已經(jīng)完全接受自己是唐青婉這個事，加上心底的一些小心思，也就沒有提過。

    其實改名、換名在后世并不少見，她在藥房就碰到過。

    和許貝貝同一屆的有個實習(xí)生叫沈雅瓊，當(dāng)時是李璐帶著，因為李璐最早來實習(xí)時是唐清月帶出來的，算是師徒便走的比較近。

    唐清月時常聽人喊沈雅瓊‘媛媛’便好奇問了一聲。

    對方大大方方說沈雅瓊原本是她meimei的名字，她叫沈雅媛。上初三的meimei不想上學(xué)，被父母罵得哭鬧不休，而已經(jīng)初中畢業(yè)在外做了一年打工妹的她又想回到學(xué)校，兩人一拍即合便互換了名字身份。

    和她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

    就像高豐田以及大多數(shù)人以為的那樣，老二身體不好，老三身體結(jié)實，要下鄉(xiāng)就該老三去。

    生為同胞姐妹，血脈之親，是該做些犧牲。

    可這種犧牲不應(yīng)該是單向且毫無底線的。

    唐青婉是平常人，她能接受父母安排她頂著唐青婉的名字下鄉(xiāng)，但是她怎么也沒料到，父母親姐會不顧一切搶奪她的大學(xué)資格，甚至不惜將她軟禁起來。

    這輩子不可能了。

    你既無情我便休，重來一世，她唐青婉也要做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唐青婉并沒有說她重生的事，這太匪夷所思了。

    她只是將她從小到大在申城那個家里的待遇、處境一一娓娓道來。

    想到當(dāng)年被關(guān)在老房子里的經(jīng)歷，唐青婉覺得自己的處境和那些棄嬰真的沒有多少差別。

    然后將她的擔(dān)憂說給石泉生聽，那些話里含著無盡的苦澀卻無半分傷心。

    她再也不會為了那些親人傷心難過了。

    石泉生聽了，心里密密麻麻都是酸疼，他再也顧不得其他，將唐青婉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里，緊緊摟住。

    “你放心，我會護著你，保證不讓她們傷害你一絲一毫。既然她們對你不好，那我們也不要去在意她們，你就把全部心神放在我們這個小家上?！?/br>
    “甜甜那丫頭雖然淘氣了些，心地卻是純善。你真心待她好，她便回報你十倍的真心，你有我、有甜甜就夠了。”

    石泉生是棄嬰，曾經(jīng)也憤憤不平過，為什么他沒有爹娘疼，為什么他三五歲就得想法子養(yǎng)活自己，那種痛和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會隨著歲月流逝而消失。

    他在心里默默決定，他要加倍地努力，讓他的女孩過上好日子，讓曾經(jīng)錯待她的那些人羨慕她，嫉妒她，后悔曾經(jīng)輕視慢待了她。

    還有那將幾個月大的他扔在四月冰冷溪水中的人，如果有一天見到了，他要堂堂正正站在他們面前。

    唐青婉卻促狹地捉弄道：“那你說我是將精力放在甜甜身上多一點，還是放在你身上多一點?！?/br>
    石泉生聽了，從剛剛的思緒回過神，笑著將手放在唐青婉咯吱窩附近，威脅道：“你說呢？”

    “嗯，甜甜還小，需要更多的……哈哈……哈…你你你……”被石泉生鬧得唐青婉很快變節(jié)了，笑得臉紅撲撲的，分外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