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又被別的門派挖走了 第30節(jié)
“小友找我是有什么事嗎?”他搓了搓手,眼睛卻不斷地瞅著豬肘子。 段臨韻笑著看了他一眼,那笑意里帶了一絲鉤子,將土地爺從頭到腳刮了個遍。 “我來……找你幫個忙。” 土地爺眉頭一皺,臉都縮成了皺巴巴的大橘子,他怎么不知道這忙是什么啊,定州知州的事鬧得那么大,不僅地上百姓人盡皆知,就連這一片的土地爺官方聯(lián)盟協(xié)會都知曉了,他那些同事給他傳了不少音訊,都被他裝作不在家避了過去。 本來他就因這些定州百姓而不受待見,現在又出了這么個事,他真是不想管??! 裝死不行,聽不見也不行,聽聽聽聽,他還要燒了小兔,掀了他的城隍廟! “妖入凡體,可有救助之法使其復活?” 土地爺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人死尚且不能復生,妖也是如此。” “這事不歸我管,你去找那……找那閻王爺?!?/br> “管不了,真管不了?!?/br> 段臨韻懊惱地敲了敲頭:“可是,聽說閻王最近相親去了,我也不好打攪這等人生大事?!?/br> “況且,”他敲了敲扇子,語氣誠懇,“土地爺不是定州的神嗎,找土地爺準沒錯?!?/br> 土地爺呃了一聲。 這小子玩得一套好手段,軟硬皆施,讓人怎么也沒法說個不字,連閻王最近忙著相親都大言不慚地說了出來,一句話就堵死了他。 拉倒!誰不知道閻王是個斷袖!斷得不能再斷的那種斷袖! 游亦方啊游亦方,你年輕時不安生,怎么徒弟也是這么能折騰啊。 他苦著臉無計可施,終于屈服于這個不講理的人,只得對著段臨韻招了招手:“你且側耳過來……” 同心客棧。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天旋地轉之間,楚辭竟然置于一條看不清的隧道之中。 突然,這隧道里就有了顏色。 艷麗的深紅、皎潔的白、寂靜的藍……各種顏色直直淹了上來。 楚辭只覺得自己正直直往下墜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方向。 她一臉驚恐地看到旁邊一只會飛的豬沖她搖了搖尾巴,又看到一雙銀筷子嗖的一聲就滑了過去…… 還有一個渾身白凈的小娃娃,張大著嘴巴嗷嗷大哭,邊哭邊往下掉。 楚辭第一次覺得自己來到了陰間,不然怎么會聽到豬會說話。 “你去哪?” “人道,你呢?” “老兄啊,你說起這個我就想哭,剛才腳底一滑,怎么就進了畜牲道啊,我不要當豬啊啊啊啊啊……” “……好慘,你到底有沒有給那小官塞錢啊?” “啥?還要給錢!!我沒聽說??!” “你怎么連這個都不知道,咱們這兒都是這樣的,上道前塞點錢,還能投個好去處,不然啊……嘖嘖嘖……” “當個金絲猴也行啊,怎么就成豬了!” 那只豬生無可戀地嚎了一聲,轉頭對著楚辭問道:“……微,你怎么也下來了,你去哪條道?” 它在叫我? 那聲音模糊不清,似乎是在叫楚辭,楚辭一臉茫然,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那豬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翻臉就不認人了!別學太上老君那樣,他是他,你是你?!?/br> 楚辭愕然道:“你誰,我們認識嗎?” 身側傳來座椅的拉扯聲,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語氣懶散又親切:“真是翻臉不認賬吶,這就不認識我了?” 一縷輕柔的軟物在她的臉上刮啊刮,楚辭鼻子動了一動,楚辭只覺得鼻尖一癢,張嘴就打了個噴嚏。 一睜眼,便是一張極為熟悉的臉,她那便宜師兄正捏著一條柳枝晃啊晃,神情戲謔。 楚辭瞪了他一眼,剛想起來,卻覺得腰酸背痛,渾身難受,她瞇著眼睛回想,不會是在那隧道里把腦子撞壞了吧。 想起那只會飛的豬,楚辭抖了抖,啪得打了自己一下:醒了醒了!已經醒了! 世界很大,絕對不會存在,會飛的豬! 唉? 方才不是在那河里嗎?她現在是在哪?自己怎么在床上?這天怎么黑了?段臨韻怎么也在這? 段臨韻等她整理完思緒,才好心提醒道:“這里是同心客棧?!?/br> “你昏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只能先尋一處客棧安置下來?!?/br> 楚辭這才想起昏睡之前那一刻的憤怒與茫然,那一腔guntang的熱血。 指尖上縈繞的竹葉清香還似纏繞在她的發(fā)上,那低垂的眼、模糊的字句、親密的呼吸、溫暖的懷抱…… 還有那句在她耳邊無限放大的“就不放手。” 楚辭終于后知后覺自己都干了什么。 她啊了一聲,一抹紅暈從她臉上迅速地蔓延開來,就連白玉似的耳尖都染上了一抹紅。 可下一秒,那段屬于林端陽的記憶又沉沉地壓了下來,壓得她喘不過氣,呼吸困難。 她神情變化莫測,似喜似悲,都被段臨韻看在眼里。 段臨韻默不作聲地蹲了下來,直視著她,眼睛里卻帶著一股欣慰之色。 楚辭茫然地想,他在欣慰什么? 明明都發(fā)生了那樣的事…… 段臨韻卻鎮(zhèn)定地看著她,慢慢說道:“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br> 楚辭愣怔地問道:“什……什么?” 現在會告訴她什么? 隱約間仿佛要知道什么期待已久的消息,她一時間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聽。 會是什么? 她愣愣地靠在床邊,聽到段臨韻一字一句地告訴她。 “端陽有救了?!?/br> 作者有話說: 我好喜歡神仙妖怪凡人齊聚一堂的設定啊啊哈哈哈 ? 30、法不孤起 火樹銀花合, 星橋鐵鎖開。[1] 一腳踏出客棧,滿城的花燈徐徐亮起,照亮了行人的臉。 賣力吆喝的小販, 提著燈籠滿街跑的娃娃,苦口婆心勸架的老婆子…… 喧囂與熱鬧直直撞入了她的世界。 昨夜一家獨離親,今夜?jié)M城花燈來。 少數人的苦痛, 當真無法在這世間泛起一點點的波瀾嗎? 她隨手拉了個婦人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婦人正得了一只上好的發(fā)簪,眉眼里都是笑意,也就不在乎楚辭這前言不搭后語的問題:“今兒是四月初八花燈節(jié)呀,姑娘你是外地來的不知道吧, 我們定州的花燈節(jié)可是有名的, 你一定要記得去澄月河邊看花燈啊?!?/br> 花燈節(jié)? 楚辭愣了愣,又問道:“你們知州……不是……” 那婦人聽聞這話, 甚不關心地擺了擺手:“早就聽說了, 當官的跟我們小百姓能有什么關系,今兒這個上臺了,明兒那個又上來了, 不就是堆滿了金銀筑了個高臺子嘛,早就看慣了這種高樓起、高樓塌的戲碼了?!?/br> “可是……” “姑娘別見笑,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啊,就是吃苦的命, 能惦記好一家人的口糧,再能求個子孫孝順, 就已經心滿意足啦?!?/br> 她心情甚好地揮了揮手,繼續(xù)哼著曲子離開了。 “寧丟去千年道行, 寧離卻蓬萊仙境, 我情愿忍痛苦拔下魚鱗, 換一個自由自在身……”[2] 那清揚的聲音飄散于人群之中,漸漸地聽不真切了。 與……他們無關嗎? 楚辭茫然回顧,卻被身側之人拉住了袖子。 段臨韻一臉平靜地看著她,眼眸里是她看不懂的鄭重:“任何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你只需要聽從你的本心?!?/br> 聽從本心? 楚辭默默地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不由得開始深思起來。 方才客棧里的對話還回響在耳邊,清清楚楚。 “只要妖靈不散,一切就還有可能?!?/br> “可是……端陽是以妖靈進入人體,二者共生共滅,按理來說,凡體已死,妖靈自然灰飛煙滅,又如何再有妖靈一說呢?” “還未過二十四個時辰,本體還在,無妨?!?/br> 楚辭還記得,說這話的時候,段臨韻神情散漫,可眼尖的楚辭卻看到了他破碎的衣袍和背在身后的右手。 “需要做什么?” “咒語、法陣、靈器,缺一不可。”說完,他便舉起一塊水滴形狀的玉石,向楚辭搖了搖手。 “水滴子?你怎么拿來的?” “靠著師門的面子,死纏爛打才求得徐員外松了口,我還搭進去不少好東西呢,可算換回來了?!?/br> 那片刻的記憶隨即就被風吹散,楚辭卻是漸漸清明了不少,她拍了拍臉,讓自己再清醒一點,遠方皎潔的月由模糊變得越發(fā)清晰,一如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