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通政笑了：“原來是意會的，聽你這么說, 確實(shí)有點(diǎn)意思?！?/br>
    一旁的韓沐是老饕了, 亦笑道：“不僅如此, 通政看這桌上的配菜，生雞rou片、精rou片、腰片和鱖魚片都切得飛薄，裝盤的形狀宛若菊花一般，正切了菊花之題。何大廚真是好手藝啊?！?/br>
    何景容笑道：“韓治中過獎(jiǎng)了，涮鍋葷菜我確實(shí)特地?cái)[盤成菊花的形狀。一方面是為了好看切題，另一方面，吃菊花鍋?zhàn)又v究一個(gè)燙字, 菜品放進(jìn)湯里涮兩下就要熟。所以葷菜都要切得極薄，還是很考驗(yàn)刀工的?！?/br>
    謝通政細(xì)看桌上擺放的配菜，生雞片、精rou片、牛rou片、腰片和鱖魚片果然都片得很薄，在燈光的映射下顯得晶瑩剔透，依稀可見rou的紋理，如果說精rou片、腰片像是一朵朵深紅色的菊花，那么生雞片就好像最常見的□□，而鱖魚片就是最名貴的白菊。他不由贊道：“何大廚還真是有巧思。諸位都別愣著，趕緊動(dòng)筷吧，不要辜負(fù)這美食美器啊?！?/br>
    既然官位最顯的謝通政都發(fā)話了，席上諸人也都紛紛拿起筷子。蔣御史夾起生雞片放入鍋?zhàn)又袧L了兩下，雞片顏色很快變白，他迅速撈起來，可面對手邊琳瑯滿目的蘸料，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韓沐以前是吃過菊花鍋?zhàn)拥?，此時(shí)出言提醒道：“涮雞rou要蘸您右手邊第一碟調(diào)料。”

    蔣御史依言將雞rou片放入蘸料中滾了滾，待稍涼后送入口中，只覺得雞rou格外嫩滑鮮爽，咀嚼之間是純粹的雞rou香，還有一股格外清新的氣味，不由笑道：“這蘸料中加了什么，口感特別清爽?！?/br>
    劉景容笑道：“除了醬油、蔥花、芫荽、糖之外，還特地加了一點(diǎn)里木汁，口感酸爽，更能突出雞rou本身的味道。這還是我們沈掌柜當(dāng)初想的主意。”

    在座的諸位除了韓沐外，其他人還是第一次吃到這種形式的火鍋，蔣御史隨意加了一筷精rou片燙熟，笑問韓沐道：“這又該蘸那一種調(diào)料呢？”

    韓沐笑道：“蘸您左手邊第二個(gè)碟子里的料。涮腰片也要蘸這種調(diào)料。這是用芝麻醬、腐乳、鹽巴、蔥花、芫荽、胡椒和醋調(diào)成的，去腥又解膩?！?/br>
    精rou片入口是濃郁的芝麻香，吃起來一點(diǎn)也不柴，反而格外鮮醇。更好吃的是燙熟的腰片，因?yàn)槭[花、芫荽、胡椒和芝麻醬的加入，有效去除了內(nèi)臟的腥味，嚼起來又嫩又脆，還有一股臟器的濃香，別提多解饞了。

    韓沐的第一選擇是鱖魚片，擺在盤中瑩白如玉，輕輕用筷子夾起來，輕薄如紙，風(fēng)吹可起，放入沸騰的鍋?zhàn)又猩陨砸粷L，魚片便由透明變成雅白。

    韓沐將煮熟的魚片不蘸調(diào)料直接送入口中，稍加咀嚼后，便知道劉景容今日特地選了鱖魚腹部最肥的rou來涮鍋，有魚rou特有的鮮，又有魚脂的腴美，味道一點(diǎn)也不寡淡。

    搭配鱖魚只需最簡單的調(diào)料，一點(diǎn)醬油、蔥花便可以襯托出魚鮮。如果說剛才的精rou片、腰片的蘸料是以繁復(fù)濃郁取勝，那么眼下鱖魚片的蘸料便是以簡約淡雅取勝。這一席菊花火鍋，到最后竟吃出了幾分大道至簡的意思。

    吃夠了葷菜，眾人又涮了幾筷菘菜、黃芽菜解膩，經(jīng)霜的菘菜、黃芽菜飽含水分，經(jīng)過這一鍋rou湯的浸潤，入口格外爽脆鮮甜，讓人停不下筷子。

    這時(shí)謝通政滿足地嘆了口氣：“沒想到這素菜到最后比rou還好吃，我看今日這菊花鍋?zhàn)?，可以圓滿收尾了?！?/br>
    韓沐笑笑道：“收尾嗎？我以為還不到時(shí)候。粉絲和馓子還沒下進(jìn)去呢?！?/br>
    謝通政搖搖頭：“這粉絲本是無味之物，馓子更是油膩膩的，想來也沒什么好吃的。”

    韓沐且不說話，默默將粉絲放入鍋中燙熟，再將一盤香油撒子全部倒入，接著撈出少許粉絲放到公碗中，澆上幾勺底湯，撒上少許胡椒粉、醋、鹽和芫荽，最后將碗遞給謝通政笑道：“通政且嘗嘗看，我以為這一碗粉絲湯才是最后壓軸的?！?/br>
    謝通政半信半疑，笑了笑隨意喝了口湯，眼睛不由一亮，他這時(shí)不得不佩服韓沐于飲食一道確實(shí)有自己的見解。因?yàn)楦鞣N食材燉煮多時(shí)，這一碗粉絲湯底極鮮醇，又帶了絲絲解膩的酸爽，而最后倒入的撒子又香又脆，給原本清醇的湯頭加入了絲絲濃香，可謂是點(diǎn)睛之筆。

    韓沐卻最喜歡吃湯中的粉絲，晶瑩剔透湯汁飽滿，入口爽滑無比，細(xì)細(xì)品來酸辣鮮爽五味俱全，最妙的是混入粉絲中的撒子，酥脆爽口，偶然咬到滿口生香，倒真是意外之喜。

    吃畢菊花鍋?zhàn)樱袢者@場消寒會就算結(jié)束了。謝通政先起身笑道：“明月茶坊組織的這場消寒會果然別具一格，今日可謂賓主盡歡。時(shí)候不早了，謝某先告?zhèn)€罪，就此別過了?！?/br>
    謝通政帶頭后，與會的眾人皆紛紛起身告辭，此時(shí)已經(jīng)接近戌時(shí)了。

    葉蕪也前來送客，笑道：“今日蒙諸位老爺賞光，明月茶坊真是蓬蓽生輝，改日再一一答謝吧。小店剛進(jìn)了一批新下來的姑胥天池茶，還請諸位老爺?shù)每諄砥穱L?！?/br>
    謝通政對葉蕪含笑致意：“葉老板，承蒙款待，告辭了?！?/br>
    葉蕪笑道：“我看通政今日氣色很好，想是身子完全恢復(fù)了?！?/br>
    謝通政笑道：“多謝記掛，我現(xiàn)已無恙。還多虧葉掌柜曾經(jīng)告訴我的方子，陳皮、生姜、紅棗煎煮后代茶飲，治療風(fēng)寒積食之疾極有效。”

    葉蕪愣了一下道：“我有和通政提過這方子嗎？”

    謝通政淡淡一笑道：“葉掌柜想來是忘了，這還是你幾個(gè)月前親口告訴我的。看來葉掌柜深通茶飲藥性啊?！?/br>
    葉蕪做恍然狀笑道：“是有這么回事，您瞧我這記性。我這也不過是從別處聽來的方子，卻正巧能對上通政的癥狀，那真是再好不過了?！?/br>
    謝通政卻不再理會她，轉(zhuǎn)身上了家中的馬車。

    葉蕪送完今天的客人，忙碌過后，心中的那股不安又涌上來，她思前想后，終是吩咐丫鬟翠柳道：“備車，我要去醉仙樓?！?/br>
    葉蕪的馬車剛一出門，正巧遇到了步行回府的韓沐，韓沐詫異地?cái)r住她：“葉掌柜，天這么晚了，你這是要去那里？”

    葉蕪急令馬夫停車，解釋道：“我聽醉仙樓的主廚何景容說，沈meimei身子不適，所以今天沒能來。沈meimei是我的知交，她的脾氣我是知道的，若不是病得十分厲害，她肯定會過來幫忙的。我實(shí)在放心不下，所以想去醉仙樓一探消息?！?/br>
    韓沐越發(fā)詫異：“這是那里的話，醉仙樓已經(jīng)停業(yè)兩天了，葉掌柜不知道嗎？”

    葉蕪此時(shí)也顧不上避諱，急急跳下馬車問道：“為什么會停業(yè)，難不成沈meimei又遇到麻煩了？”

    韓沐遲疑了一會兒，看葉蕪一臉急迫，終是心一橫道：“此事說來話長，醉仙樓有一伙計(jì)，名喚張文亮，你知道此人不？”

    “就是那個(gè)高高瘦瘦的跑堂嗎？后來不是離開醉仙樓去輕煙樓當(dāng)伙計(jì)了？我看他倒是挺機(jī)靈的?！?/br>
    韓沐苦笑：“沒錯(cuò)就是他。他是機(jī)靈過頭了，前幾日曾來應(yīng)天府衙告發(fā)沈掌柜，說他親眼看見張侍郎去世那天，曾與沈掌柜在一起飲酒，還起了不小的爭執(zhí)。沈掌柜當(dāng)場詛咒張侍郎，說他這樣的人早晚要遭報(bào)應(yīng)，她會等著看張侍郎的結(jié)果?！?/br>
    韓沐越發(fā)壓低了聲音：“張侍郎暴亡之事，如今正愁找不到苦主，沈掌柜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她是有殺人動(dòng)機(jī)的。張文亮此時(shí)出面告發(fā)，豈不正好給瞌睡之人遞了枕頭。”

    韓沐話音未落，卻聽得咣鐺一聲響，原來是葉蕪一直是隨身攜帶的手爐忽然掉下來，炭灰濺得滿地都是，有一塊炭帶著火苗落到她腳邊，她卻渾然不覺，失聲道：“這么說，沈meimei的處境豈不很危險(xiǎn)？”

    韓沐深深看了葉蕪一眼，越發(fā)敬重她是一位有情有義的女子，思量片刻安慰道：“此事官府還沒有定論，畢竟沒有證據(jù)……”

    葉蕪匆匆打斷韓沐的話:“韓治中不知道醉仙樓對她的意義，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停業(yè)的，多謝韓治中告訴我這些，我還有事情要辦，告辭了?！?/br>
    言畢不等韓沐說話，葉蕪踏上馬車匆匆掉頭離去。

    第二天一早，顧希言、韓沐剛剛來到府衙，正打算處理積攢的公文，卻見推官江文仲匆匆走進(jìn)來道：“顧府丞、韓治中，明月茶坊葉掌柜求見?！?/br>
    第33章 五香面 自首

    韓沐詫異道：“葉掌柜, 她來這里做什么？”

    顧希言的表情并無太多意外，沉聲道：“讓她進(jìn)來吧?！?/br>
    顧希言平日辦公在應(yīng)天府衙左路的思補(bǔ)堂。葉蕪注視堂前那黑底金字匾額良久，深深吸了口氣，終是抬腳走了進(jìn)去。

    “葉掌柜?！弊谡袝概缘念櫹Ｑ蕴痤^, 沉聲問：“你今日是為沈掌柜來的吧？”

    葉蕪伏地叩首, 聲音亦有些發(fā)顫：“顧府丞, 韓治中, 我今日來府衙, 是因?yàn)樽约旱氖? 與沈meimei無關(guān)?！?/br>
    韓沐驚異之下連忙起身扶起葉蕪：“葉掌柜, 你這是做什么, 有什么話起來好好說?！?/br>
    葉蕪此時(shí)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我還是跪著吧，我是來自首的。不敢欺瞞二位老爺，張侍郎是被我毒殺的?！?/br>
    此言一出, 眾人皆驚, 韓沐失聲道：“葉掌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殺人是要償命的，縱使你擔(dān)心沈掌柜, 也不能把罪責(zé)攬?jiān)谧约荷砩习??！?/br>
    顧希言示意韓沐噤聲, 沉聲問道：“葉掌柜, 你可知道你這話，要承擔(dān)什么后果？”

    “我知道?！比~蕪的目光坦然：“殺人者死，我做了違反律法之事，便由我償命就是了?！?/br>
    “那么?！鳖櫹Ｑ噪S即問道：“葉掌柜又是如何殺害張侍郎的呢？”

    葉蕪冷聲道：“我和張侍郎有私仇，一早就開始謀劃要他性命。張侍郎是明月茶坊的?？?，平日最愛喝顧渚紫筍。我便在他的茶飲中加入提純的曼陀羅花汁。此花的氣味與茶香相似，混入茶飲中極不易察覺。若少量服用, 有平喘止咳之效，可若長期大量服用，人便會產(chǎn)生不安、激動(dòng)、妄言的癥狀，最終心力衰竭而亡。張侍郎去世前一個(gè)月，幾乎每隔一天便會來明月茶坊飲茶，日子一長毒性便積攢在體內(nèi)，他去世前又飲了不少酒，毒發(fā)身亡也在情理之中?！?/br>
    葉蕪此言并無漏洞。既然曼陀羅花汁有平喘止咳之效，張侍郎又素有咳喘之疾，他喜愛光顧明月茶坊的原因也就很明白了。韓沐有些不愿意相信這個(gè)事實(shí)，深吸了口氣問：“空口無憑，你可有什么證據(jù)？”

    葉蕪沉聲道：“若處心積慮去謀害一個(gè)人，自然會留下線索，我在明月茶坊有一間靜室，床榻旁的柜子里藏著一個(gè)小瓷瓶，里面就是提純的曼陀羅花汁，韓治中若不信，派人一查便知?！?/br>
    顧希言向一旁的江文仲使了個(gè)眼色，江文仲會意，當(dāng)即帶了兩名衙役去了明月茶坊。

    韓沐臉色一黯：“葉掌柜，你與張侍郎有何私仇，定要置他與死地？”

    葉蕪淡淡一笑道：“張侍郎為人貪婪好色，在任時(shí)慣會搜刮民脂民膏，強(qiáng)搶民女之事亦時(shí)有發(fā)生，偏偏這樣的人仕途順?biāo)?，能夠一路直上青云，最后竟然平安致仕。真是老天不開眼，我實(shí)在看不過，所以便毒殺了他?！?/br>
    葉蕪這理由未免太匪夷所思，韓沐剛要再說些什么，卻見顧希言已是沉下臉來：“葉掌柜，張侍郎搜刮民脂民膏，強(qiáng)搶民女之事，官府自會派人查證。但殺人是重罪，你真的只是因?yàn)樯鲜鲈蚨練⒘藦埵汤蓡?？可知律法無情，他日公堂之上，容不得你戲言。”

    葉蕪臉上只有剎那的遲疑，忽又大笑道：“顧府丞，您這一番話可真有意思。據(jù)我所知，因張侍郎一案遲遲不能了結(jié)，應(yīng)天府上下為了找替死鬼應(yīng)該很是頭疼吧。如今我主動(dòng)出來認(rèn)罪，你們怎么又猶豫了？張侍郎每次來明月茶坊都對我出言調(diào)戲，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他那張臉我看著就惡心。我就想著，這種人趕緊死了就好了。偏偏我又急不得，為了不露出馬腳，我只好每次在他的茶飲中加入適量的曼陀羅花汁，還真是等的著急啊?！?/br>
    葉蕪的笑容漸漸變得猙獰：“最后真是老天長眼，我苦苦等了兩個(gè)月，張侍郎最終支撐不住見了閻王，那一刻我別提多開心了。多行不義必自斃，他終于遭到了報(bào)應(yīng)?！?/br>
    看著葉蕪那樣的笑容，韓沐心下不由一顫，平復(fù)下來方問道：“可是你沒料到，此事也連累了沈掌柜，是嗎？”

    葉蕪怔了一下，笑容也漸漸褪去：“此事確實(shí)不在我預(yù)料之中。我千算萬算，沒沒算到張侍郎最后一餐是在醉仙樓用的。我毒殺了張侍郎一點(diǎn)也不后悔?？墒俏液蠡谶B累了沈meimei。她少時(shí)父母雙亡，歷經(jīng)磨難才一步步走到今天。醉仙樓是她的心血，那樣要強(qiáng)的一個(gè)人，不到萬不得已，又怎么會讓醉仙樓停業(yè)？我明明知道此事與她無關(guān)，卻因?yàn)楹ε卤┞蹲约簹⑷说氖聦?shí)，遲遲不能出面為她作證。韓治中還屢次稱贊我是重情重義之人，我真是慚愧無地?！?/br>
    顧希言亦有所動(dòng)容，他深深看了葉蕪一眼，終是提高了聲音對一旁的衙役道：“葉掌柜已經(jīng)自首，先把她押入大牢?！?/br>
    “慢著?！表n沐眼圈微紅，阻止道：“伯約，事尚未明，豈可草率從事？”

    這時(shí)江文仲已經(jīng)帶人從明月茶坊回來，走入思補(bǔ)堂，悄悄向顧希言耳語了幾句。

    顧希言內(nèi)心嘆息一聲，冰冷的目光掃過韓沐：“韓治中，江推官已經(jīng)從明月茶坊搜出葉掌柜殺害張侍郎的證物，律法無情，不容徇私?！?/br>
    韓沐與顧希言是老相識了，如何不知道他目光中的警示之意，終是頹然坐下。葉蕪很快被一眾衙役帶走。

    因?yàn)閼?yīng)天府衙的公廚實(shí)在難吃，每日午時(shí)初，顧希言和韓沐照例要一起外出覓食?？山裉祉n沐看上去像是沒什么食欲，也不主動(dòng)張羅出去了。

    顧希言難得主動(dòng)問道：“季安，你餓不餓，一起出去吃飯吧?！?/br>
    韓沐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我不餓，去公廚隨便對付一口就好。”

    “這樣啊。”顧希言笑笑道：“我還打算去劉記面館請你吃五香面呢，那算了?！?/br>
    韓沐的眼睛登時(shí)亮了：“五香面？怎么不早說，我隨你去就是了。”

    五香面是劉記面館的獨(dú)創(chuàng)。滾水下筍、香簟、蝦焯熟，留下鮮汁佐以醬、醋，連同花椒末、芝麻屑一起和入面中，然后碾成極薄的面餅，再切成極細(xì)的面條。下入滾水中煮熟將面條撈出，再澆上煮筍、香簟、蝦的原湯，稍微加一點(diǎn)鹽調(diào)味，最后撒上一點(diǎn)蔥花，便可以大快朵頤了。

    剛剛出鍋的五香面熱騰騰的，香味撲鼻而來，這樣一碗面擺在面前，韓沐的心情也沒那么沮喪了。

    他迫不及待夾起一筷面條仔細(xì)咀嚼，口感特別筋道，筍、香簟、蝦的鮮味全都融在了面條里，還帶著花椒的麻爽和芝麻的濃香，實(shí)在讓人停不下筷子。

    那一廂顧希言才吃了半碗面，韓沐一碗面就已經(jīng)下肚，他忍不住問韓沐：“這家的五香面就這么合你口味？”

    韓沐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面湯，這才擦擦額頭上的汗笑道：“我們南省人吃面，油鹽醬醋等調(diào)料皆下于面湯中，湯有味而面無味。而劉記面鋪的五香面，是把調(diào)料都和在面里，面條五味俱全，面湯卻很清澈，必當(dāng)如此方是吃面，而不是喝湯。所以我獨(dú)愛這一家的面條。”

    顧希言笑了：“英英若聽到你今日的見解，當(dāng)引以為同道了。她曾做過八珍面，做法比五香面稍復(fù)雜些，是將雞、魚、蝦三物曬干與鮮筍、香簟、芝麻、花椒四物一起切成細(xì)末，再加上豬骨湯一起和入面中，所以稱作八珍?！?/br>
    韓沐笑道：“配料不同，道理都是一樣的，這八珍面的味道肯定差不了?！庇謫柕溃骸安s與沈掌柜是故交吧？”

    顧希言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說出了沈瓊英的小名，叫韓沐瞧出了端倪，不過他此刻倒是坦然：“是，我們很小的時(shí)候就認(rèn)識?！?/br>
    韓沐覺察到，顧希言此時(shí)的眼神異常柔和，與平日的清冷大不相同，他了然一笑道：“沈掌柜、葉掌柜都是很好的人，世間少有女子像她們這樣了。”

    顧希言臉一紅，很快又恢復(fù)如常，他轉(zhuǎn)移話題道：“上午在府衙人多說話不便。我覺得葉掌柜雖已自首，可張侍郎一案還有諸多疑點(diǎn)?！?/br>
    韓沐眼神一亮：“伯約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我早就說過嘛，葉掌柜毒殺張侍郎的動(dòng)機(jī)太牽強(qiáng)了，或許她還有什么難言之隱?；蛟S我們出面問不方便，讓沈掌柜去問，她會更容易吐露心聲?！?/br>
    顧希言頷首：“我下午就去找英英。另外我們這兩天抽空再去拜訪一下方夫人?！?/br>
    韓沐遲疑著問：“伯約的意思是？”

    顧希言沉聲道：“我只是覺得，若張侍郎真的是毒發(fā)身亡，這一切未免太湊巧了些?！?/br>
    “是吧是吧?！表n沐的聲音頗有些興奮：“我就知道張侍郎的死因沒那么簡單。也許葉掌柜只是碰巧……”

    顧希言打斷韓沐道：“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一切只是你我的設(shè)想而已，還是等調(diào)查清楚再下結(jié)論吧?！?/br>
    第34章 芙蓉豆腐羹 蓑衣餅 探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