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小食光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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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瓊英見葉蕪沉默, 還以為她不愿意公開自己受辱的事實。這也難怪,國朝極看重女子的貞潔,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如果此事公開,葉蕪日后難免被人指指點點, 想要找個如意郎君, 那可是難上加難了。 想到這里, 沈瓊英放緩了聲音道:“當然, 若是葉jiejie不愿意, 那我們......” “我愿意?!比~蕪突然打斷了沈瓊英的話, 語氣也有些激動:“張侍郎是衣冠禽獸, 應該讓他身敗名裂。拼著一身剮, 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就是不要這臉面,也不能讓他逍遙法外?!?/br> “哎, 這就對了?!狈客鈧鱽眄n沐地聲音, 他頗感欣慰地走進來,安慰葉蕪道:“我就知道,葉掌柜不是尋常女子。這件事你是受害者, 根本沒有半點錯處, 也沒什么可丟臉的。要怪只能怪張侍郎無恥。” 沈瓊英嚇了一跳, 頗有些尷尬地看向他,問道:“韓治中和是什么時候來的?可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韓沐的神色有些郁郁的,恨聲道:“我也是剛來,恰巧聽到了葉掌柜的話。你們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施暴者本就該承擔全部罪責??尚Ω鍩o知,反而一味去苛責受害的女子, 這成什么道理?近來各地□□案子頻發(fā),可除非情況特別惡劣,受害女子都打落牙齒和血吞,選擇三緘其口,最終豈不是便宜了施暴之人,這種情況是該變一變了。” 韓沐在這里大發(fā)宏論,葉蕪卻低下頭來不發(fā)一言,因此事涉及女子隱私,沈瓊英以為韓沐的話讓葉蕪覺得難堪,便低聲勸道:“韓治中,葉jiejie已經同意控訴了。這里沒你的事,你還是先回避一下吧?!?/br> 韓沐雖然冒失,可人并不傻,此時也頓悟道自己身為外男,對葉蕪這樣說話并不合適,便有些訕訕的,放低了聲音道:“葉掌柜勿怪啊,我這人一向口無遮攔,但心是好的,若是那里冒犯了,還請見諒?!?/br> 葉蕪此時慢慢抬起頭來,向韓沐露出諒解的笑容:“韓治中是敞亮人,又并無惡意,我豈會怪你?” 葉蕪此時心中百味雜陳,沉吟半響方道:“這兩年我一直隱瞞自己的受害經歷,原是覺得丟人。張侍郎施暴后,曾說了一句話,給我造成的陰影太深了?!?/br> 沈瓊英、韓沐不由異口同聲問道:“是什么話?” 葉蕪自失一笑,聲音便帶了nongnong的恨意:“張侍郎說,我被□□都是咎由自取。身為女子,不恪守規(guī)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竟然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做茶坊生意,如此招蜂引蝶,也怪不得男子□□她?!?/br> 沈瓊英想起張侍郎對自己的卑鄙行徑,便與葉蕪感同身受,忍不住斥道:“巧言令色,張侍郎真是無恥?!?/br> 卻聽葉蕪繼續(xù)道:“我當時鬼迷心竅,居然覺得張侍郎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便反思自己是否太張揚了,才會招引他這樣的人。后來那位茶商因為這件事與我分手,我更覺得是自己不檢點,這是我此生無法洗刷的恥辱,便越發(fā)消沉了,有一段時間,居然想關了明月茶坊,不再拋頭露面做生意了?!?/br> 韓沐此時實在忍不住了,插話道:“葉掌柜這種想法未免太自苛,明明是張侍郎......”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比~蕪此時露出釋然的笑容:“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后來經歷了一些事也想明白了,我其實并沒有錯啊。難道這世上所有被施暴的女子都不檢點嗎?這也不盡然吧。歷代《烈女傳》中那些失了貞潔后自盡的烈女,難道也是不檢點之人?惡人永遠是惡人,有時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他作惡。就比如說人們在大街走被偷了銀子,大家不去責備偷盜者,反而去苛責丟銀子的人不小心,這是什么道理?難道偷盜者可以逍遙法外,難道為了不被偷,大家以后就不出門了?” 韓沐也笑了:“葉掌柜真是快人快語。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時世人若想苛責一個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人生苦短,實在沒必要在意不相干之人的看法,更沒必要給自己套上無形枷鎖?!?/br> 韓沐這一番言論,倒是與自己平日的想法不謀而合,葉蕪露出會心的笑容:“是了。我這幾日在獄中已經想明白了。像張侍郎這樣的惡人,即便死了,我也要讓他聲名狼藉。否則不光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其他受害的同伴。世人若是議論我、嘲笑我,就隨他去吧,橫豎我一輩子不嫁人得了。” 韓沐輕咳一聲,低聲道:“葉掌柜放心,若真有那樣的糊涂人敢詆毀你,我第一個不放過他?!?/br> 沈瓊英也上前拉住葉蕪的手,決然道:“葉jiejie,無論如何,我們都站在你這邊。” 葉蕪笑了:“既然朋友們都在這么說,我就沒什么可顧慮的了。韓治中,我有一事要重重拜托?!?/br> 韓沐隨即問:“何事?” “拜托韓治中找個懂文墨的才子,替我好好寫訴狀?!?/br> 韓沐笑道:“我當是什么,你放心,這事包我身上?!?/br> 這時房中的氣氛也輕松下來,韓沐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腦袋道:“哎呀,你們瞧瞧我這記性,剛才聊得痛快就忘了,我是給葉掌柜送早餐來的,沈掌柜也一塊兒跟著吃點兒吧?!?/br> 韓沐一面說著,一面從食盒中去出一碗熱騰騰的面食。葉蕪好奇地看過去,形狀與面條相仿,但長度較短,頭尖肚圓,好像在水中游動的一尾尾小魚。色白如玉,點綴以碧綠的蔥花、芫荽,褐色的rou燥,看上去十分誘人,不由好奇問道:“這是什么吃食?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山藥撥魚。”韓沐和沈瓊英幾乎異口同聲道。說完二人忍不住相視一笑。 沈瓊英對葉蕪解釋道:“撥魚是北方很流行的一種面食,因其形狀而得名。做法并不難,將白面、豆面摻水和成稠面糊,再把山藥蒸熟碾碎成泥也放入面糊中攪拌均勻。然后鍋中放冷水煮開,用勺子將面糊剔成魚狀撥入滾水中,待面魚煮熟后,撈出澆上臊子,放一點醋,最后撒上蔥花、芫荽就可以了。” 韓沐笑了:“沈掌柜真是高人。那么你能猜到,這碗山藥撥魚是從那里買的嗎?” 沈瓊英且不答話,先嘗了嘗味道,因為山藥和豆面都非常有韌性,所以入口爽滑又有嚼勁,有面香,亦有山藥的清香,再細細品來,rou香濃郁的臊子將面魚包裹,咀嚼之間麻爽鮮腴,吃起來特別解饞,給原本略顯寡淡的面魚增添了不一樣的味道。 沈瓊英隨即笑道:“不用問,這是肖記面鋪做的。他家主廚是山西人,山藥撥魚做得最地道。而且也只有他家選用牛rou做臊子,所以香氣特別濃?!?/br> 韓沐此時真心佩服沈瓊英,拱手道:“沈掌柜果然是行家,在下自愧弗如。” 葉蕪見他二人說的熱鬧,也好奇地端起碗來嘗了一口,這山藥撥魚果然美味。面魚煮得不軟不硬,入口滑滑的,真的好像一條條靈動的小魚一般,咀嚼起來特別有趣。更妙是rou臊放得恰到好處,既不會掩蓋了面魚本身的味道,又給增添了油潤鮮美的口感,二者簡直相得益彰。 葉蕪好奇問道:“這臊子是怎么做的,太好吃了。” 韓沐笑著解釋道:“這是肖記面鋪的獨家秘方,我也是磨了很久,店家才告訴我的。熱鍋旺油,下牛rou臊、蔥花快炒,臨出鍋時加入花椒粉、小茴香、再稍加一點醋去膩,就可以了?!?/br> 葉蕪恍然:“怪不得這臊子吃起來又麻又香,原來是加了花椒和小茴香啊?!?/br> 這時韓沐又獻寶似的從食盒里掏出一盤點心,形狀像是饅頭,只是皮子格外潔白透明,依稀可以看見里面深紅色的餡料,隱隱散發(fā)出一陣清香,葉蕪忍不住問道:“這又是什么,包子嗎,也不對,包子的皮應該不那么透明才是?!?/br> 這次韓沐終于搶了先,略帶一絲得意道:“是山藥饅頭?!?/br> 葉蕪越發(fā)驚奇:“這可真是聞所未聞,山藥還能做成饅頭?” 沈瓊英笑了:“山藥饅頭古方中亦有記載。是用山藥去皮后,配上粳米粉、白糖一起放入擂盆中研成泥,再以水濕手捏成饅頭坯,內里包裹紅豆沙或棗泥做餡,放在籠屜上大火蒸,待到饅頭沒有黏氣時,就可以吃了?!?/br> 沈瓊英又問韓沐:“這盤山藥饅頭是在劉記點心鋪買的吧。他家是以豆沙做餡的,所以聞起來有紅豆的清香?!?/br> 韓沐此時不由嘆服:“在吃食方面,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沈掌柜啊?!?/br> 沈瓊英原本略帶得意地笑,不過她忽然想起,顧希言少時是最喜歡是劉記點心鋪的山藥饅頭的,有了這道點心,他甚至連晚餐也顧不上吃了。于是她每次路過劉記點心鋪,都不忘給顧希言帶上一盤。她的笑容便帶了幾分悵然。 葉蕪順手拿起一個饅頭品嘗,外皮清香嫩滑,入口脆脆的,內餡清甜細膩,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馥郁的紅豆香,最妙的是糖放得恰到好處,即使吃多了也不會覺得膩。 葉蕪不由贊道:“這山藥饅頭可真是別出心裁。不過,今天的早餐似乎都是圍繞著山藥打轉啊,這是什么緣故?” 韓沐輕咳一聲道:“山藥可是神仙之食,可以理中補虛、健脾開胃、安定心神,你最近身體虛弱,最適合多吃山藥了。” 葉蕪愣了一下,留意看向韓沐,他的笑容異常誠摯,不由心中一熱。 正在這時,顧希言推門走了進來,眼神一掃發(fā)現了那盤山藥饅頭,不由問道:“季安,這是你從劉記點心鋪買來的?” 得到韓沐肯定的答復后,顧希言且不說正事,先問葉蕪:“這山藥饅頭是季安帶給葉掌柜的吧,我今天事兒多沒顧上吃早餐,可否先吃一個墊墊肚子?” 顧希言竟然會主動向自己要吃食,葉蕪愣了一下忙道:“不必客氣,顧府丞請自便。” 顧希言果然不客氣,他吃得很快,不一會兒功夫一個饅頭便下了肚,沈瓊英見到一向高冷的顧希言遇到山藥饅頭竟然不顧形象,忍不住露出會心的笑容。 很久沒有看到沈瓊英這樣明媚的笑容了,仿顧希言愣了一下,難得有些不好意思,臉慢慢紅了起來。 還是沈瓊英為了緩解尷尬,問道:“顧哥哥來一定有要事吧?” 顧希言停下旖思,輕咳一聲道:“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忙。” 第41章 控告 煨山芋 沈瓊英有些疑惑, 隨即問道:“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幫上忙的呢?” 顧希言沉聲道:“遭受張侍郎的侵犯的不止葉掌柜一人,這兩日我一直在查訪,發(fā)現在春風茶坊做事的女子柳聰也曾被張侍郎□□,可以勸說她和葉掌柜一起控訴。只是應天府衙當差的都是些大男人, 前去當說客多有不便, 英英愿不愿意出面勸勸她?” 想到自己能為葉蕪出獄盡一份力, 沈瓊英求之不得, 忙道:“我當然愿意?!?/br> 當天下午, 顧希言領著沈瓊英來到南市街附近的一處小宅院門口, 因為房屋異常狹小, 所以里面的爭執(zhí)聲清清楚楚地傳到顧、沈二人耳中。 “你這小賤人又在床上挺尸, 大哥兒摔倒了在地上哭,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每天吃我的,用我的, 衣來伸手, 飯來張口,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你以為你還是未出閣的千金大小姐, 不過是沒人要的賤婦, 也敢這般拿大?!?/br> 緊接著, 傳來一陣帶著淚腔的年輕女聲:“大嫂你信口胡說,昨晚我忙著給一家人做春衣,又要看著爐火,直到三更才睡下,今日卯時又早早起身做早飯,怎么就每□□來伸手飯來張口?不過是困極了,上午略睡了一會兒, 就招來你這么一番閑話。你請個丫鬟還要每月給工錢呢,我在家并沒有吃閑飯?!?/br> “你放屁!”沈瓊英聽得另一女子提高了聲音罵道:“你若是有本事能養(yǎng)活自己,為何最后舔著臉回娘家拖累我們?你若是能籠住漢子的心,為何好端端被休棄?你還敢跟我頂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下的好事。我聽說,你在春風茶坊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男人,早早就失了身,名聲都壞了,所以才急匆匆的嫁人。結果成婚當天便被男人發(fā)現不是黃花大閨女,成親一個月便被趕回娘家了。嘖嘖嘖,傷風敗俗啊,柳家有你這樣的閨女,還真是丟人?!?/br> 那女子說話極粗俗,沈瓊英忍不住皺起了眉,顧希言在一旁解釋道:“柳聰被張侍郎侵犯后不久便成了親,她丈夫發(fā)現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很快便將她休回娘家。如今看來她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好過?!?/br> 顧希言不愿沈瓊英再聽到這些粗話,便走上前去敲門。等了好一會兒,一名中年男子上前開了門,疑惑著問道:“二位看著眼生,想要找誰?” 顧希言沉聲道:“我是應天發(fā)的衙役,令妹柳聰在家嗎?” 那名中年男子看上去還算憨厚老實,聽到是官府來人,當下不敢怠慢,忙道:“在的在的,不知老爺找舍妹何事?” 顧希言看了沈瓊英一眼,沈瓊英當即會意道:“據我所知,令妹曾受過張侍郎的侵犯,張侍郎還害過不少年輕女子,絕對不能這么輕易放過他,我們想讓令妹出面控告張侍郎?!?/br> 聽到這話,原本誠惶誠恐的中年男子當即連連擺手,沉下臉來道:“這斷斷使不得,張侍郎縱然是衣冠禽獸,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出了這樣的事兒,也怪舍妹不檢點,我們柳家已經夠丟人的了,若要再出面控告,左鄰右舍豈不都會對我們指指點點,老爺,我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啊?!?/br> 這是柳聰親兄長說的話,也代表了當時一般人家對失節(jié)女子的看法,沈瓊英只覺得內心一陣悲涼,剛要再說些什么,卻見一年輕女子走了出來,沉聲對沈瓊英道:“二位可是官府的人,請進來說話?!?/br> 沈瓊英看向那位女子,大約二十出頭年紀,高高的個子,生的干凈俏麗,只是神色有些郁郁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她便知道,此人便是柳聰了。 那女子話尚未說完,她兄長便厲聲喝道:“你給我住嘴,這里沒你的事?!?/br> 顧希言冷冷掃了中年男子一眼,沉聲道:“官府有話要問柳娘子,與閣下無關?!?/br> 面對顧希言凌厲的眼風,中年男子便有些惶惶然,當即閉上了嘴。 顧希言、沈瓊英隨柳聰一起走入宅子,因客廳極狹窄,所以搬了兩把椅子,讓顧、沈二人坐在院子里談話。她的兄長和嫂子始終不放心,便也全程在一旁陪著。 柳聰先問道:“二位來找我,是想讓我出面控告張侍郎的暴行吧?” 柳聰果然人如其名,是個伶俐的女子,沈瓊英忙道:“正是如此?!?/br> 柳聰掏出帕子,慢慢擦掉臉上的淚痕,面露堅毅之色:“我愿意。” 柳聰這一開口,她兄長和嫂子都驚到了,她嫂子隨即喝道:“你敢,你還不嫌丟人,非要把事情弄得人人皆知嘛?我和你□□后還怎么做人?” 柳聰的嫂子是個潑辣的中年婦人,當即坐在地上大哭:“我的命好苦啊,嫁給你哥哥這個老實無用之人,半輩子窮苦過日也就算了,偏偏還攤上你這么個沒羞沒臊的小姑子,吃我們的,用我們的,還要去官府丟人現眼,你這輩子就這樣了,可你兩個侄女以后還怎么嫁人?” 柳聰的兄長在一旁只是唉聲嘆氣,一疊聲勸妻子:“你趕緊起來,當著官府的人,你這是做什么?”又對柳聰道:“你若是敢去出首,我就不認你這個meimei了?!?/br> 顧希言見那婦人鬧得實在不堪,提高了聲音對柳聰兄長道:“我和你meimei說話,你帶著你內人趕緊下去。否則影響官府辦案,你知道是什么后果?!?/br> 柳聰兄長當然不敢違逆,剛要帶著妻子下去,卻聽柳聰沉聲道:“等一下?!?/br> 柳聰并不看向她哥哥嫂子,轉而對顧希言道:“這位老爺,我也有話要對哥哥嫂子說,你讓他們留在這里吧?!?/br> 顧希言和沈瓊英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柳聰且不說話,徑直向她兄長跪了下來,哽咽道:“我這一跪,便是拜別了與哥哥的多年兄妹之情,哥哥以后便權當沒有我這個丟人的meimei吧。” 話音剛落,不光柳青兄長,連同她嫂子也一起愣住了。 柳聰的聲音已經變得冷靜:“沒錯,我是失節(jié)女子,但這一切并我本愿,我也是被害者,是張侍郎讓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恨極了他,只要能讓他變得聲名狼藉,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哥哥嫂子既然覺得我丟人,我便不在這個家里呆了,以后我的事情與你們無關,絕對不會牽連你們的。” 柳聰的哥哥聞言似有些許的觸動,她嫂子卻提高了聲音道:“你要走盡管走,出去千萬別說是柳家的人?!?/br> 柳聰看向不發(fā)一言的哥哥,心慢慢地涼透了,一沖動便跑出了家門,沈、顧二人隨即追了上來。 沈瓊英現在對柳聰非常有好感,覺得她既堅強又有主見,走上前問道:“你這一沖動跑了出來,可想到今后要怎么辦?” 柳聰愣了一下,苦笑道:“放心,我答應控告張侍郎,自會言出必行。之后嘛,大不了還有一死呢,我不過是賤命一條,若死去能討回公道,那也挺劃算?!?/br> “柳meimei?!鄙颦傆㈦S即道:“我年紀比你長幾歲,便托大叫你一聲meimei。你記著,你的命并不輕賤。有罪的是張侍郎,你要好好活著,親眼看到他身后聲名狼藉?!?/br> 柳聰的眼中便帶了幾分淚意:“可我只有哥哥這么一個親人,如今連他也容不下我了,我又能往哪里去呢?” 說完這話,她有些戀戀不舍地看向柳家大門,意料之中的,她的兄長始終沒出來。 沈瓊英拉住柳聰的手,柔聲問道:“你那兄長我看是指望不上了,你愿不愿意來醉仙樓做事?” “醉仙樓,就是金陵最豪華的酒樓嗎?那里真的肯要我?”柳聰的神情有些困惑。 顧希言看了沈瓊英一眼,有些自豪地對柳聰道:“她便是醉仙樓的女掌柜,你若愿意,她自然可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