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小食光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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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拜祭 六合牛rou面 雞豆糕…… 沈德清夫婦去世后, 沈瓊英做主將他們安葬在原籍六合。六合距離金陵大約百十余里,沈瓊英、顧希言、沈均益三人一早出發(fā),到達(dá)墳塋時(shí)已是下午了。 此時(shí)并不是拜祭時(shí)節(jié),墳塋一帶顯得格外冷清寂寥。三人慢慢走到一座低矮的墳前, 四周絕少人煙, 但顯然有人定期灑掃清理, 墳頭上并無雜草。 沈均益和顧希言一起為墳塋填了新土, 灑上紙錢, 又將酒食擺在墓碑前。 沈瓊英、沈均益姐弟依次叩拜酹酒。沈均益低頭祝禱一會兒, 又出聲道:“爹、娘, 我和阿姐來看你們了。我親手殺了張?jiān)手袨榈鶊?bào)仇, 如今他的罪名已經(jīng)公開,有罪之人皆得到懲罰,您二老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br> 沈瓊英已是眼中含淚, 亦低聲道:“爹、娘, 小弟終于回來了。因?yàn)闅⑺懒藦堅(jiān)手校〉芮安痪媒邮芰苏蓉?zé),不過你們放心, 他并沒有受太多罪, 從此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可以光明正大地立身于天地間了。女兒醉仙樓的生意也很好,顧哥哥現(xiàn)已是應(yīng)天府尹,他今天也來看你們了。我曾經(jīng)以為,我們之間再無機(jī)會見面,可緣分真是很奇妙的東西,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們居然又在一起了。你們當(dāng)初總擔(dān)心我嫁不出去, 現(xiàn)在總可以放心了。” 顧希言在一旁執(zhí)子婿禮,亦祝禱道:“伯父、伯母放心,我以后會照顧好英英的?!?/br> 沈瓊英緩緩地斟了一杯酒酹在地上,低聲道:“爹娘最喜歡吃我親手做的雞豆糕,今天我特地帶來了。這是娘最喜歡的金華酒,娘酒量不好,就喝這一杯吧?!?/br> “爹、娘,若有來世,我和小弟依然愿意做你們的子女。只是爹爹別再做鹽商了,一步錯(cuò)步步錯(cuò)。來世我們一起開一間飯鋪,爹娘做掌柜的,我來掌廚,小弟記賬,日子清貧一點(diǎn)沒什么,關(guān)鍵是一家人平安和睦。這些年我好想你們,來世我們還會見面的吧?” 說到這里,沈瓊英的眼淚涌了出來,顧希言緩緩走上前,用力握住她顫抖的手,柔聲道:“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他的手堅(jiān)定又溫暖,給了沈瓊英無形的力量。 顧希言想到沈瓊英這些年的經(jīng)歷,感到一陣心疼,原本是無憂無慮嬌養(yǎng)長大的女孩,卻因父親經(jīng)營不善由富裕轉(zhuǎn)向困頓,緊接著父母雙亡,而且父親死因一直不明,換做一般人也許從此一蹶不振,可她并并未因此消沉,反而一直努力生活,將醉仙樓經(jīng)營的有聲有色,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 顧希言從袖中抽出一方帕子,仔細(xì)給沈瓊英擦去了眼淚,柔聲安慰道:“英英,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伯父伯母在天有靈,也會感到高興的?!?/br> 沈瓊英點(diǎn)點(diǎn)頭,慢慢止住了淚。沈均益亦立起身來,內(nèi)心百感交集:“阿姐,這些年多虧你了。放心,經(jīng)歷了這一切,我已經(jīng)長大了,以后不會讓你cao心了。” 一陣風(fēng)吹過,帶來青草與泥土的氣息,還有梔子花的香氣,夾著鳥聲啾啾,溪水潺潺,沈瓊英忽然覺得一陣恍惚,生活終究是美好的,即使曠野再空寂,孤墳再凄涼,明媚的陽光終于會照亮每一處角落。 有一雙玉色大蝴蝶在墳塋上方徘徊了很久,終于又飛遠(yuǎn)了。前面的草叢里傳來孩童的陣陣嬉鬧聲,原來他們在斗蛐蛐。沈瓊英、沈均益就這樣出神地看了許久,直到天慢慢黑下來,顧希言輕聲提醒道:“時(shí)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br> 沈瓊英向他露出一個(gè)釋然的微笑:“是了,我們回去吧,等到明年寒食再來。 因天已向晚,當(dāng)天趕回金陵已經(jīng)來不及,三人決定在六合縣城歇宿一晚,等到明日一早再出發(fā)。 六合縣城規(guī)模不大,唯一的一家大客棧位于城西,里面的客人不少。店小二見到他們?nèi)耍蟻硇Φ溃骸叭豢凸偈窍氪蚣膺€是住店???” 因中午只吃了一點(diǎn)干糧,沈瓊英一行人已是饑腸轆轆,沈均益先開口道:“我們住店,先給我們準(zhǔn)備晚飯吧?!?/br> “好嘞?!钡晷《S口道:“只是三位客官來得不巧,剛剛來了一批客人,把飯菜都買光了,眼下只有牛rou面是現(xiàn)成的,倒也是六合特色,給三位來三碗牛rou面可使得?” 六合牛rou面名聲在外,沈瓊英早就想嘗試一下了,欣然道:“有牛rou面吃已經(jīng)很好,就是這樣吧?!?/br> 不大一會兒功夫,三碗熱騰騰的牛rou面便端了上來,湯色有些發(fā)黑發(fā)渾,上面密密地撒了一層蔥花,看上去并不起眼。 這能好吃嗎?沈均益猶豫著喝了一口湯,眼睛忽一亮道:“顧大哥阿姐快嘗嘗,別看這牛rou面外表混混沌沌不盡如人意,但湯頭特別鮮。” 沈瓊英隨即也嘗了一口湯,是醇厚又鮮美的口感,不由笑道:“果然,店家特制的湯底非同一般?!?/br> 顧希言好奇問道:“英英是大廚,據(jù)你推測,這湯是怎么熬出來的?!?/br> 提到自己的老本行,沈瓊英自然胸有成竹,笑笑道:“這是用豬骨、牛骨混合咸骨熬制的清湯,再配上醬油、八角、大料、花椒調(diào)成的,所以格外有滋味。” “原來如此。”沈均益不由又多喝了幾口,這碗老湯果然值得細(xì)細(xì)回味,仿佛陳年老酒,韻味悠長。 店家很舍得放料,牛rou切成薄片鋪滿了整個(gè)面碗,吃到嘴里口感筋道,纖維明顯,有濃郁的牛rou醇香,絕對新鮮又美味,想是加了醬油和胡椒的緣故,細(xì)細(xì)品來還有一絲回甘和麻爽,一點(diǎn)點(diǎn)挑逗著人的味蕾。 牛rou面的配料也很豐富,牛肚爽脆彈牙,暗藏幽香,牛筋特別有嚼勁,一口咬下粘粘的充滿了膠質(zhì),配上清甜脆嫩的本地矮腳青,醇厚之余又多了幾分清爽,別提有多美味了。 面條是普通的堿水面,可煮得很筋道,是金陵人喜愛的偏硬的口感,配上香氣濃郁的香蔥,令人越發(fā)欲罷不能,也不過一炷香的時(shí)間,顧希言已經(jīng)將整碗面都吃完了,額頭上已是冒出細(xì)密的汗珠。 沈均益、沈瓊英也將面條吃的七七八八,招手喚來店小二道:“店家,你們的牛rou面做得真好吃。” 店小二笑道:“承蒙客官捧場。對了,客房已經(jīng)安排好了,您三人住兩間客房好嗎?” 沈瓊因臉頓時(shí)紅了起來,開口道:“還是給我們安排三間客房吧?!?/br> 店小二皺眉道:“這怕是不成,剛剛來的那批客人一下子訂了好幾間房,就只剩下樓上西頭的兩間了,三位客官還是將就一晚吧?!?/br> 沈均益隨即笑道:“無妨無妨,我們是一家人。把我的行李搬到二樓緊西頭,他二位的行李搬到旁邊那間客房就行?!?/br> “好嘞?!鄙颦傆⑦€來不及提出反對意見,店小二已經(jīng)去搬運(yùn)行李了。 待到一切安置妥當(dāng),沈瓊英狠狠瞪了沈均益一眼道:“你做什么又自作主張,我有說過要住在這里嗎?” 沈均益卻毫不介意,頑皮一笑對顧希言道:“顧大哥,你看看阿姐說的話,這里住不得,難道我們今晚要露宿街頭?阿姐這脾氣呀,除了做飯好吃,顧大哥究竟看上她那一點(diǎn)了?” 顧希言輕咳一聲:“益兒,怎么和你jiejie說話的?” 沈均益無奈一笑:“是了是了,我忘了顧大哥是和阿姐是一伙兒的,我不在這里討人嫌了,車馬勞頓了一天,我也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了?!?/br> 說完也不等沈瓊英答復(fù),便一陣煙地溜進(jìn)自己房里。 沈瓊英站在二樓進(jìn)房也不是,下樓也不是,一時(shí)竟愣住了。 顧希言笑笑道:“只管站在門口做什么,你不累嗎,我是累了,進(jìn)去休息吧?!?/br> 沈瓊英的臉越發(fā)紅了,顧希言已是抬腳進(jìn)了房,她遲疑了一會兒,只得跟著他走了進(jìn)去。 客房布置得倒是很整潔,一張寬敞的拔步床,上面懸著青色的紗帳,臨窗有一幾一椅,窗門洞開,一陣晚風(fēng)悠悠吹來,帶來了一絲涼意,令人心神為之一爽。 店小二將茶水預(yù)備好后,便關(guān)上門出去了。沈瓊英坐在臨窗的椅子上只是發(fā)愣。 顧希言忽然開口道:“英英,若你覺得不方便,我便另找一家店住下好了?!?/br> 沈瓊英低聲道:“不用了,萬一被人瞧見更不好?!?/br> 她的臉像火燒一般,燈下無論如何也遮不住,只得背過身去,顧希言偏偏走到她對面,輕笑道:“怎么這么害羞,你忘了,咱們小時(shí)候可是睡過一張榻的?!?/br> 那是沈瓊英十一歲生辰,沈德清請了一班小戲熱鬧了一天,到了晚間送走了客人,沈瓊英叫上顧希言、沈均益還有一眾丫鬟,在自己房中又?jǐn)[了一桌酒席,當(dāng)晚眾人都飲了不少酒,便順勢在沈瓊英房內(nèi)歇下。沈均益歇在暖閣外,顧希言迷迷糊糊的,竟然與沈瓊英一起倒在暖閣內(nèi)的榻上,到了第二天早晨,還是沈均益第一個(gè)發(fā)現(xiàn)的,他大聲笑道:“顧大哥怎么和阿姐在一起睡了,早知如此,我昨晚應(yīng)該給你們涂個(gè)大花臉的?!?/br> 一旁的丫鬟也都捂嘴偷笑:“真是的,我們居然都沒發(fā)現(xiàn),昨晚實(shí)在醉的厲害?!?/br> 想起往事,沈瓊英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故意裝糊涂道:“有這樣的事嗎,怎么我不記得了?!?/br> 顧希言笑了:“還是小時(shí)候好啊,你看,你現(xiàn)在都不承認(rèn)了。時(shí)候不早了,趕緊休息吧?!?/br> 說著,顧希言已是脫掉鞋子倒在榻上,他自己躺在里側(cè),向沈瓊英招招手道:“你也來呀,這張榻很寬大,睡我們兩個(gè)人沒問題?!?/br> 他既然這么大方,自己再扭捏也不大合適,沈瓊英猶豫片刻,一咬牙也上了榻,不過她和顧希言離的很遠(yuǎn),悄悄用被子蓋上了頭。 顧希言輕輕笑了笑:“不覺得悶得慌嗎?”他一把將被子拉開,低頭吻了下去。 沈瓊英緊張地用雙手緊緊抓住床單,呼吸也變得局促起來,可出乎意料地,顧希言只是蜻蜓點(diǎn)水般吻了一下,隨即便放開了她。 這次輪到沈瓊英詫異了,她有些不解地看向顧希言。 顧希言笑笑道:“折騰一天實(shí)在累了,早些休息吧?!?/br> 見沈瓊英只是呆呆的,他又輕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是正經(jīng)人,不然我……” “不不不。”沈瓊英忙道:“顧哥哥當(dāng)然是正經(jīng)人,我們睡吧。” 話雖這樣說,可沈瓊英成年后畢竟第一次與男子同躺在一張榻上,心里畢竟有些緊張,像是有許多蟲子在爬。但她又不敢動,所以越發(fā)睡不著。 沈瓊英一直留意顧希言的動靜,他的呼吸也有些很局促,同樣是靜靜地躺在那里,一動都不敢動,看得出來他也有些緊張。 原來他的輕松都是裝出來的,沈瓊英頓時(shí)釋然,反而沒那么緊張了,她打了一個(gè)哈欠,困意緊跟著襲來。當(dāng)她快要睡著的時(shí)候,忽聽得顧希言低聲問:“英英,你睡著了嗎?” 沈瓊英忽又清醒了,低聲笑道:“我睡著了?!?/br> 顧希言也笑了:“睡著了,那你這是在說夢話?” 沈瓊英笑問:“顧哥哥怎么也睡不著?” 顧希言反問道:“那你為什么睡不著?”、 二人都低聲笑了,沈瓊英低聲道:“既然我們都睡不著,不如說一會兒話,也許聊著聊著就困了。” “英英。” “怎么?” “嫁給我吧。我早就認(rèn)定你是我的妻子了?!?/br> 沈瓊英笑了:“好?!?/br> “你不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反正除了你我也不想嫁其他人呀?!?/br> “顧哥哥?!?/br> “怎么?” “你還記得那一年我們?nèi)ルu鳴寺上香嗎? 那是顧希言和沈瓊英互相表明心意后,二人相約一起去雞鳴寺上香,一方面祈禱顧希言金榜題名,另一方面,二人也希望戀情能夠圓滿。誰知不久后變故橫生,雞鳴寺也就成了二人的傷心之地,這么多年一直不忍踏足。 “我自然記得,等我們回到金陵,就去雞鳴寺還愿吧?!?/br> “好。顧哥哥,我還想去臺城,想去棲霞山,想去莫愁湖。有好多年都不曾去過了?!?/br> “沒問題。金陵還有很多勝景,等到閑暇的時(shí)候,我和你一起去看花吃酒,我們還可以去明凈寺喝一壺茶水,然后一起去看雨花臺的晚照。” 沈瓊英的本意是彼此聊聊天就困了,誰知二人越聊越興奮,錯(cuò)過了困頭越發(fā)睡不著。到了后半夜,沈瓊英居然又餓了。 還好自己帶了雞豆糕,沈瓊英從榻上起身,向顧希言招招手:“顧哥哥餓不餓,我們一起用些點(diǎn)心吧。” 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少時(shí)挑燈苦讀,沈瓊英給自己送宵夜的時(shí)光,顧希言笑笑道:“好吧?!?/br> 雞豆糕又稱雞頭糕,七八月份雞頭米正當(dāng)季,選用新鮮雞頭米放入鍋內(nèi)加水煮熟后,去殼晾干研成細(xì)粉,與糯米粉、白糖一起加水拌勻,再揉成面團(tuán),然后放入籠屜內(nèi)蒸熟,便成了雞豆糕。沈瓊英還特地加了核桃仁和松仁,口感更加豐富。 雞豆糕口感細(xì)膩又有嚼勁,因加入了核桃仁和松仁,咀嚼之間有濃郁的植物清香,糕體油潤適口。雞豆糕里只放了一點(diǎn)點(diǎn)糖,清甜不膩,越發(fā)烘托了雞頭米本身的清美,一口咬下,是滿滿地江南水鄉(xiāng)清韻。 顧希言、沈瓊英一人吃了一塊雞豆糕,又喝了一壺涼茶,胃里終于充實(shí)了,沈瓊英打了個(gè)哈欠道:“現(xiàn)在我們真要睡了,天一會兒就亮了?!?/br> 二人相視一笑,又躺回榻上,這回很快便睡著了。只是沒多一會兒便又被叫了起來。沈均益走進(jìn)房中,笑對二人道:“昨天真是累了,我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你們睡得怎么樣?” 沈瓊英根本沒睡夠,眼下疲憊異常,她狠狠瞪了小弟一眼:“多話,趕緊下樓用早餐,我們得趕在中午前回醉仙樓呢?!?/br> 早餐照例還是三碗牛rou面,沈均益還是吃得很香,可沈瓊英和顧希言只喝了湯,又挑了幾根面便放下筷子,沈均益眉頭一挑,剛要說些什么,卻見顧希言的侍從急匆匆走了進(jìn)來,開口道:“屬下可算找到您了。這鎮(zhèn)上只有這一家像樣的客棧,屬下聽聞您陪沈掌柜去六合掃墓,估量著您會歇在這里?!?/br> 侍從的話不得要領(lǐng),顧希言皺眉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稟顧府尹?!蹦鞘虖拇⒙月云綇?fù),忙回道:“李首輔來金陵了,眼下正在府衙等您呢。您可得快些回去?!?/br> 因天子并未親政,李延慶掌控朝政,日理萬機(jī),是不折不扣的大忙人,此次能撥冗來金陵,必有要事,顧希言隨即吩咐:“快去備馬,我得盡快趕回金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