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心上人的側(cè)顏，耳邊是賓客們活絡(luò)的客套話。

    “恭喜恭喜，郎才女貌，新婚快樂……”

    他嗤的笑出來，看向顧芊，像是對她說，也像是自語。

    “我突然覺得，人間也挺值得?！?/br>
    ……

    顧芊只在飯桌上停留了二十分鐘，后面再也坐不住，借口有事，吃飽了，便匆匆離開。

    蔣海朝這回倒是沒追過去，認(rèn)認(rèn)真真添了碗白米飯，吃飽了才有力氣追人不是？

    顧芊緊趕慢趕跑回后廚，一回頭，后面沒人追，緊繃的心臟沉沉回落。

    舒口氣，她進(jìn)了廚房，里邊一片歡聲笑語。

    五個小子在吃飯，炒完后沒份菜都自留了一小盆，有rou有菜，豐盛地很，說說笑笑吃得好不快樂。

    見到顧芊回來，忙放下碗筷迎接。

    “芊兒姐，我們都快吃完了，你去哪兒了？”

    “出去有點(diǎn)事，吃完了就收拾，準(zhǔn)備回家?！?/br>
    羅彬搔搔頭，望著剩下的菜：“姐，你不吃??？”

    “不吃了，你們吃完就趕緊打包，回家也好跟家人一起過節(jié)。”

    顧芊拿出三只飯盒打包了三盒菜，又把李建中之前給的工錢結(jié)給劉明明幾人。

    “一人三塊，我再給你們一人加一塊錢辛苦費(fèi)。”

    “嗚呼！”空氣里盡是歡快活絡(luò)的因子：“謝謝大廚！”

    一疊毛票，幾人數(shù)的不亦樂乎。

    陳向前沖身后一眾小子擠眉弄眼一陣，揶揄倒：“芊姐，咱剛剛幫你把蔣干事關(guān)外面了，五塊嘞？”

    “嘿嘿嘿，是啊，五塊嘞？”眾人附和他的話，一臉壞笑地看向顧芊。

    “五塊”顧芊數(shù)錢的手一頓，皮笑rou不笑勾起唇角：“我給你們五腳？”

    “哈哈哈——”

    眾人一哄而散，你推我搡地跑開。

    ……

    這個點(diǎn)趕回家還能給家里人做頓豐盛的晚餐慶祝元旦，路上心情挺美妙，顧芊一路哼著悠揚(yáng)小調(diào)，只是一切都在見到蔣海朝的一刻停滯。

    她眉心微蹙，腳速不減反增：“你怎么陰魂不散?！?/br>
    蔣海朝在食堂門口等了她好一會兒，沒想到這廝抄后門溜了。

    好在他計算著時間，沒追多久便追上了人。

    “招呼也不打就跑，都躲我一星期了，怎么著，今天錢到手，打算利用完我就跑？”

    顧芊這會兒騎著自行車不好踢他，要不然直接一記無影腳往他身上招呼。

    橫他一眼：“你說什么呢?！?/br>
    “那你還躲我不？”蔣海朝的身體跟著自行車車身微微斜過，戲謔道。

    “我沒躲?！彼橆a生熱，好在迎面冷風(fēng)足夠涼爽，將她心口的火氣沖散。

    蔣海朝煞有介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行，你沒躲，那我明天還在門衛(wèi)室蹲你，你別遲到?！?/br>
    顧芊：“……”

    她不說話了，兩腿機(jī)械地轉(zhuǎn)動。

    元旦當(dāng)天大街上比往常人多，到處都能看見出來逛街的市民，大多是一大家子人，圍聚在一塊兒走路。

    這年沒有見人行道，人和車都在一條大馬路上跑，也不怕被車撞，自行車速度再快也就那樣，撞不死人。

    不論她增加到多少碼速度，蔣海朝都能輕松追上，兩人并肩騎行，郎才女貌惹來不少打量。

    “心虛了？怎么不說話了？”

    “你才心虛。”

    低低的笑音從喉嚨里溢出：“罵人都不會罵，來，哥教你?！?/br>
    他清了清嗓子，加高音量：“你應(yīng)該這么說：喂！蔣海朝！王八蛋，臭混蛋！我告訴你！你要是再蹲我，再纏我，信不信我一輩子不理你！你一輩子打光棍去吧！”

    顧芊：“……”

    “你有病??？”

    還一輩子打光棍，這話說得，不就是在說你除了她，一輩子不會娶別的女人嗎。

    見縫插針地表白，城墻拐角都沒你的臉皮厚！

    被罵了，蔣海朝不怒反笑，語調(diào)愉悅而暢快。

    “這不是逗你玩嗎，你怎么不笑呢？”而且這話也不全錯，分明就是按照她的脾氣和性格來，又不是憑空捏造。

    莫名其妙又被表白一通，笑得出來嘛她。

    “……煩死了你。”腳速愈發(fā)加快。

    加速的一瞬間，蔣海朝卻清晰地看見了她唇上微翹的弧度。

    “喲，笑了？笑了就好，就怕你不笑。我故意逗你玩兒呢，還生氣呢？”

    “沒笑?！彼龥]好氣道：“生什么氣？”

    “就上回我說要追你那事兒，我以為你生氣了來著……反正我說了之后你就開始躲我，都一個星期了啊，可別繼續(xù)否認(rèn)，我看得出來，你就是在躲我。”

    顧芊確實沒再否認(rèn)，多說無益，蔣海朝這廝臉皮厚，認(rèn)定了的事，就會不留余地地相信。

    “我說，小慫包，你慫啥呢，不就是被我追嗎，至于嗎躲我這么久。你長這么漂亮，我就不信從來沒人追過你，你總不可能每個人都要一直躲著吧？你躲地過來嗎？”

    顧芊：“……”

    “唉，這一個星期你是真不知道我咋熬過來的?！?/br>
    分明生了張好看的薄唇，卻如此能說會道，真是一點(diǎn)沒糟蹋這功能。

    “得了你，叭叭叭叭累不累？”

    “這怎么能累呢，也不叫叭叭叭叭，我在直抒胸臆?！?/br>
    “……”

    顧芊從沒有哪一天覺得，原來蔣海朝冷酷傲嬌的俊臉下掩藏著一顆講廢話的嘴。

    不過他這么一通說下來，顧芊內(nèi)心確實有所松動。

    不就是被人追求嗎，有啥大不了。

    躲他？完全沒必要，反倒被他笑話小慫包，得不償失。

    見她又不說話了，蔣海朝指尖撥弄兩下鈴鐺，宛若魔音，貫徹耳際。

    “你要是不躲我了，咱倆這周末就去看電影唄，你可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br>
    “不行?！彼胍矝]想就拒絕。

    蔣海朝鋒利的眉梢一挑，眉宇間褶皺漸深：“為什么？你出爾反爾？拿到錢就翻臉不認(rèn)人？”

    顧芊搖頭，回望他一眼，表情復(fù)雜：“不是，我就是……我這周不想看電影?！?/br>
    蔣海朝語氣略微放緩：“那你什么時候想看？你說，我都有空。”

    “反正這周不想。”

    “那什么時候，總要有個確切時間？”

    要是有確切時間，她至于跟你在這兒百轉(zhuǎn)千回地繞嗎。

    蔣海朝看出她的心思，勾唇一笑：“就知道你在打鬼主意，反正不管怎么說，這場電影你必須請我看，不想去也得去，因為你早答應(yīng)過我。至于以后，如果我再想約你，你要還不愿意，那我沒話說?！?/br>
    出爾反爾確實是顧芊不地道，所以她陷入糾結(jié)了。

    “你先讓我想想吧，我想好了告訴你。”

    蔣海朝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太急，于是松了口。

    “行，你想好了告訴我，那我先回家了，路上小心，明天見。”

    他的態(tài)度如颶風(fēng)般轉(zhuǎn)變，速度之快，顧芊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

    回過神后，人已經(jīng)騎著自行車變換了方向，幾分鐘便消失在她眼前。

    他的灑脫倒是愈發(fā)顯得顧芊“小肚雞腸”。

    這樣想著，竟笑出聲來。

    他沒說錯，她真是個小慫包。

    ……

    蔣海朝沒再緊纏著顧芊，卻也時不時愛到她眼前刷存在感，裝作無意的提起看電影這事兒。

    顧芊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今天“偶遇”了幾次蔣海朝。

    他就沒活兒干嗎，一天天的凈摸魚。

    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臨走前陳向前突然急吼吼地從門外跑進(jìn)來。

    “芊兒姐，蔣部長叫你！”

    “蔣部長？”顧芊下意識往門口看去，蔣部長的秘書王友慶，筆直的站在門口，見她回望過來嘴角勾起抹禮貌的微笑。

    顧芊愣了半秒，也送回一個得體微笑：“好的，我馬上到。”

    把飯盒蓋上，塞進(jìn)網(wǎng)兜，這才解開圍裙出了門。

    王秘書把顧芊帶到辦公室后，把門帶上，只留兩人單獨(dú)在屋內(nèi)。

    這是顧芊第一回 上蔣勝軍的辦公室，略有些小緊張，主要是不知道這位找自己有啥事。

    免不得想起蔣海朝，不會跟他有關(guā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