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走!” 趙修文道。 眾人來到石塊前,姜七悅搬起石塊,周圍舉著盾牌的親衛(wèi)們護在她周圍,將她的胳膊與手保護得嚴嚴實實。 有了石塊做阻擋,眾人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但趙修文卻越發(fā)憂心,因為他清楚看到有血液從姜七悅的甲衣里流了出來,那是被巨大的慣性震的,皮rou崩裂,甚至骨頭折斷。 趙修文一陣心疼。 “再快點?!?/br> 趙修文背著石都,步子比剛才更快了。 而彼時被盛軍們圍剿的起義軍,此時也終于將盛軍消滅,副將見趙修文一行人艱難走在箭羽中,立刻遣人舉著三層盾牌去營救。 起義軍施以援手,趙修文松了一口氣,與其他人一起連忙幫著姜七悅把石塊取下來,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腕與肩胛,還好,骨頭沒有斷,剛才的血只是皮rou崩裂的流的血。 趙修文懸著的心終于暫時放下。 一行人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從箭羽中闖了出來。 雖逃出生天,但眾人卻不敢馬虎大意,略將身中數(shù)箭的石都的傷勢處理一下,便連忙去找姜貞。 ——他們的人并不多,如果盛軍發(fā)現(xiàn)圍剿他們的人全部死了,必會再派人來殺他們,所以眼下最好的辦法是與姜貞會和。 而此時的姜貞,已派出五千軍士,打著盛元洲的名義阻截梁王的撤軍。 大部隊先行,彼時的梁王在后面,正在與盛元洲道別。 梁王回援西北之地,盛元洲前來送行,一雙星眸看著梁王身后一眼望不到頭的軍士,聲音不辨喜怒,“梁兄果真要走?” “鄭王爺,不是我非要走,而是西北之地的戰(zhàn)況實在是耽誤不起了!” 與氣定神閑的盛元洲相比,梁王此時長吁短嘆,面上盡是慌亂之色,“我若再不回去,西北之地怕是要易主了!” 盛元洲輕輕一笑,“既如此,我便不多留梁兄了?!?/br> “梁兄不遠萬里前來中原之地為我助陣,而今梁兄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 盛元洲大手一揮,喚來一名將軍,“懋林,過來?!?/br> 這人梁王認得,出身太原王家,是盛元洲最為心腹之人,在鎮(zhèn)壓起義軍的事情上履立軍功,在面對姜貞的兵馬時也絲毫不怯場,與雷鳴打得有來有回,是如今盛軍大營里的二號人物。 叫盛軍大營里的二號人物出來做什么? 如果是送行的話,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給他面子了,不需要再往前面送了。 梁王有些疑惑,“王爺這是?” “懋林乃我心腹愛將,隨我南征北戰(zhàn),戰(zhàn)功累累,軍功卓著,堪稱棟梁之材,擎天之將。” 盛元洲溫和笑道,“本王欲讓懋林領五萬人馬,為梁兄殺敵壓陣,梁兄意下如何?” “???” 世界上還有這種好事?! 梁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手指指王懋林,又轉過來指指自己,“敢問王爺,我是否聽錯了?” “您讓懋林將軍率領五萬兵馬來幫我?” “梁兄沒有聽錯,本王確有此意。” 盛元洲含笑點頭,“只是不知梁兄意下如何?可愿讓懋林隨梁兄一同前行?” 梁王大喜,生怕盛元洲反悔,“我愿意,我太愿意了!” 有王懋林來幫他,什么杜滿葛越與胡青,統(tǒng)統(tǒng)不足為慮! ——與有常勝將軍之稱的王懋林相較,他麾下的將軍們簡直是一群酒囊飯袋! 見梁王如此喜歡王懋林,梁王麾下眾將面上閃過一抹不耐。 王懋林將眾人反應盡收眼底,拱手向梁王見禮,“末將懋林,見過王爺?!?/br> “懋林將軍請起?!?/br> 梁王連忙攙起王懋林,“西北苦寒,反賊猖獗,日后勞煩懋林將軍多多費心了?!?/br> 王懋林淺淺一笑,“為王爺做事,不敢言辛苦。” “王爺,咱們該出發(fā)了?!?/br> 梁王麾下眾將再也忍不住,打破梁王與王懋林之間的君臣相和。 親衛(wèi)奉上酒水。 盛元洲端起酒盞,送給梁王,“梁兄,請?!?/br> 盛元洲素有賢名,斷不會在酒水里面動手腳,梁王不疑有他,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鄭王爺,告辭。” 梁王放下酒盞,拱手向盛元洲辭行。 盛元洲微頷首。 梁王美滋滋上路。 他過來一趟不僅沒有幫上什么忙,還在這種緊要撤軍,換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恨他入骨,可鄭王爺不緊不生氣,還送他五萬兵馬幫他退敵,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胸懷?這是宰相肚里能撐船,給個皇帝都能當?shù)男貞眩?/br> 好人啊,跟前頭那兩位皇帝完全不一樣。 ——要是鄭王爺做了天下主,他哪里會走到揭竿而起這一步? 梁王感動得眼淚汪汪,一步三回頭,不斷向盛元洲揮手。 盛元洲嘴角噙笑,目送梁王身影消失在山野之中。 “梁兄,一路好走?!?/br> 盛元洲含笑說道。 這個一路好走,不是回西北之地的梁地,而是黃泉路。 西北的肥沃之地,西北的錚錚兒郎,若不能成為他的助力,便該被他收于麾下,成為他剿滅叛軍的中堅力量。 可惜彼時的梁王并不知道,此時的他仍在感謝著盛元洲的寬容大度,與副將們訴說著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鄭王爺果然名不虛傳,是個難得的仁厚之人?!?/br> “王上說得是,鄭王爺寬宏大量,待人真誠,是名不虛傳的賢王?!?/br> 副將們紛紛附和。 梁王聽了頻頻點頭,“鄭王爺對咱們這么好,咱們得投桃報李,對鄭王爺也要好?!?/br> “等解了西北之地的圍,咱們便立刻回援鄭王爺,絕不讓鄭王爺在與姜二娘的對陣中落了下風?!?/br>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最先落下風的人是自己,當他剛剛辭別盛元洲,夜里便有無數(shù)人打著盛元洲的名義前來劫營,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究竟來了多少人,只感覺鋪天蓋地都是喊殺聲,他在親衛(wèi)的保護下倉皇逃生,身上的甲衣都沒來得及穿好。 “王上,盛元洲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實在不折不扣的小人!” 灰頭土臉跟著梁王一起逃生的副將咬牙切齒,破口大罵。 梁王卻連連搖頭,覺得事情并非如此,“如果鄭王爺真的有將我趕盡殺絕之意,那他為什么要送我五萬兵馬?” ......聽聽,還叫著鄭王爺呢! 盛元洲這是給您灌了什么迷魂湯,讓您這么信任他? 副將們的鼻子險些氣歪。 “此事絕不是鄭王爺所為。” 梁王與部下們細細分析,“鄭王爺待我恩重如山,絕不會趁此機會對我下手,此事定然是姜貞使的jian計,讓我與鄭王爺反目成仇,她好坐擁漁翁之利!” 梁王越想越是這個道理,“對,一定是姜貞的jian計,這些人是姜貞派來的!” “......” 行吧,您說什么便是什么,誰叫您是梁王,而我們只是部下呢? 副將們不再勸誡,接受梁王的說辭。 “梁王殿下安好?” 黑暗里突然傳來王懋倫的聲音。 聽到他的聲音,因被劫營而頹廢不堪的梁王一下子來了精神,“我沒事。懋林,你怎么樣?” “敵人著實厲害,我的部下?lián)p失慘重,方才粗略一計,只怕折了萬余人?!?/br> 王懋林的聲音有些沉重。 梁王一驚,“啊,這么嚴重?” “......” 您還有心情心疼人家?咱們的損失更嚴重好嗎! 副將們極其不滿,“王上,咱們的將士也傷亡極多?!?/br> “咱們傷亡多少人?” 梁王瞬間顧不得心疼王懋林了。 副將們被問住了。 他們方才只顧護著梁王沖出來,哪里有心思去查看人數(shù)?損傷當然是慘重的,但具體損傷了多少,他們還真不知道。 副將們含糊不清,“三四萬?或許更多?” “......一群廢物!” 梁王有些繃不住,破口大罵自己的部下。 看看人家王懋林,傷亡多少張口就來,再看看自己的部下,一口一個傷亡極重,卻連究竟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與王懋林相比,他的將軍簡直不能稱之為將軍,而是合該丟進輜重營里當個做飯的伙夫! 當著王懋林的面被梁王罵得狗血淋頭,眾將們面上有些難看。 “梁王息怒。” 王懋林恰時出聲,“將軍們方才緊張王上的安危,這才沒有統(tǒng)計傷亡人數(shù),此事并非將軍們之過,而是襲營的叛軍所致?!?/br> 此話一出,將軍們的心情格外復雜。 因著梁王分外喜歡王懋林,他們便處處排擠王懋倫,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王懋林非但記恨他們,還以德報怨,替他們求情,這樣的胸襟與氣度,也怪不得能成為皇叔盛元洲的心腹愛將,更怪不得他們的王爺對他也另眼相待,這樣一個人,無論走到哪,都是受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