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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喊:“護士。” 警官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說:“請你體諒,小姐,我也只是想把事發(fā)經(jīng)過問得盡可能詳盡一點,這對我們的判斷非常重要。” 他要莫莉繼續(xù)。 莫莉深呼吸了幾口,這才重新往下說。 “我跟著李元山進了包廂,韓途也在,然后……”她猛地將頭一埋,司音抱著她,要她不要太過激動,她嗚咽半晌才說:“然后韓途……那個了我?!?/br> 警官有些忐忑:“那個具體指的是什么?” 莫莉抖著嘴唇,發(fā)出吸吐空氣的嘶嘶聲。 “是強迫發(fā)生性`行為?” 許久,她哭著點頭。 她在清醒后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今天上午,在韓途企圖再次實施強`暴的時候,她用一把果盤邊的水果刀捅向了他的腹部。 現(xiàn)場便是之后大家所愛看到的那樣。 警官聽完頓了頓,這才真摯地看向莫莉,說:“請照顧好自己,女士?!?/br> 新的腳步聲加入進來,司音抬眸去看,安東滿下巴青色胡茬地急跑過來,看到莫莉的時候,這個向來快意人生的七尺男兒流下淚了。 晚上,司音獨自一人回到韓征的公寓。 黑暗里,她靜靜躺在床上。 腦海里長時間被一片空白占據(jù),她什么都沒有去想。 也并不愿意去想。 司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沒有與韓征打過照面。 他父親千里迢迢從外而來,卻只是呆了短短一個晝夜,在聽到兒子走出危險期的時候便又踏上了出發(fā)的飛機。 韓征作為韓家無法或缺的頂梁柱,不得不推掉了早先分派的出國任務(wù),在醫(yī)院一呆就是幾天。 不多的一點交流,是他每晚打來的電話,問她吃過飯沒有,洗過澡沒有。他們隔空唱戲,誰都沒觸及到核心的地帶。 直到因為莫莉點燃戰(zhàn)火。 事實清楚,目擊者眾多的一件事出現(xiàn)轉(zhuǎn)折,莫莉的證詞被找出“漏洞”,深夜到訪,隔日傷人,還有她捂在兜里留有指紋、從沒告訴他人的一張□□。 于是事件很快被描述成另一種樣子,莫莉深陷泥沼,為了還債不得不拿自己來做交易,事后羞愧難當(dāng)當(dāng)即翻臉,慌不擇路中故意傷人。 行家里手,沈律師對一件事的剖析,永遠有自己的一套經(jīng)驗。 安東卻認為是中傷,多年好友,一朝回到最初的樣子,他跟韓征翻臉,一拳正中他面門。 韓征這天回來的時候,掛著一臉彩,司音一連煮了幾個雞蛋,剝開殼子,脫出白透的蛋白,趁熱在他臉上滾。 他不喊疼,只是說:“有空我會跟他解釋。” 司音問:“怎么解釋?” 韓征說:“等他冷靜一點再說吧?!?/br> 司音說:“怎么可能冷靜,被侵犯的是他的愛人,哪怕他們之間有了分歧有了隔閡,可仍然是曾經(jīng)最熟悉的人。現(xiàn)在你們要把臟水潑到她的身上,讓她在一重傷害以外再添一重,試問,他怎么可能冷靜得下來?” 韓征思緒凌亂。 多日的連軸轉(zhuǎn)透支的不僅僅是他的精力,隨著疲憊而來的還有停轉(zhuǎn)的思維和理智,自看到韓途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的那一刻起,他就已在懸崖峭壁前穿行了。 此刻,韓征握住她抓著雞蛋的那只手,垂放在膝蓋上,低聲道:“司音,事情沒有定性之前,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快就下判斷。有理不在聲高,也不是誰先站在弱勢者的位子上開口說話,就可以被先入為主地認為她是正確的。” 司音一怔:“你也覺得莫莉在說謊?” 韓征搖頭:“我只是說在沒有調(diào)查清楚的情況下,不要隨隨便便就下決定。” 司音手一攥緊,鮮嫩凝滑的蛋白隨她擠入的指甲破開幾道細小的口子。 司音心內(nèi)一震,從未覺得韓征是這樣陌生,她皺了皺眉,還是無奈地笑出一聲,說:“韓征,你弟弟是一個罪犯,你不要因為親情就這樣蒙蔽起自己的雙眼?!?/br> 韓征仍舊搖頭:“他不是。”縱然驕縱,縱然桀驁,縱然愛?;^,可那是他親眼看到大的弟弟,他仍舊說:“他不是。” 司音說:“試問到底有哪個女人可以冒著名節(jié)被毀的風(fēng)險,去誣陷一個男人對自己犯下那樣的事?” 韓征許久沒有說話。 他埋著頭,低眉垂目,將被她掐得面目全非的一枚雞蛋取出來,抽過一張紙巾幫她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細細的擦拭。 等這一系列無聊的事情做完,他按著她手心,說:“司音,我知道你對我弟弟有偏見,他或許沖撞過你,對你有過不敬,我已經(jīng)警告過他不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不再打擾你…… “我也知道他有這樣那樣的毛病,這種那種的惡習(xí),可他終究還是我弟弟啊。我的命是他給的,他卻因我連累,沒有享受過哪怕一天完整家庭該有的溫暖。我這輩子欠他的太多,怎么還能眼睜睜看著他因為這件事毀了?” 他們自小相依為命,沒有母親,父親雖在,見他的次數(shù)還不如隨行的翻譯多。 韓途牙牙學(xué)語,念出的第一個詞是哥哥,小學(xué)學(xué)寫作文,描繪的第一個家人是哥哥,別的孩子有父母來接的時候,他聊以慰藉的是有一個疼他的哥哥。 韓途從來不受父親喜歡,偶爾他一回來,稍有看不順眼的地方就總對這孩子橫加批評。那時候他小,父親說話一重,他哭著喊著要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