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不愿一直身在內(nèi)宅，畢生所愿便是擇一清凈安穩(wěn)之地鉆研醫(yī)術(shù)，待醫(yī)術(shù)大成，也效仿家?guī)?，踏遍山河，懸壺?jì)世?！?/br>
    白夫人似乎還想再說什么，最終只嘆了口氣。

    沈婳音不多打擾白夫人給女兒繡花樣，起身告辭，“下次來夫人處聽故事可好？”

    “哦？想聽什么？”

    “鄭夫人的故事?！?/br>
    “好啊，鄭夫人的故事在京中流傳不少，以后我慢慢講給你聽。”

    待沈婳音行禮告辭，大婢女暮琴回到屋中，將茶具都撤下去，把繡花的一套東西重新擺上。

    “夫人，音姑娘既然不肯留下，也不肯配合公布身份，您為何還要留她在府里養(yǎng)著呢？”

    白夫人道：“她說不肯公布身份，也只是說說而已，你也信？只不過當(dāng)前不是她心目中的最佳時機(jī)罷了?！?/br>
    “可是，音姑娘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配合夫人，她自己想做什么？”

    “其實我也很納悶。當(dāng)初我快刀斬亂麻，迅速收養(yǎng)她進(jìn)府，就是看她確實對住進(jìn)侯府沒興趣，真怕她跑了。這孩子藏得住事，心里一定有我們沒挖出來的秘密?！?/br>
    暮琴將方才廚房準(zhǔn)備好的冰糖紅棗燕窩端過來，“不管她心里有什么想法，只要她人在侯府，對夫人就是有用的。”

    “沒錯。”白夫人很滿意地彎起唇角，今日的燕窩燉得清澈，甜度也剛剛好，“只要她在，珠姐兒就不會安生，珠姐兒與楊氏母女連心，楊氏也就不會安生?！?/br>
    暮琴點頭笑道：“這人吶，要是心里不安生，就容易失了分寸，遲早會做出些出格的事來?！?/br>
    “所以我什么都不必做，耐心等著就夠了?！?/br>
    第14章 過夜

    沈婳音才從主院出來，就見門房的小丫頭候在外面，送來一張沒有任何文字的信封，既無收信人姓名，也無來處戳記。

    小丫頭只說，送信人點名了要將此信送到沈婳音姑娘手中。

    沈婳音展開一看，內(nèi)容只有短短幾句，都是特殊的醫(yī)學(xué)代用詞，寫的是昭王的近期傷情，看口吻字體應(yīng)當(dāng)是昭王府的府醫(yī)所書，只有了解內(nèi)情的醫(yī)者才能看懂，就算流出去也不會泄密。

    那祖宗還真肯聽話，居然真將她的要求落實下來了。

    是不生氣了，還是不疑心了？

    沈婳音細(xì)讀簡報，原本舒展的眉頭卻一點點蹙了起來。

    簡報上寥寥數(shù)語，寫道殿下的傷口重新愈合，只是傷處附近的皮膚有些紅紫，用了藥也不見好轉(zhuǎn)。

    倘若傷口附近的皮膚一直紅紫，那是毒氣侵襲的表征，可是箭矢上的劇毒在北疆時就已解決，現(xiàn)在所用的解毒藥不過是慢慢清除血液里的一點殘毒而已，不該再有毒素聚集在傷口附近才對。

    真是反常。

    兢兢業(yè)業(yè)沈婳音絕不允許自砸招牌，一頭扎回千霜苑分析癥因去了，連中飯都吃得十分敷衍。

    平日里，白夫人和楊姨娘在老太太跟前孝敬，孟姨娘和哥兒、姐兒們?nèi)魶]得老太太的令，有時就自己聚在一處用飯，有時懶怠動，就在各自院里簡單吃點，樂得自在。

    沈婳音埋頭在千霜苑伏案，一待就是一整天，婳棠喊她玩也給拒了，列出了好幾項可能的原因，又把各原因的后續(xù)發(fā)展做了詳細(xì)分類，等下次去昭王府實際觀察再下定論。

    才撂下筆舒展了一下腰肢，沈婳音忽然意識到，下次去昭王府還說不準(zhǔn)是什么時候呢，人家昭王現(xiàn)在可是親自去渡蘭藥肆換藥，要多沒良心就有多沒良心！

    沈婳音恨恨，把謄好的筆記胡亂卷巴了一通收進(jìn)書架，沒好氣地自語：“像我這般上趕著給病人治病的大夫，不多嘍——”

    話音才落，沈婳音忽覺微風(fēng)拂面，涼絲絲的，夾著松柏的幽幽清香。

    真是晚風(fēng)醉人……

    ……不對，好好的內(nèi)室，哪兒來的晚風(fēng)？

    沈婳音定睛一看，自己正面對著一扇敞開的槅窗，窗外是一片練武的空地，蒼蒼翠柏圍種一圈。

    毫無預(yù)兆地，竟又穿到昭王府來了。

    沈婳音額角的青筋登時鼓了鼓，昭王這祖宗真是片刻不叫她省心，什么康健的好身子，大晚上跑到窗邊吹冷風(fēng)。

    她砰的一聲關(guān)好窗子，一回身，冷不防嚇了一跳——門邊竟還立著個大活人。

    謝鳴一臉的欲言又止。

    沈婳音問：“有事？”

    謝鳴鼓起勇氣道：“殿下，圣人派了三波人來示恩，前兩波都被殿下撅了回去，只有第三波賞賜才收了，圣人心里肯定不痛快。明日殿下可得斂著些性子，北疆的懸案還沒有結(jié)果，千萬別在這時候同圣人鬧僵了?！?/br>
    ……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沈婳音只聽懂了一句“只有第三波賞賜才收了”，大約是指她替昭王受禮的那次。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這破事來了呢？就不能翻篇了嗎？

    等等！

    沈婳音虎軀一震。

    什么斂著些性子？什么別同圣人鬧僵了？

    沈婳音立刻垂下眼，用長睫遮住眸底的震驚——該不會，明早要進(jìn)宮面圣吧？

    她迅速掃了一眼楚歡的打扮，倒也不見多繁復(fù)夸張，只是常服而已。

    哦，不對，就算要面圣，也沒有前一天就打扮起來的。

    “……”

    謝鳴大約把沈婳音的糾結(jié)理解成了反感，賠著小心繼續(xù)諫言：“殿下，屬下說句僭越之辭，圣人畢竟是殿下的父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殿下明日見了圣人，可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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