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仙君蹲大牢 第19節(jié)
聶昭:“蟲子?”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是啊。山市里有個蠱師,不知從哪里找來一批陰損古怪的毒蟲,管又管不好,常常讓它們跑出來作亂。我的鮮花,隔壁大叔的娃娃菜,都被那些毒蟲糟蹋過……” 她抬手向街對面一指:“喏,他就住在那里!” 聶昭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間不起眼的小小鋪面,有個獐頭鼠目的瘦小男子從中走出,下臺階時一抬頭,恰好與他們打了個照面。 “——————啊?!?/br> 下一個瞬間—— 不等聶昭出手,黎幽便飄然而起,鬼魅似的一旋身,瞬息間人已到了那男子身后,一手點上他眉心。 他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廣袖隨之翻飛,露出一截伶仃細腕,蒼白得仿佛終日不見陽光,越看越像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白臉”。 “你、你誰啊你!你干什——” 砰??! 那瘦小男子一語未畢,黎幽手腕一翻一沉,沒碰到他一根頭發(fā),也看不出如何使力,便將他輕飄飄地提起來旋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頭朝下重重摜在地上。 “抱歉,我今日心情不太好,沒什么耐心與你周旋?!?/br> 黎幽嘴上這么說,臉上還是掛著那副恬淡溫和的微笑,目光沉靜如水,仿佛無事發(fā)生。 但與此同時,他一手掏出個似曾相識的竹筒,另一手隔空捏住那人下巴,不由分說撬開了他的嘴。 “我數(shù)到三。交出移花蠱,告訴我這些蠱蟲的來歷,否則我就將這筒劇毒灌進去?!?/br> “三——” “……算了,我膩了。還是直接灌吧?!?/br> “唔唔唔嗚嗚嗚嘔嘔嘔嘔嘔嘔————!?。。。 ?/br> 第15章 代桃僵 蠱師心想,自己今日真是撞見鬼了。 好端端出個門,腳還沒沾著路面,就被人一爪子提溜起來,摜在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 對方是個瘦瘦高高的小白臉,不知練過什么邪門功法,爪子硬得像鐵鉗一樣,稍一用力就卸了他下頜,還掏出一筒散發(fā)著怪味的不明液體,不由分說朝他嘴里灌去。 “唔唔唔嗚嗚嗚嘔嘔嘔嘔嘔————?。。。。 ?/br>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時,蠱師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正大頭朝下倒吊在房梁上,像個陀螺一樣滴溜溜地旋轉(zhuǎn)不停。 “怎,怎么回事?!你,我……” “早啊?!?/br> 方才那個兇殘的小白臉站在他面前,長身玉立,朱唇皓齒,眼睛亮得像水晶葡萄,臉皮嫩得像杏仁豆腐,活脫脫就是一朵迎風招展的白蓮花。 他手中把玩著一個小碗,修長手指拂過晶瑩細膩的白瓷,著實令人賞心悅目。 然而,碗中卻盛滿了泥漿一般粘膩渾濁的液體,不僅惡臭撲鼻,還絲絲縷縷升騰起青紫色的霧氣。 “…………” 看見那碗液體的瞬間,蠱師再也承受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娘——!?。【染任遥。。?!” …… “所以說,這蠱蟲不是你自己培育,而是你……從別人那里偷的?” 雖說早有預料,但從蠱師口中聽到回答的時候,聶昭還是失望地嘆了口氣。 據(jù)此人所說,當年他前往八荒之中最偏僻、最兇險的艮洲,本想尋找些珍稀蠱蟲,卻意外邂逅了一名魔族蠱師,與他進行了一次短暫而友好的學術交流。 那名蠱師與尋常魔族不同,待人親切熱情,與他相談甚歡,夜間甚至同榻而眠,蓋著被單純聊天,從《千蛛萬毒功》一直聊到《母蛛的產(chǎn)后護理》。 但他們終究只是塑料兄弟,這人見魔族豢養(yǎng)的蠱蟲十分玄妙,便動了貪念,連夜卷走蠱種,一溜煙跑回了老家。 他蠱術平庸,全靠流霞君庇護,在魍魎山市做些小本生意。本以為能借此機會大賺一筆,卻不料蠱種培育不易,cao控更難,前前后后花費了好一番力氣,最后也只有“移花蠱”等寥寥幾種成活。 也算他走了狗屎運,移花蠱恰好被鎮(zhèn)國公看上,送了他一場潑天的富貴。 “這移花蠱吧,其實它……它就是一種水蛭?!?/br> 蠱師被聶昭放下之后,片刻不敢耽擱,跌跌撞撞地撲到柜門前,顫巍巍捧出一個古色古香的木匣來。 “您看,您看。就是這些。” 匣蓋打開,匣中果然躺著幾條軟塌塌、黏糊糊的螞蝗,通體鮮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玩意。 蠱師賠笑道:“您別小看這水蛭。它們沒別的本事,卻能將自己變成一層薄膜,包覆在仙試用的‘辰星符’表面,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 ——辰星符,也就是仙試的考卷。 聶昭還記得,那符紙十分奇妙,秦箏指尖的鮮血剛一滴入,紙面瞬間就變作一片殷紅。 蠱師繼續(xù)交代:“這辰星符啊,考生不是都得往上面滴一滴血,好辨認身份嗎?若是符紙上附有水蛭,那滴血就會一點不剩,全進了水蛭的肚子。水蛭吸血后變紅,看上去和符紙變色一模一樣?!?/br> 聶昭蹙眉:“你的意思是……” “仙試關系重大,那些有實力的寒門學子,縱使家徒四壁,也不會做出‘替考’之事。富貴人家的子弟,要想瞞天過海、李代桃僵,就只能靠偷換符紙?!?/br> 聶昭眉頭更緊:“偷換?” “對,就是偷換?!?/br> 蠱師小心翼翼地點頭,“他們先報名參加仙試,領取辰星符,滴上自己的血?!?/br> “然后,讓水蛭附著在符紙表面,偽裝成一張全新的空白符紙,再買通仙試考官,拿去發(fā)給有望高中的寒門考生?!?/br> 如果說辰星符是考卷,那么事先被人滴入鮮血的辰星符,就是“別人寫上名字的考卷”。 “如此一來,寒門考生的血無法融入符紙,根本報不上名。無論再怎樣努力,都只是為他人做嫁衣?!?/br> 因為,打從一開始—— 他的成績,就注定屬于另外一個人了。 “…………” 有那么幾分鐘,聶昭一言不發(fā),只是望著蠱師冷笑,笑得他渾身發(fā)毛,后背緊緊貼上墻壁: “姑娘……啊不,姑奶奶,您別這么看著我。我只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小角色,聽命行事,賺點糊口錢,沒什么壞心眼……” “是啊。你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聶昭微笑頷首,“我明白,像你這樣的就叫炮灰,不值錢,通常被大人物用來祭天。要不我送你一程,全了你這個身份吧?” 蠱師:“???” ——不是,我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啊??? 聶昭當然知道,他只是個下九流的小人物,掃黑除惡都未必排得上號。 但小人物作惡,未必不會傷人。 只因他這筆生意,就被稀里糊涂改變了一生的考生,又有哪個不是十年寒窗,嘔心麗嘉瀝血的小人物呢? 而且,根據(jù)鎮(zhèn)國公世子交代,被他偷換的、太陰殿仙君都稱贊有加的那份考卷,本該是—— “……秦箏?!?/br> 同一年里,世子金榜題名,秦箏失望而歸。 而她的兄長秦弈,一夜之間飛黃騰達,成為了鎮(zhèn)國公世子的伴讀。 其后,秦家父母一反常態(tài),極力阻止秦箏再次應考,甚至強行為她定下親事,毫不猶豫地將她推入火坑。 至于秦箏昨夜遇襲……不用問,自然也是這位蠱師的手筆。 鎮(zhèn)國公世子偷換過她的考卷,做賊心虛,唯恐她發(fā)現(xiàn)當年舞弊之事,所以先下手為強。 秦弈對此心知肚明,卻選擇視而不見,繼續(xù)做一條忠心耿耿的舔狗。 其中緣由,不難猜測。 要知道,秦箏家中除了兄長,還有兩位年幼的弟弟。 倘若攀上鎮(zhèn)國公府的高枝,想必都該是前程似錦,平步青云吧? 相比之下,一個不受重視的女兒成仙,誘惑力就沒那么大了。 更何況,這個女兒還心思純良,正直得近乎迂腐,多半不會假公濟私,為家中牟取暴利。 ——于是,一切的不合理,全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如今的震洲,以權傾朝野的鎮(zhèn)國公為首,無數(shù)“上等人”沆瀣一氣、同流合污,共同織就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wǎng)。 可憐蕓蕓眾生,不僅深陷羅網(wǎng),而且懵懂未覺,不知羅網(wǎng)之外還有天地。 就像秦箏一樣,他們從未懷疑過仙界的公允,一心以為自己力有未逮,不配為仙。 其實,真正“不配為仙”的,從來就不是他們。 往上數(shù)三代,鎮(zhèn)國公他老子的老子,還在辰星殿里戴著仙君高帽,享著人間香火,耀武揚威、威風八面呢! 這不就是腐敗他爺爺給腐敗開門,腐敗到家了嗎? “……” 聶昭沉默良久,終于慢慢抬起目光,將胸中翻涌的情緒醞釀成一句肺腑之言: “都該死?!?/br> 無論在哪個世界,對人生大考動手腳的腌臜東西,都該死。 “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 蠱師正忙著磕頭求饒,屋外忽然有一陣絲竹奏樂聲傳來,悠揚宛轉(zhuǎn),令人心蕩神馳。 “……流霞君!是流霞君的花車來了??!” 蠱師雙眼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當即用盡全力扯開嗓門,聲嘶力竭地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