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仙君蹲大牢 第69節(jié)
然后—— “給我從這里——滾出去??!” 大地轟鳴。 碧虛湖的水面之上,是歲月靜好、與世無爭的仙山,無數流水線工人面朝爐火背朝天,源源不斷地為門派乃至整個修仙界供應法器,譽滿天下,名利雙收。 碧虛湖的水面之下,是烏煙瘴氣、擇人而噬的屠宰場,無數連流水線工人都不如的“螻蟻”、“草芥”,被源源不斷地投入另一座熔爐,血和rou都成了枝頭碩果,剩下一把稀碎骨頭,還要墊在爐底當作薪柴。 一面是祥云環(huán)繞,梨花似雪。 一面是煙塵蔽日,白骨成山。 而聯(lián)結表里兩個世界的,正是盤踞碧虛湖底多年,一點一滴蠶食仙門根基的魔樹。 或者說,是為“求仙”而著魔的人心。 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 貫穿整座仙山的附骨木,就像被押赴刑場的囚犯一樣,被一條平凡、樸素,甚至有幾分土氣的鎖鏈五花大綁,從山體中連根拔了起來! 隨著這條脊梁骨的抽離,巍峨聳立、俯瞰眾生的春暉峰,也如同海浪下的沙堡一般,不堪一擊地土崩瓦解了。 “啊、啊啊……啊啊?。。 ?/br> 在連綿不絕的山石崩落聲中,響起了猶如垂死野獸一般的絕望呼號。 那是天工長老的聲音。 “神木,我的神木??!我的神木啊……!!” 春暉峰事發(fā)以后,天工長老被同門揪住追問,姍姍來遲,一眼便目睹了自己多年心血化為烏有的景象。 附骨木魔核被毀,長年來修為停滯、依賴附骨木延年益壽的他遭到反噬,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迫奔赴了一場盛大的殉情。 “住手,不要……不要??!我的修為!我的修為??!” 剎那間,天工長老只覺通身上下如遭火焚,又像是一個漏氣的充氣娃娃,靈力從全身經脈的破洞中飛速流逝,一去不回。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引以為豪的“鶴發(fā)童顏”已不復存在,整張臉都成了干癟發(fā)黃的橘皮,臉上爬滿爛癤惡瘡一般濃褐色的老人斑,比尋常的凡間老人更為蒼老、衰朽、丑陋。 他原本健步如飛的雙腿也失去了氣力,好像細弱的枯枝一樣抖個不停,才剛邁出兩步,就拖著身體一起癱倒在地,發(fā)出“喀嚓”、“喀嚓”幾聲骨質疏松的脆響。 在他身后,撕得不可開交的紅白二人組跟著落地,兩人俱是披頭散發(fā)、滿身血污,面面相覷道: “這是怎么回事?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 聶昭干凈利落地收回天罰鎖,原地佇立數秒,方才緩緩向他們轉過頭去。 然后,她唇邊漾起一抹治愈人心的微笑,燦爛而又溫暖,如同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 “阿湘,你看?!?/br> 她一邊笑,一邊抬手指向伏地哀號的天工長老、蓬頭垢面的程仙官和蘇無涯,扭頭向洛湘說道: “你看那三個男人,他們好像三條破抹布啊!” 第47章 誰家笛 “我……啊……” 滿地狼藉的春暉峰前,天工長老像條用過的破抹布一樣癱軟在地,不僅修為盡失,整個人也像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一口氣將斷未斷,勉強支撐著搖搖欲墜的皮囊。 他痛極怒極,雙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嗓子眼里像有一把鐵鋸在拉: “什么人……哪里來的小賊,竟敢毀了我的神木……” “神木?” 此話一出,就連智商欠費的紅白二人組也察覺了異樣,齊刷刷向他轉過頭去。 蘇無涯:“天工長老,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說,這棵魔樹是你……” “不是我!是掌門——” 天工長老下意識就要開口,猛然想起對面還有程仙官(因為這仙官太蠢,一下還真想不起來),又臉色煞白地咽了回去。 然而,他咽得太晚了。 “掌門?為何你會提到掌門?” 一問一答間,往事一幕幕攤開在眼前,蘇無涯沉睡多年的智商艱難地上了線,腦回路在大草原上跑了一圈馬,終于意識到問題所在。 “天工長老,當初你和掌門說湘兒擅闖禁地,窺探門派秘辛,即使免于一死,至少也要廢去修為、流放離洲。為了不引人疑竇,才以‘悖逆人倫’為名?!?/br> “……難道說,湘兒看見的就是這個?你們要殺她,不是為了守護門派至寶、天下蒼生,而是為了滅口?” 天工長老:“……” 聶昭:“……” 哦,你還真不是他們的同伙啊。 那你不就是個單純的傻x嗎!!! “你們騙了我?那我豈不是……湘兒……” 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蘇無涯心神巨震,跌跌撞撞后退幾步,身形搖搖欲倒,帶著幾分茫然無措望向洛湘。 洛湘反倒是一派云淡風輕,眼波溫柔明亮,坦坦蕩蕩地回望著他:“沒關系師父,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會在意的?!?/br> 蘇無涯神色一緩,不自覺地放輕嗓音:“湘兒,為師對不起——” 洛湘一臉認真地接下去道: “我娘教導過我,要對蠢人心懷憐憫,不可與他們較真。從前我沒發(fā)現(xiàn)師父蠢,太把您當回事了,以后我會注意的!” 蘇無涯:“???” 你娘怎么說話呢! 程仙官眼看情敵敗下陣來,心中狂喜,勉強按捺住臉上得色,一提衣擺便要上前。 “阿湘,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前世的夫君啊?!?/br> 他溫言軟語,十分應景地憋紅了眼眶,兩泡晶瑩的馬尿在其中打轉。 “我知道,即使輪回轉世,你也一定不會忘記我,不會忘記我們傾心相愛的時光……” “不,我當然忘了啊?!?/br> 洛湘想也不想就干脆道,“我娘還說過,人死后萬事成空,一輩子有一輩子的活法。今生好好做人,讓前世見鬼去吧!” 程仙官:“???” 你娘話怎么這么多! 聶昭:“…………” 她怎么覺得,這些話好像都是洛湘昏迷那會兒,她在床邊和葉挽風嘮嗑的呢? 饒是她也沒想到,洛湘這小姑娘看著柔弱可欺,一開口竟然意外的上道,三言兩語間,就把兩任傻x前男友給說自閉了。 可造之材??! 蘇、程二人雙雙在洛湘這里碰了釘子,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痛悔莫及、心如刀絞之下,只好將怒氣發(fā)泄到天工長老身上。 “天工長老,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日你必須說個清楚,否則我決不善罷甘休!” “莫非就是你與魔族勾結,害了阿湘?給我老實交代!” “這……” 天工長老到底老jian巨猾,分明已經臉色發(fā)青,兩眼發(fā)直,大氣喘了一口又一口,最后竟然沒斷氣,愣是給顫巍巍地續(xù)上了。 他的修為沒了,但性命還在。 “好死不如賴活著”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此事……此事……關乎碧虛湖隱秘,不足為外人道,稍后面見掌門,我自會分說?!?/br> 面對蘇無涯、程仙官和聶昭一行人,天工長老權衡利弊之下,當場來了個挑撥離間,試圖將禍水引到聶昭身上。 “倒是這幾位不速之客,擅闖我派重地,毀我春暉峰,不知是什么來頭?” “啊?” 聶昭見他臨死還在咬人,好懸沒忍住翻白眼,“我若是不闖,你莫非想讓這一樹人從早掛到晚,從冬掛到夏,最后摘下來涮一涮,做成一鍋串串香?怎么著,春暉峰上百號弟子,都是你過冬用的儲備糧?” 天工長老:“???” 這話說的,還挺有滋有味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聶昭也不與他兜圈子,抱著雙臂冷笑道,“天工長老,你當真以為,你與尸魔做的交易無人知曉嗎?” 聽見“尸魔”二字的瞬間,天工長老就像走在路邊的狗被人踢了一腳,“嗷”地叫出聲來: “姑娘何出此言?尸魔——尸魔乃魔族中最為陰邪、卑劣的一支,我身為碧虛湖長老,豈會與他們同流合污?姑娘休要含血噴人!” “jiejie沒有說謊!” 洛湘見他咄咄逼人,鼓起勇氣上前爭辯道,“春暉峰地底的密室,我也曾親眼見過!” 她這會兒已經理清思緒,深吸一口氣,落落大方地轉向蘇無涯: “師父,您還記得嗎?數月以前,我誤入春暉峰密室,情急之下匆忙趕回,本想與您商量密室中的冶煉場,不料……” ——不料那一日,蘇無涯恰好剛經歷一場天人交戰(zhàn),道心動搖,隱約有走火入魔之兆,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徒弟。 而洛湘就在此時匆匆而來,面色煞白、神色慌張,口稱“有要事與師父商量”,蘇無涯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一心以為徒弟是要來找他談感情。 這可不興談??! 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僅將洛湘拒之門外,還對她疾言厲色地痛斥一番,勒令她回房思過。 洛湘:“?” 她倒是想爭辯,但蘇無涯不聽就不聽,她總不能闖進去王八念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