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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宗女修在修羅場茍命 第54節(jié)

    見他裝瘋賣傻想要逃避,江沉閣語帶威脅,“想清楚了再說,事關你的性命?!?/br>
    “事到如今我還會怕死嗎?當年我對青棠一見傾心,向她獻殷勤,百般討好,她都不屑一顧。后來我才知道她的眼里只有大哥,大哥風度翩翩,又是修煉之才,我因為有一張與大哥六分相似的臉,在修煉上雖不似他天資聰穎,但也算勤奮,可還是難免有人將我與他做對比。

    若是沒有遇見你娘那個賤|人的話,大哥會繼承宗主之位,光大點蒼派。大哥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甚至連宗主之位都要舍棄,你娘就是一個禍水,更別談她還出自合歡宗。大哥為了她,道根盡毀,幾成廢人,她卻視若無睹、轉身就走。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住在丹心山腳?我監(jiān)視了你們十余年,若不是大哥的遺愿,你娘早就該去陪他了。我刻意不讓她知道點蒼派的宗主早已換人的事,讓她在山腳下,離大哥最近的地方備受煎熬,憂郁死去。她沒了勾引人的本領,又轉過頭來找我大哥,她憑什么!

    你和她長得那么像,就應該替她償還欠下的債!你該死的!為什么你沒死,死的卻是寒英……天神大人啊,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傳位給他,為什么寒英還是死了……”

    說到最后,晏劍洲跪趴在地上,喃喃自語。

    至于他口中的“天神大人”,江沉閣猜測是那個身攜月桂葉的男人。

    江沉閣緊抓著的大掌被掙脫,晏懷竹一步一步往后退,江沉閣卻不敢上前觸碰他,此刻的他好似一尊琉璃雕像,一觸即碎。

    直到被身后的臺階絆倒,晏懷竹才停下,“不會的,不會的,我娘不是那樣的人……”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腦海中有關母親的記憶,一幅又一幅閃過,慈愛笑著的,垂頭憂悒的,小心希冀的……

    “砰砰砰——”晏劍洲突然朝著階梯的方向,不停地磕頭,額頭的鮮血流經眉眼、鼻尖、流進嘴里,他嘻嘻張開嘴露出被血染紅的黃黑牙齒,又是歡喜又是懼怕地道:“劍蕭大哥,你來了,你又來了……不是我的錯啊,我不是故意殺你的,晏家男兒即使身死也比做一個廢人來得好的,我是幫你解脫啊……”

    晏懷竹爬起身,踉蹌地跑上臺階。

    江沉閣也緊緊跟隨,站在洞xue出口,她對那癲狂的晏劍洲道:“你們的事無論誰對誰錯,都與晏懷竹無關,若是你沒有那么多算計報復,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告訴他真相,晏寒英不會死,你還會有一個令你感到驕傲的侄兒?!彼D了頓,也不管他有沒有聽進去,“說到底,你還是怨恨他的母親當初為何沒有看上你,怨恨你和晏劍蕭長得極像,卻永遠都是他的影子?!?/br>
    江沉閣走了,在她之后,晏劍洲順著臺階膝蓋顫抖著,一步又一步往上走。

    夜幕低垂,星月璀璨,走出地底洞xue的他瞇了瞇眼,他望了一會兒夜空,隨后在第八十一峰山巔直走。

    “錯了,終究是錯了……”

    一個佝僂的身影消失在山巔邊緣。

    *

    山門傾塌,被視為禁地的第七峰夷為廢墟,冰湖不復清澈,被一層厚厚的黃濁洪水淹沒,在凝成冰的洪水之中插著一柄泛著青寒幽光的女劍。

    江沉閣一路尋到第七峰,秋水劍與波濤洶涌的洪水一并凍結,暫時沒有辦法取出。

    天地遼闊,一人一劍佇立在冰面上。

    漸漸地,那個孑然的人慢慢蹲下,在秋水劍旁蜷縮成一團。

    江沉閣無言地走在他身旁,撫了撫他的脊背。

    晏懷竹取下抹額,那顆冰種琉璃珠被他捏在手心,好半晌他才啞著嗓音道:“我母親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我見過她的模樣,她不是那樣的人?!迸玛虘阎癫辉赶嘈牛灵w補充道,“何況這只是晏劍洲的一面之詞,他對你母親有偏見,自然有意詆毀無法做到客觀。”

    “阿閣,我覺得好冷?!泵髅饕呀浲晖耆撬搜劾镏档米鹁吹淖谥?,明明已經有了超群的實力,明明不缺金銀玉石、錦衣華服,可他還是覺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沒有。

    江沉閣與他并肩坐著,肩挨著肩,他忽然覺得好累,難以抵抗的疲憊席卷而來,緩緩地將頭枕在她的膝上。

    夜風吹拂,冰湖在星月照耀下顯出一片寧靜,江沉閣手指卷著他的發(fā)梢,清瘦的道君面容憔悴,唇色蒼白,身側秋水的劍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清寒之色。

    “嗒嗒嗒”腳步聲由遠及近,眼簾里突然出現(xiàn)一片黑色的衣袂和同色金線的皂靴。

    蒼霄眼底幽深,“走吧?!?/br>
    “嗯?!?/br>
    蒼霄將晏懷竹抱回寢宮,放在軟床上,江沉閣為他蓋上被子。

    疲倦的道君還沉沉睡著,眉頭緊鎖,并不安穩(wěn)。

    有些東西的獲得是用某些東西的失去換來的,無論是否愿意,是否會在某一日后悔,它都不會改變。

    再見了,晏懷竹。

    *

    江沉閣算是功成身退,點滄派的內亂終于平息了,她便遵守約定隨蒼霄一同回蒼山。

    灰色的蒼穹下,一座山峰在冰雪中白了頭,若說寧州府丹心山頭上的雪是綿軟的,那么蒼山上的雪就像是含著冰刀,與寒風一同刮切著裸|露在外的肌膚。

    饒是江沉閣也在紫羅蘭色的訶子裙兼大袖衫外,裹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狐裘,整日窩在魔宗的宗門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實則,她意外收獲相柳的內丹,正想辦法融合。

    布置簡單的屋中,江沉閣盤膝而坐,青色的內丹漂浮在胸前,綻放的光芒照亮整個密閉的空間。

    吐出一口濁氣,江沉閣看著明顯縮小一圈的相柳內丹,再進入靈識看見自己內丹上的縫隙已經被修補好。

    太好了,她不知天界的人會在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她已逃脫,可能是在明日、亦或是后日,她沒有時間耽擱,只要能盡快恢復到以往的實力,什么辦法她都可以去做。

    如今,她融合了相柳內丹,已經升到大乘境界,甚至摸到了渡劫期的壁,只差一點她就能突破,重回巔峰。

    可如果貿然升到渡劫期,勢必會引來天劫,她的行蹤也會暴露,只好慢慢尋個合適的時機再升階。

    “砰砰砰——”屋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一個清脆如鈴的女聲響起。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有人上門挑釁還破壞山腳陣法,你快去看看罷!”

    江沉閣一時默然,確定她喊的是自己而不是蒼霄后,才悠悠起身去開門。

    有人上門挑釁與她何干?為什么還非要她出面?

    罷了罷了,既然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頭,解決上門挑釁之人當做她的房費也不是不可。

    作者有話說:

    ?!n霄線開始。

    第七十三章

    重重宮宇依山而建, 漫天的鵝毛大雪覆蓋在青磚黛瓦上,宮宇好似與山勢融為一體。

    云瑛站在長廊下,檐角的風鈴被寒風吹得鈴鈴作響, 她梳著雙丫髻, 發(fā)髻的蝴蝶珠花對稱地別著, 一張圓圓的小臉縮在粉色的絨毛領子里,被凍得通紅的手急促地敲打魔宗里最大宮宇的殿門。

    得到回應后, 她就在殿外靜默,只有窩在絲錦緞子手捂里,緊緊相扣的食指泄露她不安的情緒。

    半晌后,殿門打開, 紫衣昳麗的女子未施粉黛, 面如桃夭,身量苗條似柳, 自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風姿,一顰一笑勾人心魄,叫人看得癡了。

    江沉閣蹙了蹙眉, “發(fā)生何事了?”

    云瑛這才回神, 搖了搖腦袋, 心急如焚道:“玄云宗的人破壞山腳陣法,帶人上山了?!?/br>
    江沉閣看著眼前圓臉杏眼, 穿著大棉襖子圓滾滾的小姑娘,似在回憶,“你是……”

    云瑛從善如流道:“啊,我叫云瑛, 自小就在宗門里長大, 宗門就是我的家, 可惜我沒有靈根,無法修煉,不能像其他宗門弟子一樣發(fā)揚光大,成為宗門之光?!毙」媚飮\嘰喳喳,完了還嘟囔道,“明明五日前我們還見過一面的,怎就把我忘了呢……”

    她一連串的自我介紹才讓江沉閣想起來,五日前蒼霄帶她來魔宗的時候,的確派來一個小姑娘照顧她的起居順便給她作伴,游覽蒼山,領略雪山風光。

    可她壓根沒有興趣,關上殿門就開始煉化相柳內丹,沒想到一晃眼就已經過去五日。

    這五日里,她后知后覺自己竟連蒼霄的一面都沒有見到。

    “你們宗主最近在忙什么?”江沉閣問。

    “宗主啊,我,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挺忙的,宗主很少回來,要不是姑娘你來了,招搖殿又要空置不知多少年?!?/br>
    江沉閣又問:“聽你說,招搖殿總是空置?為何空置?”

    她側身瞥了一眼自己住了五日的宮殿門匾,不正是“招搖殿”三個大字。

    “啊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今年十三了,還是最近一段時間才見到宗主第一面的,在此之前招搖殿的確無人居住,那可是宗主的殿宇,誰敢登堂入室。”

    “你在魔宗十三年,為何最近才見到蒼霄?”

    “據說宗主閉關了,不過因為什么閉關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修煉功法吧,要論境界,整個十三州都沒有宗主的對手,還會有什么功法值得宗主閉關多年,那可就觸及到我的認知盲區(qū)了?!?/br>
    小姑娘一問三不知,若是知道的也是一知半解,江沉閣索性也就不問了。

    “糟了!”云瑛一怕腦門,腦袋上的細雪簌簌落下,“我差點把急事給忘了,姑娘求求你了,去看一眼山腳陣法吧,玄云宗的人聲勢浩大,他們覬覦蒼山這片地方許久,都不是善茬?!?/br>
    江沉閣環(huán)手倚靠在門邊,懶懶道:“來者是客,我既然是你們魔宗的客人,焉有讓客人去解決麻煩之禮,魔宗的長老們呢?”

    云瑛掰著手指,“程陰長老去給受傷回來的弟子們采購藥材煉丹了,盍功長老也不在門中,至于靈越長老……”

    “嗯?靈越長老怎么?”

    “我,我也不知道,總之靈越長老是除了宗主之外最神出鬼沒的人,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痹歧钡枚迥_,恨不得把江沉閣拉去山腳,但又怕自己身上的風雪玷污了這樣風華天成、美得不可接近的人。

    云瑛急得眼眶泛紅,黑白分明如同稚子般純潔無瑕的黑瞳望來,“姑娘,求你了,玄云宗的人不安好心,不知怎么得到宗主和三大長老以及精英弟子都不在門中的消息,決定攻上宗門,等他們破掉最后兩重陣法,我們一定會死的……”

    江沉閣定定地看著她半晌,云瑛心底發(fā)憷,手捂里的指甲都被她掰斷。

    江沉閣收回迫人目光,或許真的是她多想了,一個靈根全無的小姑娘如何能加害于她,只不過是恰好碰上這么多看似不尋常的巧合罷了。

    攏了攏狐裘,江沉閣無奈道:“走吧,去瞧瞧?!?/br>
    隨后二人步入茫茫風雪之中。

    *

    蒼山山腰。

    一行人約三十名,其中二十人身背玄鐵重劍,腰佩三尺輕劍;其余十人則頭戴方巾,屈肘搭著拂塵。

    頭戴方巾的十人手指掐訣,源源不斷的靈力從指尖溢出,擰成一股合力對抗遮天的第二重陣法。

    “陣法快破了,再使把勁兒!”

    一束樹干粗的靈力擊打在透明的結界屏障上,擊打處現(xiàn)出裂痕,隨后裂痕如蛛網蔓延,轟地一下,整個結界都隨之破碎。

    “破了!”

    他們舉步欲前,可結界破碎后,漫天飛雪之中,隱隱現(xiàn)出一個身穿粉襖的圓臉小姑娘,而稍稍落于她身后的是一名身披雪白狐裘,身量高瘦的女子,若不是寒風掀起她紫色的裙袂,她幾乎要融于雪景。

    對方從山上而來,很可能就是魔宗中人,玄云宗的人身體繃緊,大喝:“你們是何人!”

    可他們的嚴陣以待換來的卻是對面之人輕蔑的不予理會。

    江沉閣將帽檐拉低,擋住肆虐的風雪,淡淡問:“你說的就是他們?”

    “嗯嗯嗯?!痹歧∧樇t紅,點頭如啄米,“他們很厲害的,前陣子在山腳撞上云錦師兄和他們起了摩擦,他們二話不說就仗著人多欺壓師兄,可憐師兄剛剛才結的金丹就裂了?!?/br>
    云瑛現(xiàn)在說起來還是一陣害怕。

    江沉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魔宗什么時候變得這般窩囊了,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宗門都敢隨意欺辱,“你師兄受的氣,我?guī)退麍罅恕!?/br>
    拋下一句,江沉閣就要上前迎敵,玄云宗其中二十一人融合期,另七人金丹期,最后兩人元嬰期,在如今幾乎渡劫期的她看來根本不算什么。

    思索間,狐裘披風被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