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去了，我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師兄不喜歡寺里太熱鬧，可香火盛是佛祖保佑眾生，我們也不能趕客啊。”

    蘭靜秋皺眉，得趕緊找摒塵，不然犯了事就逃之夭夭，現(xiàn)在又不是網(wǎng)絡(luò)時代，這一走可就不好找了。她干脆指指佛像：“這佛像有問題，里邊是中空的，后邊開著小門還用水泥封著，我要找人來開啟?！?/br>
    主持跟看傻子一樣看著她：“所有佛像都是這樣的，你不會以為都是實心的吧？這叫裝藏，在做佛像的時候，先在背后留一個空洞。然后開光的時候，由高僧把經(jīng)卷、珠寶、五谷甚至做成的金屬肝肺放到這個洞里邊封上，有的還放布匹跟符咒還有各種藥材，把這些東西都裝在里邊，就等于人身體里面有五臟六腑一樣，佛像也就有了五臟六腑！懂了嗎？”

    蘭靜秋被科普了也不尷尬，畢竟誰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嘛，她無奈道：“原來是這樣？多謝大師解釋，那萬一里邊封上了別的東西呢？不能打開看看嗎？”

    主持氣壞了：“打開？你開什么玩笑呢？佛像一旦開光裝藏好就不能再動了，甚至不能晃動，搬移的時候都得平移，免得里邊的東西移了位，你自己也都看見了，都用水泥封好的，怎么打開？”

    蘭靜秋確定摒塵有問題，但不確定這問題就在佛像里，可現(xiàn)在她越聽越覺著佛像好像是最容易做手腳的地方了，裝藏好了不能動，還用水泥封著，放進(jìn)去什么東西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啊。

    “這佛像是什么時候建造的，由誰建造的，誰開的光，誰裝藏的還能查到嗎？”

    主持見她不堅持要開佛像了，語氣也沒那么急躁：“應(yīng)該有記錄吧，我才接手沒幾天?！?/br>
    “還請大師幫我查閱?！?/br>
    主持見她態(tài)度好，又看了她的警員證，就幫她去查了，讓她在殿里等著。大姐燒完香，還碰到個學(xué)校的老同事，兩人一氣買了十幾個平安符，說是家里人一人一個，連老七的都給買了。

    蘭靜秋心說這種批發(fā)的平安符能有用才怪，就是個心理作用吧。

    她見大姐有了伴，就說：“你們先下山吧，我還有點事。”

    “??？”大姐哪里放心她一個人在山上。

    “我是警察，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我跟這里的主持有點事要核對一下?！?/br>
    大姐只好跟同事先走了，蘭靜秋在殿里等了半天也沒見著人，甚至懷疑是不是這位新任主持也犯過案，已經(jīng)偷跑了，她正要去找，主持急匆匆地來了：“施主，抱歉啊，原來的資料都不在了，以前這里就兩個人，后來相繼走了，我很多事情剛接手，都不熟悉，原以為這些記錄肯定在放經(jīng)卷的地方，可找了半天也沒有。”

    可疑度繼續(xù)增加，蘭靜秋心里癢癢，就想著拆開佛像看看，可她知道人家肯定不會同意。

    “這么大的佛像，運(yùn)上來不便，應(yīng)該是找附近的村民在寺里塑造的吧，跟村民們打聽打聽就知道了?！?/br>
    主持一臉疑惑：“施主，你覺得這佛像有什么問題？你這到底是想要查什么？”

    “所有記錄都不見了，你不覺得蹊蹺嗎？”

    “也許是不小心燒毀了，也許當(dāng)時的人沒顧上記錄，也許是藏在別處了我還沒找見，這有什么奇怪的?！?/br>
    蘭靜秋知道他不會配合自己，只好自己去了趟風(fēng)安新村，這村子就在山腳下，村里的村民經(jīng)常上來拾柴火撿蘑菇，如果要蓋佛像，請這些村民來最方便還便宜。

    還真讓她找對了方向，村口抽旱煙的大爺說：“姑娘，你是問鳳安寺的佛像？我知道，六年前從我們村里請了幾個小工?！?/br>
    “六年前？確定嗎？”

    “當(dāng)然確定了，那年我小兒子娶媳婦，要不然我也就去了?！?/br>
    蘭靜秋請他帶自己去找當(dāng)年上山幫忙的人，大爺也是厲害，居然把她帶到了村委會，用大喇叭吆喝起來。

    還別說，挺有用的，沒一會兒就來了兩個閑人，人家還以為又有招工的，上來就問價，蘭靜秋掏出證件給他們看了眼，就問：“當(dāng)初是誰找你們幫忙的？寺里幾個人？”

    一個高個子紅臉膛的壯漢說：“兩個吧，反正我們見到的就兩個，說是以前的佛像被打砸過，要塑新的，又賺錢又是積德的事，還離家近，我們當(dāng)然樂意干。怎么了？佛像又壞了？那我們可不負(fù)責(zé)修！”

    “那兩個人個子如何，長相如何？怎么稱呼，還記得嗎？”

    紅臉膛想了想：“有一個記不清了，另一個好像一直在寺里吧，有次我上山還碰見了，好像叫什么兵陳還是什么，反正是法號，我們就喊人家?guī)煾?，也不知道那兩字怎么寫。?/br>
    “摒塵？”蘭靜秋描述了一下他的樣貌，紅臉膛點點頭：“沒錯，就是他，怎么了？警察同志，你問這干什么？”

    旁邊的人上下打量著蘭靜秋：“有這么年輕漂亮的警察嗎？我看著怎么不像啊，不會是喜歡上寺里的師父了吧，哈哈哈，你可不能引人家?guī)煾钙平?！?/br>
    蘭靜秋眉毛一挑，伸手握住說話人的手腕，“我是不是警察你試試不就知道了？非得讓我把你當(dāng)嫌疑人銬回去，才像警察嗎？”

    那人感覺自己的手就像被鉗子夾住一樣，掙脫不了，他嚇得另一只手胡亂擺著：“警察同志，我開個玩笑，沒別的意思，你趕緊放手啊。”

    蘭靜秋也懶得跟他計較，松開他的手，又問：“你們建佛像的時候，后邊的空心有多大？是你們封上的嗎？”

    紅臉膛：“我早忘了當(dāng)時的尺寸，反正是不小，起碼能裝下兩三個人！”

    “你可別吹牛了，最多能裝下一個！”

    “你要站得四仰八叉，一個也裝不下，縮著能裝下兩三個吧?！?/br>
    蘭靜秋又問：“是不是你們封上的？”

    “不是！”紅臉膛搖搖頭，“我們把佛像弄好后，安放好位置就算完工了，人家說還要做法事，要開光，然后在里邊裝上佛經(jīng)再封，我們當(dāng)時就算干完活了，領(lǐng)了工錢就沒再管過?！?/br>
    “后來開光儀式是誰做的？”

    紅臉膛搖搖頭，“這我上哪兒知道去，反正沒聽說有人來過，后來再去寺里就都封好了?！?/br>
    蘭靜秋問清楚后，回了派出所，曹所長正要下班，見她來了還挺高興的：“上邊又給你發(fā)獎金了，領(lǐng)了沒有？趕緊去領(lǐng)，也該買年貨了。”

    “曹所長，我有事跟你說?！?/br>
    曹所長看著她認(rèn)真的表情，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小心翼翼地道：“不會又有連環(huán)殺人案吧?！?/br>
    見蘭靜秋搖頭，他才松了口氣，快過年了，他們派出所每個人都很忙，小偷們也想著過個好年，光抓扒這一項就很耗費(fèi)警力，要是這時候再來個大案子，他們還真轉(zhuǎn)不開。

    再說要再來個連環(huán)殺人案，不用市局批他，他自己就得引咎辭職了。

    “那就好，那就好……”曹所長拍著胸口，虛驚一場。

    卻聽蘭靜秋說：“我只是說還不清楚案子性質(zhì)，但絕對有案子?！?/br>
    這話說的，曹所長都有點生氣了：“你這孩子，不找事你心里就不舒服是吧?！?/br>
    “曹所長，真不是我找事，是事找我，我跟著我大姐去鳳安寺求平安符，發(fā)現(xiàn)佛像有問題，然后在山下做了查訪，更覺得有問題，我建議打開佛像后門，查看里邊的東西?！?/br>
    曹所長一拍腦門：“靜秋啊，咱們歇歇吧，要不你就去抓扒，去車站輪崗，那邊最忙。你說你又跑去鳳安區(qū)搞事，還要跑去寺里拆人家的佛像，這像話嗎？現(xiàn)在信仰自由，人家樂意燒香拜佛誰也不能阻攔，拆什么佛像?！?/br>
    蘭靜秋固執(zhí)道：“佛像有問題！”?

    第95章 警員證

    蘭靜秋把事情來龍去脈跟曹所長說了, 曹所長很無奈：“有什么問題？證據(jù)呢？人證物證都沒有，就憑著你一張嘴說嗎？”

    蘭靜秋攤攤手：“可我哪次說錯了？”

    曹所長啞然，“咱們不能犯經(jīng)驗主義錯誤, 你以前都對就證明這次也對嗎？以前起碼還有個懷疑的理由, 這次呢？你說的可疑是什么？佛像中空？人家不是說了這叫裝藏嗎？也許人家寺里自己找了人封上了，沒找原來的工人, 他們不知道, 很奇怪嗎？”

    “可摒塵為什么突然走了？我非?？隙ㄋ前l(fā)現(xiàn)我對那尊佛像感興趣才離開的，以前他一個人的時候?qū)幙狭粝履莻€毒販也要保住鳳安寺，現(xiàn)在人多了錢也多了，他都能吃上一品豆腐了，居然給跑了？這不合常理啊。”

    曹所長皺眉：“一品豆腐又是怎么回事？”

    等蘭靜秋說了，他語重心長地看著她：“靜秋啊, 不是別人叫你兩聲神探, 你就真成神探了, 小和尚偷著買個葷菜都能成為線索嗎？你的推理似乎很合理，但沒有一點支撐, 而且只是你自己的感受, 你覺得就憑這些我能下命令讓人去寺里拆佛像嗎？”

    蘭靜秋嘆口氣, 曹所長不支持她，但仔細(xì)想想他好像也沒錯，她確實沒有任何證據(jù), 要放棄嗎？

    可她一直覺得摒塵不對勁，而且現(xiàn)在他逃了, 再拖下去可能跑得不見蹤影, 自己非要查下去, 萬一佛像里什么都沒有, 那這個神探之名也保不住了，還得受人奚落。

    蘭靜秋沒有猶豫，做不做神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做一個好警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罪犯。

    她干脆去找洛生海，洛生海聽完也為難起來：“他身上的疑點有三，一是疑似包庇毒販，但他給出了合理的解釋，二是他讓小和尚去買一品豆腐，你問過小和尚了嗎？是給他買的？”

    蘭靜秋搖搖頭：“小和尚也走了！這也算是個疑點吧，他是桃源縣的，坐車過去得半天時間?！?/br>
    “好，這是疑點二，給他買一品豆腐的小和尚走了！疑點三，你認(rèn)為他是發(fā)現(xiàn)你對地藏菩薩像感興趣后，才被嚇跑的。最后這一點全部都是你的主觀猜測?！?/br>
    蘭靜秋點點頭：“沒錯！”

    “還有第二點，你應(yīng)該找到小和尚，弄清楚他的豆腐是給誰買的，為什么要離開?！?/br>
    “現(xiàn)在的主持說沙彌受不了離開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剛當(dāng)和尚的時候都會有考驗，要過關(guān)才會燙上戒疤，成為真正的和尚，寺里只有他的一個地址沒有電話，我過去找又覺得浪費(fèi)時間，還有我最擔(dān)心的是摒塵從此消失無蹤?！?/br>
    洛生海其實也跟曹所長一樣，覺得這案子根本就是巧合拼湊出來的，蘭靜秋太敏感了。

    但見她來求助，他還是很高興，趕緊說：“我一會兒打電話給他們那邊的派出所讓幫忙查一查這個小和尚，你想打開佛像，估計要找宗教委員會的人幫忙?！?/br>
    蘭靜秋搖搖頭：“我不認(rèn)為他們會幫我，曹所長說得對，我的推理沒有證據(jù)支撐，只能是瞎猜，我過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可能借到軍方的設(shè)備，雷達(dá)探地儀，或是紅外線儀器，能透過佛像看到里邊的形狀密度就可以，如果有可疑，再跟他們商量開佛像?！?/br>
    “這倒是個好主意！”洛生海笑道，“你還挺機(jī)靈的，我?guī)湍銌枂枺蛘哌f個申請，讓市局出面，只要他們有這種設(shè)備肯定能借出來?！?/br>
    蘭靜秋松了口氣，洛生海這個身份可太好用了，他雖然不靠他爸，但大家都知道他爸的身份，他去給市局申請，只要不是過份的要求肯定能通過，而且是快速通過。

    果然第二天就申請到一臺軍用設(shè)備，不過人家要求全程跟著，這儀器很寶貝，以前探測過地雷，也算是個有軍功的物件了。

    曹所長聽說蘭靜秋申請下來探測儀器，不由苦笑，這孩子還真是倔強(qiáng)，不過想到她一次次的立功，他又猶豫起來，不會這次又被她說中了，那個佛像里不會真藏著尸體吧！

    “好，既然借到了，那就一起去吧。”

    上山的路不好走，還得帶著沉重的儀器，走得就更慢了，因為有刑警隊跟軍方的人，曹所長也跟著過來了，還有就是老陶跟小劉小廖，走到鎮(zhèn)山石邊上，小廖還小聲說：“這山一直說是寶山，咱們這座城都是因鳳安山建起來的，現(xiàn)在怎么回事，動不動就命案?！?/br>
    老陶嘆口氣：“以前還有土匪在山上落草為寇，燒殺搶掠呢，現(xiàn)在好多了，再說也不一定是命案，也許虛驚一場呢。”

    小廖就看蘭靜秋，萬一什么也探測不出來，那蘭神探可就太尷尬了。

    蘭靜秋沖他笑笑：“東怕蛇西怕鼠，前怕狼后怕虎的，還怎么做事？這次我沒什么自信，但我不想放過我眼里的疑點，如果錯了，我認(rèn)罰，我自己掏錢賠償損失?！?/br>
    軍方過來的領(lǐng)隊還不錯，忙說：“能有什么損失，我們這些大頭兵有的是力氣，這儀器在我們軍營里也是閑置著，正好試試精準(zhǔn)度。”

    蘭靜秋決定要是什么也探測不出來，就請大家吃頓大餐好了，至于丟不丟人，曹所長會不會處罰她，并不重要。

    等到了鳳安寺，主持看到他們一群人嚇傻了，還以為歷史重演，他們要砸寺！

    等見到人群中的蘭靜秋，他急忙道：“警察同志，不是我不給你看，是真的不能動啊，你們這是要來硬的嗎？我不敢攔，但你們真不怕佛祖怪罪？”

    蘭靜秋見他臉都白了，忙安撫道：“放心，怎么會硬來，這是我們派出所曹所長，還有刑警隊的洛隊長，他們請了軍方的領(lǐng)導(dǎo)帶著儀器來探測一下里邊都有什么東西?！?/br>
    主持這才松了口氣，他其實只是來掛單的，看這邊人氣旺起來就干脆留了下來，又碰巧這里的主持要離開，他順利上位，人杰地靈，香火越來越旺，這可是個好地方，他還沒得意幾天呢，可不想這里就這么毀了。

    曹所長也安慰他兩句：“放心吧，我們不怕報應(yīng)，但尊重宗教信仰，絕對不會無故砸你們的佛像?！?/br>
    于是主持把人領(lǐng)到了地藏殿，嘴里還說著：“怎么可能出問題，你們是懷疑里邊有臟物嗎？我聽附近的村民說這里曾經(jīng)抓過毒販，難不成你們以為他們把毒藏在了佛像里？雖然找不到記錄，但據(jù)我觀察這佛像封起來怎么也有三五年了吧。”

    蘭靜秋道：“我問過村民，六年了！反正儀器也已經(jīng)搬上來了，咱們看看再說吧?！?/br>
    軍方的人開始安置儀器，山上沒電，他們還自帶了蓄電池。

    佛像是泥做的，先從前邊檢測一遍，負(fù)責(zé)人搖搖頭：“太厚了，看材質(zhì)里邊應(yīng)該是布匹，從后邊試試吧?！?/br>
    于是又是一番折騰，負(fù)責(zé)人一邊檢測著儀器，臉色也越來越沉重，“密度像是人骨，形狀也有點像，看面積肯定是成年人！”

    主持驚訝地看著蘭靜秋：“你怎么看出來的？難不成是佛祖顯靈了？”

    蘭靜秋也沒解釋，曹所長尷尬道：“趕緊打開看看吧。”又跟蘭靜秋說：“靜秋啊，你說的對，你哪次都沒說錯過，倒是我差點耽誤了事！”

    老陶他們也敬佩不已：“靜秋，你這也太厲害了，是有透視眼嗎？來燒個香居然還看出尸骨了？”

    “我沒來燒香，只是轉(zhuǎn)轉(zhuǎn)，猜出來的?！?/br>
    蘭靜秋做為警察確實不能來搞這些封建迷信，小劉笑道：“你還真有質(zhì)疑一切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