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說警察同志，孩子媽反應(yīng)過來了, 撲過來就要抱蘭靜秋：“剛才是你進去救了我兒子, 謝謝你啊, 姑娘?！?/br>
    其他村民也拉著洛生海他們的手，紛紛表示感謝, 郭東瞄著他們, 眼神閃爍帶著點鄙視,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生海干脆用外套把他的頭蓋了起來，免得他四處亂掃的眼神再次激怒這些村民。

    當(dāng)?shù)嘏沙鏊娜艘驳搅?，直接把人帶了回? 這邊知道抓的是殺人犯，很重視, 雖然是大半夜的, 但所長副所長都來了, 所長很貼心：“人交給我們看管, 你們忙了一晚上了，趕緊去補補眠休息休息！”

    蘭靜秋也確實困了，一聽休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洛生海見狀也就接受了他們的安排，把人關(guān)在他們派出所的看守所里，他們四個去了招待所。

    蘭靜秋又困又累，進了房間卻沒有睡，她在想那個打電話給郭東的人，會是小周嗎？還是她一直疏忽的某個人？

    知道這案子的可不只派出所的人，還有李奎，這個調(diào)查方向可是他提醒她的，小劉一直說小周一定會把她當(dāng)仇人。

    那李奎呢？他原來可是海王，自己壞了他的好事，讓他得罪了那些美女，還間接導(dǎo)致他的錄像廳被燒了，還警告他不許再騙小姑娘，他都饑渴到去找少婦了！

    李奎能不恨她嗎？蘭靜秋嘆口氣，自己也是傻了，居然真以為已經(jīng)收服了他，人家在她面前彎腰只是因為這身警服，李奎真會一點芥蒂都沒有的幫她賺錢，當(dāng)她的線人嗎？

    還有搬開床后那血紅的大字，會不會是李奎漆上去的？那字是她搬家后，他去收拾房子時發(fā)現(xiàn)的，李奎確實最有便利條件，只是季非這個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難不成他就是自己要找的故人！

    蘭靜秋不敢再想，一直以來她都把目光鎖定在派出所跟刑警隊，而且逐漸把東子跟小周劃掉，越看小劉越可疑。

    可這次小劉跟著她一起出來了，除了一有機會就提醒她小心小周外，言行舉止都很正常，難不成自己認錯了人？

    她糾結(jié)到凌晨五點多才睡著，八點洛生海就來敲門，大家一起去了招待所的餐廳。

    早餐很簡單，玉米面餅子跟白面饅頭任選，煮雞蛋一個，咸菜分兩樣，一個是辣的拌的是紅辣椒，另一個拌著白菜絲跟海帶絲，然后是胡辣湯跟小米粥任選。

    雖然簡單，但幾人一路上啃干糧喝水，能有湯有菜的吃上一頓，已經(jīng)很滿足了。

    洛生?？刺m靜秋不是很精神就問：“怎么了？沒睡好？認床嗎？”

    蘭靜秋搖搖頭：“還好。”

    東子就說：“昨天嚇到了吧，又是子彈又是炸彈的，不過我看你膽子還真大，差點在那兒審訊起來?！?/br>
    “沒有啊，我是想放松他的警惕，我猜他把炸藥放在自己身上，確實是不想活了，他叫我進去就是想傾訴，他想告訴別人他跟李家的糾葛不是案卷上寫得這么簡單?！?/br>
    小劉把雞蛋咽下去，神色復(fù)雜地說：“我真不是同情他，但我覺得換我也得瘋！隨口騙孩子的一句話，把孩子害死了，想開始新生活，發(fā)現(xiàn)被他害死的孩子是他親生兒子，這叫什么事？”

    洛生海道：“關(guān)鍵還是落差吧，他家冷冷清清，只有他一個人，而隔壁熱熱鬧鬧的，過春節(jié)的時候他肯定想念他的父母，他就會偏激起來，覺得都是李雪彤造成這一切的，越想越恨，什么那孩子叫他殺的，還替他鼓掌都是他自己的想象，為了降低他的罪惡感?！?/br>
    蘭靜秋嘆口氣：“如果李雪彤是因為愛他才生下孩子，為了不讓他為難，隱瞞這件事，把孩子給她哥嫂養(yǎng)了，郭東也許不會太難接受。主要是李雪彤突然把所有的事說出來，信息量過大，李雪彤曾經(jīng)想賣掉跟他的孩子，賣不掉又要扔給他父母，還跟他父母要錢，把孩子送來讓他父母看著?？伤I(lǐng)著孩子見到他的時候又只字不提，甚至要給他介紹對象，等孩子死了，李雪彤再來哭訴，你猜郭東是什么感覺！”

    “被背叛被欺騙，會覺得所有人都在騙他一個人！”東子說。

    蘭靜秋道：“沒錯，被全世界欺騙的感覺，而那個孩子也是被欺騙的，李家跟郭家只有他們父子兩個不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他會覺得他們兩個是一國的，再加上對親生兒子的愧疚，這孩子就成了他的心魔，但我不確定他是人格分裂了，還是只是精神分裂，在跟幻想中的孩子對話?！?/br>
    洛生海道：“應(yīng)該是精神分裂，人格分裂的話，他自己會演繹另一個人格，可你看他，從始至終都只是郭東。”

    小劉居然有點同情郭東：“我最恨被人欺騙，更何況這位老兄是被所有人欺騙，既然騙了，那你們就騙一輩子好了，還非得說出來，別人或許無辜，但這個李雪彤真是活該?！?/br>
    洛生?？此谎郏皇亲约喝?，不好說他什么。

    蘭靜秋卻沒客氣：“你同情他？這就不是警察該說的話，什么叫活該？受害人就算做錯事也不應(yīng)該動用武力，法律懲戒不了，還有道德譴責(zé)，更何況他這是滅門案，就算李雪彤活該，李家人幫著隱瞞也活該，那兩個三歲的孩子何其無辜！”

    小劉忙嬉笑道：“這不就是咱們幾個隨便聊天嘛，放心，我絕對不會同情殺人犯，就是有點感慨，遇上李雪彤這樣的女人真是毀一輩子?。　?/br>
    洛生海道：“郭東的惡念是從他叫那孩子跳下來開始的，控制不住對一個五歲孩子的惡念，終歸是他自己選的不歸路。”

    小劉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明白了，我也不是想說受害者有罪，就是分析這事嘛，我覺得郭東要是沒碰見李雪彤或許走不到這一步，看看你們一個個跟圣人一樣，你們就從沒對人起過惡念？”

    蘭靜秋笑道：“有一次我忘記你說我什么了，反正當(dāng)時挺想抽你兩耳光的，這算不算惡念?！?/br>
    洛生海愣住，沒想到蘭靜秋這么不留情面，東子緊張起來，東城派出所看來風(fēng)氣不怎么樣啊，同事之間火藥味也太濃了吧！

    小劉卻把臉伸到蘭靜秋面前，嬉笑著：“來啊，想打哪邊？”

    蘭靜秋嫌棄地揮手：“離我遠點，別把頭發(fā)弄我湯里！”

    東子見兩人不是惱了，這才笑起來，還要押送郭東回去，路上四個人得相互協(xié)作，這倆要是鬧別扭，可麻煩了。

    洛生海眸子沉了沉，到底是一個單位的，他們好像很親密，一定經(jīng)常開玩笑。

    蘭靜秋追了一路，昨天又沒睡好，火氣確實有點大，最主要的是小劉說出了她的心聲。

    其實她也覺得這個李雪彤有些過份，到底怎么想的，自私到了極點，什么都是她想如何就如何，要賣孩子，要送孩子，要讓哥嫂養(yǎng)孩子。

    最后孩子死了，她應(yīng)該也沒太在乎，是她小兒子磕到了頭，她做了惡夢，這才去告訴郭東真相。

    蘭靜秋沒有指責(zé)李雪彤，是因為她在學(xué)著怎么做一個合格的警察，哪怕受害人有錯，也不應(yīng)該用活該，自找的這種話去形容他們，誰也不想被殺被害，有了矛盾就用暴力去解決問題的人必須繩之以法！

    何況郭東不是冤有頭債有主，他是直接滅門了，他的惡讓人無法原諒。

    等吃完飯，跟當(dāng)?shù)嘏沙鏊唤油?，四人就換上警服準(zhǔn)備押解郭東回鳳安城。

    路上蘭靜秋問洛生海：“恐怕還得回他原籍吧?！?/br>
    洛生海點點頭：“沒錯，最終要在里桐市審判。”

    他們買的硬座，但列車員特意給他們安排了個軟包，關(guān)上門誰也看不見里邊什么情況。乘警也過來打了聲招呼，讓蘭靜秋他們有事就喊他們。

    綠皮車的軟包就是對著的兩排沙發(fā)座，靠穿的那邊有個不大的小方桌。

    蘭靜秋把門關(guān)上坐在最外邊，旁邊是小劉，洛生海坐在她對面，和東子一左一右夾著郭東。

    郭東說：“不用這么緊張吧，在火車上我能往哪兒跑？”

    沒人理他。

    一會兒他又說：“你們?yōu)槭裁床粴⒘宋?，抓回去不也是判死刑嗎？?/br>
    小劉這次正氣凜然地說：“你當(dāng)我們土匪啊，我們可是人民警察，怎么會私自行刑？抓你回去接受審判，才能體現(xiàn)出咱們法治社會的公平正義?！彼钢改X門上的警徽，“我們就是為維護公平正義而生的，居然叫我們開槍打死你，當(dāng)我們跟你一樣罔顧法律嗎？”

    這次他收到了蘭靜秋三人贊許的眼神。

    郭東沉默了會兒，又沖蘭靜秋說：“我想單獨跟你說件事，能讓你立功的事！”

    蘭靜秋都無語了，攤攤手：“抓到你，我們已經(jīng)立功了。”

    說完她忍不住跟那三個吐槽：“怎么回事？怎么誰都想跟我談條件？我看起來那么好說話嗎？”

    東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能我們?nèi)齻€一看就正派，你卻亦正亦邪吧?！?/br>
    蘭靜秋覺得冤枉極了，指指小劉：“亦正亦邪的應(yīng)該是他吧！”

    小劉也學(xué)她攤攤手：“我只是說說而已，哪里亦正亦邪了？我剛才多正派！不對，我永遠這么正派，我可是人民警察?！?/br>
    郭東皺眉看著他們說笑，還是想嘗試一下：“還有一個人……”

    蘭靜秋挑眉，語氣嘲諷：“你說給你買一品豆腐的那個小和尚吧，你真當(dāng)我們不知道？”

    郭東皺眉：“不可能，你們絕對發(fā)現(xiàn)不了?！?/br>
    蘭靜秋哼了一聲：“誰給你的勇氣這么自信？”

    “難道你們把水泥刨開了？”郭東說了半句，看著蘭靜秋狡黠的眼神，差點咬住舌頭，她根本不知道，只是在詐他而已！?

    第106章 跳車

    蘭靜秋沒想到隨便一詐, 居然能問出那個小和尚的下落，忙問道：“哪里的水泥？是蓋房還是修路？”

    郭東最后一個秘密被他自己泄露，氣得直喘, 哼了一聲, 閉上了眼。

    洛生海他們完全沒想到蘭靜秋的反應(yīng)會這么快，東子朝蘭靜秋豎起個大拇指, 又口型說：“厲害?。〗唤o你了?！?/br>
    洛生?？纯撮]眼喘息的郭東, 知道他不肯再說了，就干脆激道：“不必問了，看看這一路哪里有修橋修路或是建筑工地，目標(biāo)縮小了，總能找到。”

    小劉說：“怕是不好找吧，他要是把人埋進了水泥里肯定是趁沒人的時候干的, 施工人員不可能發(fā)現(xiàn), 難不成碰到施過工的地方就要刨開嗎？”

    洛生海：“他們兩個都是光頭, 所以肯定是戴著假發(fā)或帽子，目標(biāo)應(yīng)該很明顯, 只要問到蹤跡, 在看那附近的建筑工地就好, 還好沒幾天呢，要是遲些日子，等人家蓋好了再去找, 那可真就難了?！?/br>
    蘭靜秋并不打算放過郭東：“那小沙彌對你還算不錯吧，從鳳安區(qū)跑到東城區(qū)去給你買一品豆腐, 還得換了衣服, 怕人家認出來他是和尚。你要逃了還帶著他, 為什么突然就把他殺了？”

    郭東不吭聲, 喘息漸平。

    蘭靜秋就又道：“難不成他也騙了你？”

    小劉說：“你不是想要談條件嗎？一聲不吭怎么跟你談?！?/br>
    郭東冷笑：“你們只會騙我，不會跟我談條件的，隨便你們?nèi)ゲ掳??！?/br>
    蘭靜秋：“好啊，那我就猜了，難不成你本來想去他家躲一躲，或者想跟他結(jié)伴而行，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你精神有問題？”

    郭東猛得睜開眼瞪著她，蘭靜秋就笑了起來：“你在鳳安寺的時候可以念經(jīng)，可以躲進禪房里，可你跟小和尚一起上路后，朝夕相處，他發(fā)現(xiàn)你有時會自言自語，肯定會害怕。他沒準(zhǔn)覺得你有神經(jīng)病，就想要離開你，或是直接質(zhì)問你，你惱羞成怒就把他殺了？”

    郭東陰惻惻地說：“我沒有精神病，那孩子就在那里，你不是說你能看見嗎？”

    “那這個對你很好的小和尚無辜被你殺了，沒有跟著你嗎？”

    郭東又閉上了眼，小劉嘆口氣，直言：“我之前還說他可憐，真是瞎了眼，任何人危害到他立馬就動手，這就是天生惡人??！”

    郭東再次睜開眼，語氣憤懣：“我不是！是他們逼我的，都是他們逼我的！”

    他坐不住了，掙扎著想要甩脫手銬，瞬間被東子按倒在座位上，洛生海道：“好了，都別說了，現(xiàn)在不是審判的時候，自有法官給他定罪?！?/br>
    蘭靜秋很給面子地閉嘴了，她并不是想嘲諷人，只是想激郭東說出小和尚松青的尸體藏在哪里了，如果他不肯說的話，恐怕找起來很費勁，甚至還需要再次借用軍方的設(shè)備。

    包廂里只聽見郭東喃喃道：“我不是惡人，我不是，我是被他們逼的，他們都在逼我?！?/br>
    重復(fù)幾遍他又念起了經(jīng)，像是在給誰超度。

    洛生海把蘭靜秋叫到餐廳，要了兩杯茶，把其中一杯推給她。

    “靜秋，別再刺激他了，等回去再說，那個小和尚肯定遇難了，你急也沒用。”

    蘭靜秋嘆口氣：“我沒想刺激他，不過很詫異小劉會替他說話，他殺了一路，先是滅門，又到鳳安寺殺了那個和尚和追捕他的警察，又殺了跟隨他的小和尚，再殺了曹家夫婦，如果咱們沒有找到他，他真會自殺嗎？沒準(zhǔn)最后又舍不得死了，殺了那孩子接著跑路！這樣的人，有什么可憐的?！?/br>
    “小劉不是已經(jīng)認識到錯誤了嗎？”洛生海勸道，“每個罪犯都有一堆故事，誰也難保哪天會被他們打動，覺得他們不值，做為警察，謹記不枉法不徇私就行了，偶爾發(fā)泄下情緒也能理解?！?/br>
    蘭靜秋皺眉：“怎么？你也曾經(jīng)同情過罪犯？”

    洛生?？嘈Γ骸霸趺磿　?/br>
    蘭靜秋剛拿起茶杯吹著茶葉，就聽到包廂那邊有人在驚慌地喊著什么。

    兩人立馬沖出餐車，有乘警正在他們包廂門口觀望，蘭靜秋心里一緊，完了，小劉跟東子不會沒把人看住吧，上著銬子呢，都看不住嗎？

    等她跟在洛生海身后沖進包廂，就見郭東懸在車窗外，東子跟小劉兩人拼命往上拉他！

    車窗碎了，還有碎玻璃留在上面，把兩人胳膊劃得血rou模糊，可行進中的列車把郭東往反方向拉，東子跟小劉使足了吃奶的勁也沒能把人拉上來。

    郭東的身體在列車上撞擊著，頭耷拉著，顯然已經(jīng)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