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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替身回來了 第51節(jié)

    “那用這東西抵償怎么樣?”冷嫣挑挑眉,攤開掌心,里面是一塊只有嬰兒手心大小的八卦鏡,青光熠熠,星芒閃耀,似玉非玉,似金非金,光華流轉,叫人挪不開眼。

    冷嫣只給他瞧了一眼,便即合攏掌心:“待劍鑄成,給你掛在劍上?!?/br>
    若木扯了扯嘴角,瞥了眼她傷痕累累的胳膊:“誰要你這破鏡子。”

    頓了頓,沉下臉道:“知道難纏還強行收伏,真的折在里面看你怎么哭。”

    雖然傀儡身的皮外傷無關大礙,但是祂知道強行收伏重玄的鎮(zhèn)派寶鏡,又強行挖出鏡魂,絕沒有她說的那么輕巧,為了保持清明,她一定對自己用上了遠比刀割更酷烈的手段。

    冷嫣道:“本來我也不想趕盡殺絕,誰叫它動了殺心?!?/br>
    她話鋒一轉:“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把它煉化了,雕個傀儡倒不錯?!?/br>
    若木“嘖”了一聲:“就你那手藝,剪紙都算暴殄天物?!?/br>
    身為偃師宗唯一的傳人,冷嫣鬼斧神工的手藝大約能將祖師爺氣活,她也鬧不明白,當年自己的女紅差強人意,為什么做的傀儡個個歪瓜裂棗。

    但是叫人直接了當地指出來,總是令人泄氣,冷嫣道:“你也未必比我強。”

    若木輕嗤一聲:“本座只是不稀罕雕罷了,但凡肯做,必定是巧奪天工?!?/br>
    兩人聊了幾句,若木便即起身離開,雖說姬若耶的喜怒無常、性情乖張已深入人心,但若是對一個凡人的興趣超乎常理,還是難免惹人懷疑。

    他剛走,馮真真便來到帳中:“劍翹,你好些了么?”

    冷嫣點點頭:“服了天樞道君的藥,好多了?!?/br>
    馮真真還是不放心,堅持替她探查了經脈,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剛才你在池子里半天沒動靜,可真是嚇死我了?!?/br>
    她頓了頓道:“對了,師尊讓我問問你,在鏡池里究竟碰到了什么,那池水怎么會變成銀蛇?”

    冷嫣皺起眉頭作冥思苦想狀,半晌只是不確定地搖搖頭:“抱歉,我也不太記得了,只記得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噩夢?!?/br>
    馮真真點點頭:“大部分人從照機鏡里出來都覺像是做了場噩夢?!?/br>
    冷嫣又道:“我只記得池水突然涌出來,把我整個人托上了天,渾渾噩噩的,也不記得有蛇?!?/br>
    她說著揉了揉太陽xue。

    馮真真道:“我想也是,連神君、師尊和幾位長老都不明就里,你當然更不知道了?!?/br>
    冷嫣臉上閃過憂慮:“仙子,這樣會不會算終選沒通過?”

    馮真真立即道:“當然通過了!你知道你在照機鏡里呆了多久么?”

    她興奮道:“剛好半個時辰,比小師兄還厲害!你放心,進不了內門我把頭擰下來給你?!?/br>
    ……

    若木走出青帳,向照機鏡投去一瞥,池水依舊明澈如鏡子,看著與先前并無不同,三年后若是重玄還有機會舉辦入門試煉的話,他們便會發(fā)覺這鏡池已失了鏡魂,成了一潭死水。

    想到此節(jié),他不由揚起嘴角,轉過身,勾勾手召來個重玄執(zhí)事弟子,遞給他輕飄飄一張紙:“人我已經治好了,這是給你們夏侯掌門的藥帳?!?/br>
    那執(zhí)事弟子一看賬目,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這……這……”就是讓他不吃不喝三百年,薪俸也付不起這瓶藥錢。

    姬若耶嘆了口氣:“本來我自救我的人,但你們姬仙君非說這是貴派的人,那只有算算清楚了?!?/br>
    那弟子不知所措,只覺薄薄一張紙有千斤重。

    待姬若耶揚長而去,他才壓低聲音對同伴道:“那位天樞道君是不是和我們的姬仙君不對付?。俊?/br>
    他同伴道:“我看十有八九是這樣,聽說這位一來便對著我們姬仙君橫挑鼻子豎挑眼,方才攔著姬仙君,又搶著救人,這會兒還巧立名目訛仙君的錢財,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針對姬仙君吶!”

    冷嫣隔著幾重帷幔,將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禁啞然失笑,也只有祂能想出這么損的法子,既打消了別人的懷疑,還訛了重玄一筆錢。

    不過片時,賬目到了夏侯儼手中,饒是他城府深,也叫那數字嚇了一跳。不過他隨即便明白過來,這姬若耶八成是因為什么緣故看姬少殷不順眼,因此事事與他作對,拿著那凡人少女做筏子,找姬少殷的麻煩。

    他譏誚地撇了撇嘴角,這筆錢雖然不小,不過早晚都能從他身上連本帶利地收回來——只看他愿不愿意收下他堂兄姬重宇的買命錢。

    原本他是不想將麻煩攬到自己身上的,但姬若耶實在太能折騰,才幾日,這上躥下跳的勁就讓他有些忍無可忍了,若是按原定計劃住上一年……

    夏侯儼揉了揉額角,打定了主意,待謝汋從凌州回來,也該與姬家主敘敘舊了。

    ……

    候選者在青帳中歇息時,其他人也沒閑著。

    歷來試煉終選不僅選拔新弟子,還是老弟子切磋道法與劍術的好機會,尤其是外門弟子,這是為數不多能在內門道君們面前露臉的機會,若是得了誰的青眼,直接登堂入室也不無可能。

    上場比試的弟子都卯足了勁,約莫一個時辰的連環(huán)打擂之后,有一名外門弟子得到了晉升內門的機會,可以與新弟子一起拜入內門。

    酉時的鐘聲響起,眾人不由精神一振。

    鐘聲中,通過照機鏡考驗的八名新弟子加上方才脫穎而出的外門弟子,都換上了天青色繡銀色蟠虬紋的道袍,依次走到臺前。

    馮真真掃了眾人一眼,沖冷嫣飛快地擠了擠眼睛,隨即道:“恭喜諸位道友通過照機鏡的嚴苛考驗,順利通過敝派終選試煉?!?/br>
    接著她解釋了遴選弟子的規(guī)則——每位有資格收徒的道君面前的案上都放著個金匣,匣中各有數塊鯉魚佩,最少的一塊,最多的三塊,視他們可收的弟子數而定,按照師父的輩分和修為差別,這些鯉魚佩的材質也不盡相同。

    三位長老輩分最高,用紫玉,夏侯掌門和郗子蘭次一等,用墨玉,謝汋又次一等,用白玉,再下一輩便只能用青玉。

    每個待選的弟子將依次上前,屬意的師長便可施訣贈出鯉魚佩,這一環(huán)節(jié)是師長選徒弟,師長們所贈鯉魚佩會從金匣轉移至那位弟子的木匣中,待贈佩完畢,便由弟子打開木匣,從得到的鯉魚佩中選擇想追隨的師父——這時候又成了徒弟選師父。

    馮真真宣布完規(guī)則,便道:“有請第一位新同門,蘇劍翹?!?/br>
    冷嫣向前跨出一步。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這個貌不驚人的凡人少女身上,若說終選之前大部分的目光還是輕視,這時候已有不少變成了欽羨。

    歷來排名第一的新弟子都會拜入名師門下,而修為輩分都低一些的師父心知投了也不會被選中,便會直接放棄。

    眾人都暗暗揣測這少女的機緣會落在哪一宮——三位長老已經數百年不曾收過新弟子,應當不會破例,玄淵神君更是從未收過徒弟。

    掌門和玄鏡仙君謝汋都有不少弟子,大約不會再收徒弟,峰主中只剩下瓊華元君。

    郗子蘭本來有四個弟子,但玉面狐貍和冷耀祖接連被逐,她手上便多了兩個缺額。

    眾人暗自揣測,這一鳴驚人的凡人少女多半要花落玄委宮了。

    蓮花更漏嘀嗒作響,姬少殷正要贈出青玉鯉魚佩,卻收到了謝汋的傳音。

    “少殷,”謝汋道,“我想收蘇劍翹為徒,你意下如何?”

    姬少殷一怔:“三師叔是當真的?”

    謝汋笑道:“這是自然,你這次是不是只有兩塊鯉魚佩?若是投了她不選你,白白浪費一塊?!?/br>
    姬少殷蹙了蹙眉,他并不在乎浪費一塊鯉魚佩,但是蘇劍翹看到他的青玉佩,會不會為了踐諾而勉為其難地選他呢?何況三師叔好心提前知會他,他執(zhí)意而為,未免傷感情。

    他想了想,眉頭舒展開,心道這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先前答應蘇劍翹收她為徒時,他們都不知道她會在終選中一鳴驚人,如今她高居榜首,又得三師叔青睞,論輩分論修為,三師叔都遠勝于他,她沒有任何理由選他,何必讓她為難呢?

    姬少殷道:“侄兒明白了,多謝三師叔告知。”

    謝汋勾起嘴角:“你又要多個小師妹了?!?/br>
    姬少殷想起當初贈劍時少女堅定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些悵惘,但他旋即便真心實意地替她感到高興。

    師叔侄兩人傳音時,郗子蘭忐忑不安地覷著道侶。

    謝爻面前也有一只金匣,里面也躺著一塊鯉魚佩,由獨一無二的赤玉雕成。

    這樣的鯉魚佩他只贈出過一塊,那唯一的一塊在一個寒夜里碎成了兩半,是一個少女在劇痛中生生捏碎的。

    郗子蘭明知謝爻不可能收眼前這凡人為徒,但還是莫名坐立不安。

    她終于忍不住傳音道:“阿爻哥哥,你說我要不要收下這蘇劍翹?”

    謝爻沉默片刻,淡淡道:“可以?!?/br>
    郗子蘭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地:“既然阿爻哥哥這么說,我就聽你的。”

    她生怕他后悔似的,立即捏訣投出了鯉魚佩。

    “她的心性很不錯,”郗子蘭愉快地道,“我一定傾盡全力教她,法器靈丹我也不會吝嗇的。”

    謝爻“嗯”了一聲,向臺下的少女瞥了一眼,她的身量要比記憶中的人略高一些,沒有那么羸弱,但同樣單薄纖瘦。

    他忽然感到眼底一陣刺痛,忍不住移開視線。

    鈴聲響起,馮真真道:“蘇道友,你可以打開匣子了。”

    眾人都盯著少女的手。

    冷嫣揭開蓋子,天青色錦緞上臥著兩塊玉佩,一塊是墨玉的,魚尾別具匠心地雕成一株蘭花,顯然屬于郗子蘭,另一塊是白玉的,屬于謝汋。

    沒有青玉佩。

    冷嫣詫異地看向姬少殷。

    姬少殷也在看她,眼中滿是欣慰的笑意。

    他的笑意漸漸凝固,因為他看清了少女的眼神,里面沒有絲毫驚喜,只有深深的失望。

    馮真真道:“蘇道友,瓊華元君與玄鏡仙君都愿收你為徒,你想拜哪位道君為師?不必有所顧慮,說出你真實心意便是?!?/br>
    冷嫣道:“請恕在下不能拜這兩位道君為師?!?/br>
    眾人不禁嘩然,有人不可置信:“她連這兩位都看不上,還想拜誰為師?三大長老?掌門?總不見得是玄淵神君吧?”

    郗子蘭臉色微微一變,謝汋卻不以為忤,眼中的興味越來越濃。

    馮真真大吃一驚,她是知道蘇劍翹多渴望學劍的。

    她著急道:“為什么呀?”

    冷嫣淡淡地望了眼姬少殷:“因為在下與人已有約定,既已承諾過,便不能拜別人為師?!?/br>
    馮真真這才想起蘇劍翹是想拜小師兄為師的,她知道這位蘇姑娘執(zhí)拗,卻不知她這樣認死理。

    她只得道:“蘇道友,按敝派門規(guī),拜師以鯉魚佩為準,小……你的匣子里沒有那位道君的鯉魚佩,恐怕是缺一點師徒緣分……”

    姬少殷知道自己不該置身事外,站起身向冷嫣一揖:“抱歉蘇道友,是在下毀諾,在下難辭其咎,但門規(guī)不可更改,兩位道君無論道心、德行還是修為都遠在在下之上,還請?zhí)K道友為了自己的前程與道途斟酌一二?!?/br>
    夏侯儼想不到拜師禮又出岔子,不覺心力交瘁,思忖著該如何不失體面地打發(fā)了那凡人——雖說她在試煉中表現優(yōu)異,但畢竟靈根靈脈先天不足,能有多大造化還是兩說。

    凌長老更是氣急敗壞地傳音給他:“素來只有別人求著進重玄,她以為她是誰?”

    夏侯儼捏了捏眉心,正想說什么,忽聽“當啷”一聲響,那凡人少女手中的木匣里忽然多了一塊瑩潤可愛的玉佩,雕的不是龍不是鳳,卻是只憨態(tài)可掬的貓兒。

    夏侯儼自然知道這是誰搞的鬼,忍無可忍地看向北斗座,冷聲道:“天樞道君,這是何意?”

    “姬若耶”一手托腮:“拜師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這姑娘既不想收那兩條魚,說不定喜歡會吃魚的貓兒,左右你們不想要她,我又缺個徒弟,倒不如拜我為師?!?/br>
    夏侯儼幾乎氣笑了:“天樞道君,拜師式是敝派大事,不是兒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