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之后,他沒再多說話。吃了飯,下午又去書院了。 晚上回來時,他手里拿著一包糕點。 “專給你買的,城里最好的點心?!笔Y年說:“總得多吃點?!?/br> 蔣年裝模作樣:“這點心錢折了你哥半條命去,你可得好好吃完。” 這話當(dāng)不得真。蔣年總是這樣說話,半真半假。 但晉恪看了一眼他手上,密密麻麻的墨跡。 許是幫人抄書了? 沒用他半條命,但肯定是用心了。 點心一般,不糯也不香,但總歸沒了怪味。 晉恪慢慢吃著。 蔣年在她身邊坐著看書,一邊看,一邊還說:“等我賺了錢,就加倍還給唐識兄。” 傳說中,蔣年為人偏激,話語尖銳,人品不正。 現(xiàn)在看上去,起碼他對親妹有情有義,對好友知恩圖報,不算是什么大惡人。 晉恪用牙磨著沒什么味的點心,默默地想著事。 若是能說動蔣年,把家搬到城里去,說不定能避了流寇的禍患。 要是真能避開了,等自己回到了京里,當(dāng)回了自己的長公主,說不定還能和蔣年在瓊林宴賞共飲一杯。 蔣年看著書,忽然又說了一句:“等我當(dāng)了官,就娶采幽。” 說完這句,他抬頭看了一眼meimei。 晉恪沒反應(yīng)過來,采幽是誰? 她腦子里思索著,面目如常。 倒是讓蔣年高興起來:“采幽很好。以前你總是覺得她出身不好,其實我們出身又能好到哪兒去?!?/br> “我也只是多讀了些書,并不比誰高貴些?!?/br> 蔣年絮絮叨叨:“我把她贖出來,改個名字,讓她在那戶人家多呆幾年?!?/br> “等江北的人都忘了她了,我再娶她,就說她是那戶的女兒。以后出門少,也沒人能見她,若是我能到其他地方當(dāng)官,就更好了。” “那時候清清白白的,誰都不知道她在青樓里呆過?!?/br> 蔣年細(xì)細(xì)講著自己的計劃。 晉恪被他驚住。 讀書人娶青樓女子? 當(dāng)正妻? 聞所未聞! 晉恪想起來陳其慎,還有其他才子的風(fēng)流事。那些事情里,都說陳其慎對一個青樓女子情深意重,所以為她寫詩,讓她名滿京城。 怎么到了蔣年這兒,就把人娶了呢? 晉恪忍不住說:“不管多喜歡,其他的讀書人可不會娶青樓女子?!?/br> 蔣年坦坦蕩蕩:“青樓什么地方,要是真喜歡,怎么舍得把她留在那種地方?!?/br> 晉恪無言以對。 那些才子們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情深意切,和蔣年現(xiàn)在小心翼翼的隱瞞比起來,恍若一個笑話。 第二十章 晉恪現(xiàn)在的日子悠閑,她當(dāng)真成了一個普通的女孩。 每日里,蔣年都說讓她閑了就繡繡花,但她并不會。 蔣年偶爾想看看meimei的花繡得怎么樣了,但繡布上永遠(yuǎn)是空的。 蔣年也從不說她。畢竟,他好好讀書,也不是為了讓meimei天天繡花的。 蔣年有些書,晉恪很愛翻看。蔣年沒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老道想法,看到meimei看書,有時候還會問一句“憐娘想看什么,我下次借來。” 宮里什么書都有。只是書太多的時候,就不知道看什么了。 蔣年這兒書不算多,晉恪沒得選,也就一本本認(rèn)真看下去了。 他的書很雜,農(nóng)桑,經(jīng)學(xué),詩文,軍法…… 晉恪也就挨個看了。 蔣年真的是個怪才,他所有的書上都有批注,很明顯是用心看過的。 甚至那本農(nóng)桑書上,關(guān)于莊稼的時節(jié),他都像模像樣地寫了一句:“依吾之見,七月不妥。” 然后洋洋灑灑一大段。 里面寫到了土壤的干濕,還有下雨日子的多少,很明顯是認(rèn)真思考過的。 紅婆很是敬重兩位主子。 少爺小姐都識字,這可是不多見的書香人家。 每次晉恪讀書時,紅婆干活的聲音都會小很多。 有一天,晉恪在屋里看書,紅婆伸頭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伸了頭過來。 晉恪放下書,叫住她:“紅婆,怎么了?” 紅婆瞅了瞅書,終于開了口:“家里針線沒了?!?/br> 蔣年的青衫袖口縫線裂開,必須要縫上了。 晉恪從自己的枕頭下,拿出了一個小荷包。 這個荷包是蔣憐的。 起初晉恪并不知道,但是一次睡中,這荷包硌了晉恪的頭。 里面有幾枚銅板,還有幾個銀瓜子。 磕磣得很。 康樂府里豐竹都比蔣憐富裕。 晉恪穿了鞋,戴上帷帽:“我和你一同去買針線?!?/br> 她許久沒出門了,現(xiàn)在也想出門看看。 紅婆走在前面,晉恪跟在她身后。 她們對周圍都不熟悉,以往的東西,都是唐識送來,或者蔣年買的。 她們兩個走了許久,終于到了一個賣東西的街上。 紅婆帶著晉恪在小販的攤子上找針線,不遠(yuǎn)處是酒樓。 酒樓里有書生在吃飯。 這場宴,蔣年也在。 蔣年的人緣不好,所以只坐在一邊飲酒,偶爾和別人說上兩句。 但蔣年是有才氣的,這事所有人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