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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她察覺到身后似乎有了些聲音。 她回頭,聚精會神聽。 那聲音越發(fā)清晰起來。 是馬蹄聲! 許是夜半著急趕路的歸人。 晉恪扔開手里的樹枝,拼命揮舞雙手,使勁喊叫:“有人嗎?” “救命?。 ?/br> 她大聲喊著,身后的馬蹄聲越發(fā)近了。 終于,晉恪看到了縱馬而來的人。 一群男人,穿著一樣的黑色衣裳。 晉恪心里一突突。 半夜黑衣行路,不知道要辦什么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但她不可能再自己走下去了,再走下去,她會死的。 晉恪站在路中,沒有躲開。 騎馬的人明明看到前面有人,但沒有停下的意思。 直沖她而來。 晉恪被嚇得渾身發(fā)顫。 但那人并沒有從她身上縱過去。 那群人停在了她身側(cè)。 八九個人,騎著高頭大馬,饒有興致看著她。 晉恪在衣袖下握緊了自己的手,然后她開了口。 “大人,”她帶著哀求:“我迷了路,能否帶我一程,把我?guī)У接腥说牡胤骄托???/br> 為首的那人一言不發(fā),忽然用手里的劍鞘挑起她的包裹。 晉恪沒提防,那包裹就被他搶了過去。 那人打開她的包裹,看了一眼里面的東西,又認真看了路引。 “陳香月?”他輕輕念出聲。 那人將視線從路引轉(zhuǎn)移到她的臉上,認真看了片刻。 “行,你跟我們走吧?!?/br> “你確實可憐??梢韵茸≡谖覀兡抢铮鹊綄さ侥愕挠H人再離開?!?/br> 晉恪大喜,沒想到這幾位竟然是大好人,她連連道謝:“多謝大人!” 她身上臟,領(lǐng)頭那人沒有載她的意思,后面有個年輕點的騎馬過來,向她伸出手:“上來吧?!?/br> 晉恪沒有遲疑,一腳踩在腳蹬上,一手抓住那人的手,猛一用力,便跨坐在馬上了。 載她的人不甚體諒,等她一坐上,便揚鞭策馬,也不管她有沒有坐穩(wěn)。 馬揚蹄,晉恪一驚,趕緊扯住前面人的衣服。 她看得出來,雖然這些人愿意幫她,但還是有些嫌棄她臟。 這些人對她態(tài)度不怎么好,但能捎帶她一程,已是幫了她很大的忙。 她沒什么好抱怨的了。 這段時間,晉恪已經(jīng)不只是晉國的長公主了。 她明白了很多道理。 比如,這個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應(yīng)該對旁人好的。 晉恪生怕載她的人介意她身上臟,不敢伸手攬住那人的腰,只抓住他的衣服。 但這樣是極累的。 她手抓得很疼,坐得不怎么穩(wěn)妥,每次轉(zhuǎn)彎時,她身子都傾斜得厲害。 載她的人,能感受到她的不自然,也明白她是怕弄臟了自己。 但那人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載她的人扭頭開了口:“攬住我的腰吧?!?/br> 晉恪解釋了一句:“我衣服不干凈?!?/br> 那人忽然笑了起來,月光下,晉恪看到了他的臉。 是個少年,臉圓鼻翹,一副讓人安心的快活樣。 “我不只這一件衣裳,臟了就扔了。”少年轉(zhuǎn)了頭:“攬著吧?!?/br> 晉恪終于安了心,伸手抱住少年的腰。 抱住之后,果然安穩(wěn)了許多。 少年身上很熱,暖了她有些涼的身體。晉恪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了起來。 迷迷糊糊的,她說:“衣裳臟了,我給你洗。” 萬不可因為一件衣裳惹了他們厭煩。 那少年說了什么,晉恪沒聽清,但大抵是用不著她洗的意思。 迷迷糊糊間,她想到自己現(xiàn)在竟然會因為怕別人嫌自己臟,而提心吊膽。 晉恪有些想笑。 堂堂長公主,怎么就混到了現(xiàn)在的境地? 他們又往前行了很久,終于出了這片林子。 他們拐了個彎,往一個地方行進。 晉恪湊近前面的少年問:“這是哪里?” 少年告訴她:“前面就是京城了。” 晉恪努力抬頭看前方,但沒有看到京城的影子。 但他們并沒有騎馬一直到京城去。 在不遠處,有了燈光。 紅色的燈籠,掛在門上。 “到了?!鄙倌暾f。 然后,那少年一馬當(dāng)先,到了門口,他先下了馬,又伸手把晉恪扶下馬。 “這是我們大哥的家?!鄙倌暾f:“也是我們的家?!?/br> 那個領(lǐng)頭的男子也到了。 他對晉恪說:“現(xiàn)在京城宵禁,你在這里住著吧。等你找到了親人再離開也不遲?!?/br> 他喊了幾個人的名字,門開了。 幾個老仆跑過來,接了馬繩,把他們迎了進去。 還有一個年紀(jì)很大的阿嬤,慢騰騰走了出來。 領(lǐng)頭的男人對阿嬤說:“這姑娘是我們在路上遇見的。她求我們帶她一程。她家中父母都沒了,來這里尋親,迷了路,讓她住下吧?!?/br> 阿嬤已經(jīng)很老了,眼睛瞇著。 她面對晉恪,端詳了許久,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跟我來吧?!?/br> 晉恪屈膝,對送她來的那幾人道了謝。 然后,她轉(zhuǎn)身跟著阿嬤走了。 --